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
意識無比清醒,迷幻中探知到的是無光的黑暗。
如同墜入了深邃的海底,失重,壓迫,摧殘著呼吸。
星粒點點,出現在了緊閉的雙眸里,點點匯聚。
虛弱的擁抱在群星懷裡,不再窒息。
過了不知道多久,好似時間都已然失去了意義,不曾想聽到了什麼聲音,很微小,只要他身邊還有聲響他一點不會聽到的微小。
「小北……」
那股聲音好像在呼喚他,熟悉的稱呼也喚醒了他的身體,但此時全身都被什麼包裹住了,連讓一根手指動起來的餘地都沒有。
「小北啊。」
越來越清晰的細語,如雷貫耳的穿透了他,意外的刺破了始終在阻止他的限制,身體的控制權逐漸回來了。
費力的半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琥珀色溫和的陽光,陣陣清風搖曳著嫩綠的枝葉,這讓他讓適應的過程舒心無比,身體逐漸放鬆了下來,不再像剛從深海浮出水面后那般緊繃沉重。
眼睛不再難受后,卻看到了他很熟悉的畫面。
朵朵淺雲慢悠悠的飄在橘紅的天穹,街道邊還有一些小販賣著童年印象深刻的小吃,剛放學的學生也在追逐嬉鬧享受著他們的時光,彷彿之前奇異的過程全都是幻想,彷彿他一直都在這平凡無比的下午,彷彿他的穿越只是遐夢一場…
「小北啊,咋了?是餓了嗎,來,你去買些自己想吃的,喏,你最喜歡的那個什麼糍粑在那呢。」說著南御身前,正從包里找著錢的老人,伸手指了指方向,生怕他沒找到。
南御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獃滯的沒有作出什麼反應,直到認出了眼前的老人,才不可思議的張開了嘴巴,眼睛不自覺的變得酸澀了起來,讓他想閉上,可他怕再睜眼就再也看不到她了,看不到這第二次的奇迹,而奇迹不管來多少次,都讓人相信不可思議。
緩過來深呼吸了一口氣,笑著揉了揉微紅的雙眼,嘴角邊那顆還沒來得及落下的淚,也被他順手擦掉了。
「好,婆。」婆字說的很輕很溫柔,被時間輕輕一吹她就再也聽不見了。
低垂著腦袋接過了那舊黃的紙張,轉身飛快跑開了。他不想現在的樣子被這位老奶奶發現,長時間毫無變化的表情,讓他沒被人看見的臉笑起來很怪,但這是他心裡此刻最想表現出來的情緒,給他第「三」次見面的人……
「誒,你這孩子咋這急啊,跑慢點,別摔了!」阿婆把手比成了喇叭的樣子並在了嘴邊,彷彿這樣不管空星跑多遠他都還能聽見。
看著南御小身子跑的急匆匆的樣子,阿婆笑著張開了嘴,露出來的枯黃零落的老牙好似也隨著她笑顫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自從她那親兒子和兒媳都不裝了以後,她倒是看開了,一套老房子罷了給就給嘍……
不給倒還碰不著她的乖孫嘞,就是這孩子性子外冷內熱不太好耍朋友啊……瞧瞧,想吃個東西都憋著不說!
阿婆念此想著要不摻合著隔壁她的老閨蜜老春,撮合著把她孫女介紹給南御看看,赫然忘記此時的南御才剛上初中……
重新見到了自己生命中唯一的不是親人卻勝過親人的婆婆很難以言喻,但稍微冷靜下來后,空星才注意到些奇怪的地方。
望著這群人來人往的高大人類,他不禁思索到,為什麼這些人變高了,他那模特般的身高平時都是俯視哪還有仰視的份。
好吧,是他不想承認自己各種意義上變「小」的事實……
付好錢,
等待著老闆弄好的閑暇,他在用著他的方式確認一下現在的狀況,如果這真是第二次在中考後的時期穿越,那情況就往著最壞的方向走了……
南御默然的看著正播放新聞的電視,沒有任何關於魔法的事情,天上也再三確認了沒有那些用風魔法滿天飛的人,時間也確定了是在他剛上初一的時候,他估計是「回來」了。
旭和的風吹過了他的發梢,露出了下面冰冷的臉。接過了滿臉笑容的小販遞來的飯盒,裡面裝著熱乎的糍粑,他的一顆心沉入了谷底。
回頭望了遠處注視著他的老人家,搖了搖頭,臉上有了些許人情的「溫度」,如果被一直困在了初中,說不定也是好的,這樣就可以一直再見了……
小跑回到了她的身邊,阿婆和藹的臉立馬故作起了嚴肅,教訓著南御跑慢點,南御應付的點點頭,內心卻因為再次見到,聽到只有阿婆才會叫的小名而充滿了陌生的幸福感。
阿婆把插著一團糍粑的牙籤遞給了她。阿婆擺了擺手,然後接過來又重新遞到了空星的嘴邊,倆人這樣繼續踏上歸家的路。
遠處的三尖魔塔依然巍然矗立,注視著他的雙眼卻轉移了視線,唯那一縷顛沛流離的風常伴左右。
這個東西不是我偷的,我錄了像,都看到了吧……
那道題做對了,-我果然就被錄取了……
我就知道,如果我當時表了白,她就不會和別人在一起了…
原來把他推開了,他不會死,我也會活著……
形形色色的遺憾,一塵不變的後悔,無數的泡影懸浮在一片漆黑的幕布之上,泡內各異的景象赫然就是他們每個人的內心編織出的「美好」幻象。
回到了破敗前還挺溫馨的小區,裡面居住的大多是老人與他們帶著的孩子,但這一切人們珍視的巨大美好也都將會在大地隨意的震動中像紙屑般被碾碎,最後消失在這座城市隨處可「見」的風裡,這裡也將會變成災後區,前提是如果他沒有穿越的話……
坐在客廳的沙發回憶著他當時的說辭,這是他第二次著手準備讓居住在這裡的人們逃跑,原本的世界因為這次地震,阿婆和其他很多人都去世了,而穿越后雖然沒有發生地震卻是突現妖魔,幸好那次他提前讓這裡的居民離開了。
可到了第二年同樣的時間,其他人的情況他不清楚,但阿婆還是因病去世了……
哪怕一年短的只有四個季節,只有十二個月,只有三百五十六天,卻也讓人無法把它掌握在手中…事實雖如此,他的選擇也依然是後者,活在他記憶里的阿婆會因為這一年有更多更多的「生命」,這是根本不會覺得多的,這是永遠不會消失在他的回憶中的。
廚房傳來阿婆炒菜的聲音而南御則浸在自己的思索中,電視上放映著三尖魔塔的採訪,映照在雙眼中的儘是電視屏幕中的畫面,可他的心卻因為自私而不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