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多琳的父母親告訴她柴爾德家族名聲顯赫，家底殷實，柴爾德家的男孩子都極為紳士且富有。他們家族中的第三個孩子尚未訂婚，聽聞他的身材和樣貌都說得過去，而且他剛從戰場上收穫了什麼勳章，未來極有可能會做軍官。

多琳的身體稍稍前傾，她的雙臂撐在桌子上，她毫不遮掩地看著對面這個剛從泥地里爬出來的男人，他還真敢就這麼走進來。

顯而易見，他的禮儀，很差勁。他的身材，還不錯。他的臉，還不錯。他的財產，不好說。

「很高興見到你，柴爾德先生。所以，請問是什麼耽誤了你的行程呢？」

「我這一天都在北部的高頓郊區閑逛，看看那裡有沒有我能幹的工作。很幸運，那裡工廠很多，我最終找到了玻璃廠的工作。」

「玻璃廠？噢，真不錯。我原本猜想你會更喜歡做軍官，或是農田裡的工作。」

勞爾一下子就明白她話語中的意思，不由得臉上立馬報以愧疚羞赧的笑容。

「我的衣服，抱歉，我在回來的路上被馬車濺到了泥水。這裡離郊區太遠了，我實在來不及梳洗更衣。」

「柴爾德先生，能否告訴我你住在哪裡呢？」

「在南部的一家旅店，查爾斯旅店。不過我想我很快就會搬離的，今天或是明天我就會搬到高頓去，那裡的房子比我預料得要好太多，便宜又寬敞舒適，在這裡一月的房費可以在那裡租三個月。」

「很抱歉這麼問，但你的父親，親愛的柴爾斯叔叔沒有給予你一些生活上的支持嗎？」

「沒，很久沒有了。我曾經不得不偷了他一匹馬才攢到了我現在的房租錢。」

「就算我們結婚，他也不願給予你財產嗎？」

「這我可說不準，也許吧。如果我們要舉行婚禮的話，他一定要花些錢來確保柴爾德家族的面子。這些麵包聞起來好香。」

侍者端上一盤剛出爐的餐前可頌小麵包，放在了他們面前。

勞爾拿起麵包咬了一大口，「抱歉，我一整天都沒怎麼吃飯。」

「沒關係，那些全是你的了。「

趁著兩人說話的間隔，多琳小姐叫來侍者點了餐，並強調只要一人份。勞爾見多琳小姐不想為自己破費，他只默默笑了笑。

「我不得不說，你很特別。勞爾先生，也許是你在戰場上的經歷讓你對人生有了全新的想法。」

「我已經說了很多我的事了，讓我們聊聊你吧。我從未見過你，也從未聽說過你和你的家族。如果我見過如此美貌的女人我不會沒有印象。你來自哪裡？」

「你沒聽說過我是因為我的父母都是德國人，他們在我14歲的時候，是的，戰爭期間，決定前往英國，於是我們一家人投奔了在英國警察系統供職的舅舅。」

「你的口音倒是很純正。」

「我的家庭教師精通多國語言。除了德語，她會教我英語、法語。義大利語我也會一點點。」

「您很優秀，而我只精通多國語言里的髒話。所以，你是家裡的獨子嗎？」

「我有一個姐姐，剛剛訂婚，我猜想這也是為什麼我的父母突然急著要把我送出去。是的，我沒有兄弟，我和我姐姐會繼承家族的全部財產，我們一人一半，如果你是想問這個的話。」

「不，我是想儘早向你坦白一件事。「

勞爾擦了擦嘴角的麵包屑，直視對方的雙眼。

「你們剛搬來沒幾年，

顯然，有些事你們並不知情。比如，我不會分得我父親多少遺產。你可能聽說了一些柴爾德家族的資產的事，但那些資產和我沒關係。我和我的家族很早前就決裂了。你瞧，柴爾德家族是一個很龐大的家族，我上面有兩個出色的哥哥，下面可能還有未出生的弟弟妹妹，老柴爾德在他的情人和情人的孩子上面還有一大份支出。他們在遺產分割上都有權利和可能性。」

「我原本和一位女士訂婚了，恐怕這你也不知道。他父母得知了我和柴爾德家族的關係后我們取消了訂婚。我不想讓任何人怨恨我，或是跟我過苦日子，所以我想我還是儘可能坦誠比較好。」

勞爾望著多琳小姐的面龐，想在她優秀的五官里探尋德國血統的氣質，更好奇她在聽聞自己的坦誠後作何反應。

「老實說，我不在乎。」

「小姐，您的牛排和紅酒好了。」

侍者呈上一盤五成熟的肩胛牛排並打開了紅酒瓶。

「謝謝你。」

多琳小姐立馬將擺有牛排的盤子推到勞爾面前，她清了清喉嚨。

「勞爾先生，如果你願意和我結婚的話，這頓晚飯我請客。」

「儘管我們交流短暫，但我相信你是人品正直的人。我欣賞你的坦誠。如果我們能結婚，我會贈與你一筆費用，這筆錢足夠你在郊區買下一套別墅。你可以做你想做的工作，可以有你的情人，我都不會幹涉。我唯一的條件是，你要保證婚後同樣不會幹涉我的生活。」

「但是，為什麼？」

多琳小姐沉默了幾秒，勞爾耐心等著她說出真正的原因。

「我有愛人，他來自街頭，所以我的父母不同意我們結婚，就是這樣。我需要一個出身貴族的人和我結婚，以保全我家族的體面，和你一樣。」

「你懷孕了？」

「沒有。」

「那就把你的那杯紅酒喝了。」

多琳小姐毫不猶豫拿起高腳酒杯，但她突然停住了一飲而盡的動作。

她將舉起的酒杯重新放了下來，「是的，我懷孕了。」

勞爾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多琳小姐的身上，「我知道這件外套配不上你，但最近的夜晚越來越冷了。」

「謝謝你，勞爾，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你是個友善的人。我正好可以穿回家，然後以此告訴我的父母這一點。」

「拿回家幫我洗乾淨吧，然後等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再拿給我。這倒不是為了做給你父母看，只是我的衣服實在不多。」

「我會的。」多琳小姐朝他露出笑容，她的牙齒就像一顆顆排列整齊的小貝殼。

「多琳小姐，我還是想強調一下。雖然我吃了你的免費晚飯，但我覺得你仍需仔細考慮一下我們要做的事，在長遠上。而且，我也需要時間好好考慮一下，抱歉我無法現在就給你答覆。」

「我理解。」勞爾敏銳地覺察到多琳小姐的笑容暗淡了幾分。勞爾攙著她的手，提醒她小心腳下並十分紳士地為她關上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