三、測試

伊格沒有完全信任凱因的話，並不是不相信孤島聯盟的存在，同類的氣質一目了然，這種事凱因不會刻意撒謊。

真正令伊格在意的是孤島聯盟這個名頭，這些人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就敢頂著結社的名號，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的野心。伊格打從心底就認為孤島聯盟無法成事。

更何況他有一個更深層的擔憂，如果孤島聯盟背後藏著某個巫師，不正就應了凱因的說法，這批孤島的倖存者都是研究課題中的小白鼠。

但正如前面所說，伊格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所以加入、或者拒絕孤島聯盟，現今都是一個意義並不大的話題。

暫時把孤獨聯盟的事放在一邊。

最緊要還是即將到來的考核。

伊格按部就班過完學期的最後一個周末，迎來考核。

巫師世界的一切儀式從簡，考察就安排在平時的教室里。為了避免作弊，檯子上站的卻不是原來的講師，而是一名正式巫師。

講師職務，一般是由高等級的學徒擔任。這些人還有被賄賂的可能，但面對一名正式巫師，學徒們永遠拿不出令其觸犯學院規矩的利益。

正式巫師的容貌被一團黑霧遮住，身影隱藏在寬大的巫師袍子里，樣式與學徒一致，但在衣袖底邊，紋著神秘的魔法符文。在他面前，擺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玻璃狀水晶球。

「檢測開始。」

「艾瑞恩。」

被叫到名字的學徒猝不及防，急忙跑到水晶球面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把手放上去吧，進入冥想狀態。」

艾瑞恩照做，水晶球頓時發出一陣紅色光芒，不算強烈，但也稱不上微弱。

「17點精神力。」正式巫師淡淡宣布。

學徒的臉上出現一抹驚喜的笑容，這個結果對他而言並不意外，但經巫師口中說出，即成定局。藥劑學的門檻是12點，變異學16點，艾瑞恩已經有了衝擊變異學的資格，心中自然欣喜。

學徒們一個個被叫喚上去，有人歡喜有人愁，甚至有少數幾個人情緒失控，被巫師掃了一眼，變得和木頭一樣安靜。

定魂術。

一個戲法級別的小法術，只有精神力差距極大的情況才能發揮作用。學徒級別的定魂術，最多定住一個呱呱亂叫的青蛙。但一經巫師用出來，竟然制止了精神力遠遠超出普通人的學徒，證明二者之間的差距，比青蛙和人類還要巨大。

被叫上去的學徒，眼神中多出了一股恐懼。

終於輪到伊格，重複著上面的流程，把手按在水晶球上。光芒代表著學徒們親近的元素屬性。伊格的是水元素，水晶球變得一片湛藍。

「18點精神力。」

這個數值已然不低，至少在班級里的二十幾人之中，算得上優秀。然而想要衝擊魔法學，還是遠遠不夠。

魔法學的精神力要求是20點。低級學徒的精神力在10–30之間，每差距的一點，都是需要更高的天賦和日積月累的修行來彌補。

並且由於激烈的競爭，要保住一個稀缺的名額，學徒的精神力要求至少要在22點以上。伊格的願望當然是最有前途的魔法學，不僅得到資源傾斜，還有最優秀的導師傳授，被當成學院未來的骨幹培養。

巫師學院，雖然稱為學院，實際上是森嚴的知識壟斷組織。沒有學院珍藏的知識的幫助，巫師之路將會困難重重。這也是每一個野巫師，都想千方百計加入這樣一個組織的理由。

伊格的天賦本就不算出彩，晉級正式巫師本來就千難萬難，如果還在這方面花費太多時間，那麼將遙遙無期。

可在殘酷冰冷的現實面前，抱怨並沒有任何作用。伊格緩緩鬆開藏在袖子里的拳頭，面無表情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伊格本就排在最後幾位，很快測試結束，正式巫師只丟下一句話，就匆匆離開教室。

「兩個大鐘日後，會有信件通知。」

大鐘日，即為一周。兩個大鐘日，就是兩周后。黑沼森林沒有太陽，所以用鐘聲來替代晝夜更替。而每過一個星期，就會響起持續一刻鐘的鐘聲，開始新的一周，被稱為大鐘日。

不過伊格還是保留著過去的習慣，用「周」、「星期」等辭彙。

正式巫師一走，教室里的氣氛就稍微活躍開來。特別是在精神力點數為24的學徒附近，更是圍著一些掛著笑容的恭維之輩。巫師學徒們之間的關係是很冷漠，但必須排除一點，那就是實力。

巫師世界，盛行赤裸裸的叢林法則。強者走到哪裡都會受到歡迎，而弱者遭受冷眼已經是不錯的待遇，欺辱是常有的事情。

伊格精神力不低，但行事風格倍加冷漠，自然沒有人自討無趣，上前碰一鼻子灰。

只是他不願意合群，總有人自主前來招惹。

安德森就是這樣一個人，跟別人不同，他有足以驕傲的資本，24點的高額精神力，已經足夠得到大部分導師的青睞。

「伊格，別急著走。聽說你擅長法術模型構造，說不定我們之間還有相互請教的地方。」

伊格看了一眼他身邊的擁簇，沒有搭上話題，只是說：「恭喜。」

「別這麼冷淡，我正要請大家洛拉餐館慶祝一下，走，一起去吧。」

安德森走過來，作勢親昵地摟住伊格的脖子。他的長相算是英俊，加上瀟洒的姿態，能博得不少好感。然而伊格卻是往後避開一步，剛好令那隻胳膊尷尬的停滯在半空。

「你這是什麼意思？」安德森作勢哈哈大笑兩聲。

「抱歉，我今天有事。」

「唉……」安德森收斂笑容，表情變得冷漠。

身後立即就有一名學徒站出來，邀功似地說道：「伊格，別給臉不要臉，安德森大哥測試出好成績，邀請大家慶祝一下。你不去就算了，還裝腔作勢。是不是覺得自己18點的精神力很了不起，待價而沽？」

伊格認得他，是個精神力只有12的巫師學徒，在升級的及格線苦苦掙扎。

他的話也得到了一群人回應：「對，別給臉不要臉。」

站出來的學徒像打了一場勝仗，神情更加得意。可惜伊格就像一塊石頭，面對一群人的責怪面色不改。

過了一陣，安德森才大度地制止責罵，感嘆道：「算了，既然伊格有事，我們先走吧。」

伊格依然沒有說話，直到眾人魚貫而出，他才轉身望向一個個背影。

其實安德森也不是真心拉攏自己，伊格心裡很清楚。他只是需要一個靶子，來團結那些立場不堅定的學徒。而伊格哪怕在學徒中也顯得特立獨行，更沒有惹不起的背景撐腰，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用的靶子了。

「愚蠢的傢伙。」

伊格的嘴角出現一絲冷笑。

不是笑安德森，他是個聰明的傢伙。而是笑那些被利用卻不自知的學徒。安德森能給予他們的東西，遠比付出的要少得多。而當真正需要有人出頭的時候，安德森卻未必會站出來，反而轉手把他們賣出去。畢竟沒人會在乎工具的死活。

不過，這些人不是真的傻子。他們只是太過適應人類世界的規則，一時間沒有轉變過來。伊格則不同，從孤島中廝殺出來之後，他終於明白一件事情，絕對的力量可以抹除一切規則。人類弱小，所以要依附於規則保護自己。巫師世界的卻反了過來，真正的規則只有一條，那就是實力。

當一個人可以輕易抹殺一群人、上百人、上千人的時候，任何東西都顯得蒼白無力。

這就是如此殘酷，又如此真實的巫師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