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驚鴻
帶著繁複花紋,造型修長而潤澤的鋼刀直直的沒入陸平平的胸口。
預想中噴撒的血液並沒有如期而至,這樣的異常讓巴六六不由蹙起了眉頭,他熟練的將刀柄微旋。
陸平平的表情只有驚詫,並沒有痛苦。在感覺到巴六六旋動的刀柄后,他不由得輕笑了一聲:「呵呵,所有的獲得都伴隨著失去,我不會流血,也不會痛……你不會覺得這樣就可以殺掉我吧?」
巴六六一言不發,只是緩緩的繼續將刀口擴大。
「小子,你這副身體倒也不尋常,你又付出了什麼呢?」陸平平任由巴六六的鋼刀在他身上劃出長長的一道口子,輕輕的搖了搖頭:「今天你什麼都守護不了……」陸平平瞟了一眼和張衡摔成一團的周巡,繼續說道:「其實如果你選擇離開,我還真沒有什麼把握留下你,為了這個廢材,值得斯人旅團搭上你嗎?」
巴六六泛紅的關節逐漸冷卻,他的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最後定格下來,暴戾的表情停留在這張一直古井無波的俊美臉龐上。
陸平平輕輕一推,巴六六的身體如同和冷俊南對陣之後那樣,直直的向後倒去。他衣衫破碎,健壯而勻稱的肌肉光潔如玉,如同一件藝術品。
然而左胸一個粗野的囚字將這一切破壞殆盡。
「斯人旅團……真是一群瘋子。」巴六六的眼神最後停留在那個扎眼的囚字上。隨後他的目光投向了周巡。陸平平當然能觀察到,在周巡出現在附近之後,巴六六原本的戰鬥節奏完全變了,變得急躁而唐突。
真不知道這個油滑的廢材少爺到底是什麼身份,他真的值得這樣一個僕從嗎?他更願意相信周巡是巴六六用來掩飾身份的幌子。畢竟這個廢材身上一點靈力都沒有,除了遠超常人的修鍊者,他還真想不出還有什麼能夠威脅到那個至高的存在。
其實他並不反感斯人旅團這些人,相反的,他有時候甚至有時候對他們有一些期待。
那個可怕的名諱,只要想起就會讓人不寒而慄。同樣讓陸平平內心震動的,還有斯人旅團的那些傢伙們,他們的眼神,他們的意志和表情……就像那個燃盡了生命的巴六六一樣,一個個都是不折不扣的瘋子。
陸平平從胸口一直到腹部那道長長的傷口裡白絲遊動,並沒有鮮血流出。但他的行動也確實因為這樣的一道傷口而變得不便。
陸平平的身體不自然的抖動了一番,傷口裡兀的伸出一隻細膩滑嫩的手,這隻手撕開陸平平的腹腔,一個有著雪白肌膚黑色頭髮的少女,身上帶著些許粘稠的液體從陸平平的身體里鑽了出來。而陸平平的身體就像失去了支撐的燈籠那樣,像一張紙一樣癱軟在一邊。
少女鮮活的胴體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兩個毛頭小子眼前,她也不遮掩,只是款款的向他們走來。
張衡害羞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周巡也幫助張衡將他的指縫也捂住。
相比於看到這詭異的一幕產生的害怕,敬林村人嫌狗不愛二人組被更加美妙的一幕給定在了原地。
周巡率先從花痴中醒悟過來,這才是陸平平的真實樣子。他想起太爺那日說的,白雲山就沒有陸姓,這個陸平平是從山外面來的!
這個妖異的女子,就是她將白絲帶到白雲山的!
是她屠了敬林村,是她讓巴六六現在生死未卜。
現在看來,這個女子就是惡夢的開端。
周巡的血開始往腦子裡涌去,
他雙腿戰慄得站起身來,從行醫袋裡掏出一把行醫刀,抖抖索索的指向這個妖異的女人。
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眼神變得就像巴六六一樣淡漠,全身的顫抖逐漸平復。
妖異的女人故作驚訝的姿態,纖纖素手捂了捂玲瓏小嘴,隨後唇瓣輕翹,彷彿被周巡的舉動逗笑了一般。
「嘻嘻嘻,小公子,你不會也要像他一樣,對奴家動手動腳的吧?」女人的漂亮的眼睛撇了眼躺倒在地的巴六六敞開的胸膛:「這個男人好看是好看,但可惜時間有點短哦!」
「你要是說跟他沒有關係,姐姐今天便放過你,姐姐喜歡這個小胖子呢,他可比王老二有料多了,要是剛來的時候就讓姐姐我碰上,或許幾天姐姐就能復甦了呢……」
她看著張衡,小貓一樣的舌尖輕輕舔了舔飽滿的嘴唇。
張衡連連後退,周巡的心裡也是一陣惡寒。
周巡大概想明白了,這女子是借陸平平的皮囊接近王二狗這個白雲山相對來說修為較高的武夫,將王二狗當作養料,蟄伏之後開始傳播,一舉將整個白雲山變成了煉獄。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周巡冷冷的質問,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今日自己必死,但至少要死個明白。
「好處?能有什麼好處?」女人譏笑道:「天人要做什麼,我便做什麼,難道要我去違抗他們嗎?我們漿芝幾千年才有我這麼一個,我可不想為了肉池裡的幾個賤民就被他們抹掉。」
周巡心頭一跳,什麼肉池?幾個賤民?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冷峻南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他聲音嘶啞的說道:「漿芝,你要再多說一句,天人一樣不會放過你!」
「真是小肚雞腸!」漿芝母體甩出幾條絲線將冷峻南掃到一邊,也不知冷峻南又挨上這一下還有沒有命在。
她又看向周巡:「小子,問你話就回答,你跟斯人旅團是什麼關係?居然能派出這樣一個人跟著你,當然,你要是說沒有關係,姐姐今天可以放你走,反正你也出不了這白雲山!」
周巡深深吸了口氣:「他是我的家僕,我是他的主子!」
漿芝母體明顯的一愣,她沒想到這個油滑的小子這時候居然沒有將自己撇的一乾二淨。
她本來就沒打算放過周巡,只是看多了這種生死關頭人性扭曲的橋段,想玩弄一番而已。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周巡這番舉動,倒是很符合斯人旅團那些瘋子的做派。
「那你就去死吧!」
白絲飛舞,激射向周巡,他根本就看不清攻勢,只能閉上眼睛等待最後時刻的來臨。
「所有人都可以死,但是你不行!」張衡突然站起來重複了白眉老頭的一句話,他一閃身擋在周巡身前,徒手直接一把揪起了飛射而來的白絲,將它們繞在一起。
「真是找死,這白雲山我真是呆夠了,奇怪的傢伙一個接一個!」漿芝的聲音變得很尖銳,她抽出更多的白絲困向張衡。
張衡雖然銅皮鐵骨,但無奈沒有任何修鍊,只能笨拙的將白絲都纏到自己的身上。
「周巡,你快跑啊!」在被白絲裹成一個蛹之前,他只來得及說這一句。
周巡歇斯底里的拿著行醫刀划著繭子,但即便是一根白絲,他都很難划斷。
他真的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沒用。
「還給我!交出來!」周巡叫喊著將行醫刀向著漿芝擲過去。
此刻的漿芝卻好似失神,刀柄咚的打在她頭上,她卻並沒有什麼反應。
她一改之前的嫵媚和調笑,神情沉了下來。
「還是得做到那一步嗎?」她自言自語。
隨後向著洞外衝去。
周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現在既然沒人管自己,他忙不迭的揀回行醫刀切割裹住張衡的白絲。
……
來到洞口的漿芝母體看著滿地匍匐不動的變異體和遠遠的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坐在高高堆起的變異體頂端,一根巨大到不成比例的木樑被他隨意的扛在肩頭,周身流雲般的氣霧纏繞,淡淡的金色透體而出。
「嘶——」肩扛巨柱的身影鬍子拉碴,-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呼出的氣息化作氣霧環繞在他身側。
「真是痛心啊,老夫守著這白雲山守了一輩子,真是白活一場!」年輕的聲線說著老氣橫秋的話。
「這一個個的,可都是老夫看著長大的,你說………」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寒冷,手捏巨柱呼呼生風的指向洞口的漿芝。
「你說你該不該死!」
「四品……」漿芝母體心裡一沉,「這敬林村果然不簡單啊!」
「呵呵,你不會還想著要去跟那些個天殺的稟報吧,我看你是沒有命走出這白雲山了!」周老太爺由坐轉站,凌厲的氣息伴隨這金光擴散而去。
「哈哈哈哈!」漿芝母體笑的胸脯亂顫:「真是可笑,我自然是怕他們才為他們做事,你這傢伙,明明怕得連他們的名號都不敢提,在這裡裝什麼蒜!」
周老太爺臉若寒霜,顯然這番話多多少少還是刺中了他。
「我們至少沒有屈服!」
金光在屍堆上炸開,拖曳著流雲的身影如同驚鴻劃過天際,筆直的沖向漿芝母體,巨柱揮舞,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將那個女人敲得粉碎。
然而一切並沒有結束,滿山腰變異體身上的白絲又開始遊動,一具具屍體被縫在一起,快速的聚攏成一堆,逐漸扭曲成一個小山般的人形。
「嘖,就不能痛痛快快死了算求嗎?」周正嘖了一聲,周身的流雲極速流轉,變成了火焰的金紅色,高溫讓他身邊的空氣開始晃動。
一道慧星般的流光,向著遮天蔽日的巨大怪物爆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