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風雨雷劍

雨勢漸息，拉辛格將充斥著雷霆的降魔杵猛然砸向大地，無數道閃電從天而降，支離破碎的飛廉虛影連帶著四周的六桿陣旗在轟鳴的雷聲中消散。

拉辛格趁機欺身，纏繞著電流的手掌一把擒住了喬逸的脖頸，將他整個提在了半空中。

此時的喬逸只剩一線生機，早在拉辛格闖入風陣時就已經陷入了昏厥。一顆破碎的菩提子從他手心滑落。終究不是本命物，在被喬逸接二連三、不計損耗的催動下，這枚珍貴的【羅漢紋太陽菩提子】也走到了盡頭。

正當拉辛格準備結束這場對他而言有些過於無聊的遊戲時。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伴隨著四肢的僵直湧入他的腦海。

下一瞬，劍光閃過，拉辛格粗壯的左臂在遲來的劍鳴聲中沿著手肘處被整齊地切斷。

退！拉辛格腦子裡冒出這個想法時，身體已經自行後撤了百十米的距離。而後劇痛傳來，斷臂處噴湧出滾燙的鮮血。但很快就被他用雷電高溫灼燒止住。

疼痛和后怕充斥腦海，讓拉辛格止不住地渾身戰慄。剛剛他自以為得手，毫無防備，如果那一劍砍的是他的脖子，恐怕此刻他早已身首異處了。

抬眼看去，劍光落處，一身黑色風衣的高大男子拎著把銹跡斑斑的長劍出現在那裡，蹲下來將一顆不知名的藥丸塞進昏死的喬逸口中。接著又慢悠悠地走到車旁，用細微的劍氣將女孩體內殘留的雷電之力盡數洗去。而後才轉身看著不遠處的異國客。

拉辛格警惕地盯著那人，瞧著那張有些熟悉的臉，記憶被猛然拉回二十年前，那個被稱作「黃金世代」的時期。不論出身、無關地域，一大批天資卓越的契者接二連三地湧現，如同閃耀的群星般引領著整個時代的浪潮。

吠捨出身的拉辛格憑著一件偶然得來的降魔杵，在那個天才輩出的時代，一步步成為天竺年輕一代的佼佼者。但即便是他最活躍的時候，也僅僅只不過是「黃金世代」里不知名的一顆「暗星」。

而眼前這人，卻是那個時代最為耀眼的幾顆星辰之一。

哪怕時隔二十年，拉辛格依然清楚地記得：那個沉默寡言的東夏青年，拎著把殘破不堪的銹鐵劍，一人殺穿整個戰場時的修羅之姿。

「東海，楊琛。」

高大男子嘴裡蹦出幾個字來，長劍橫在身前，磅礴的劍氣彷彿化作實質環繞在他周圍，天上滴落的雨珠在靠近他時被切割成更加細微的水霧。

拉辛格此刻只覺頭皮發麻，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年在戰場上被他僥倖躲過的殺胚，會在二十年後再度遇到。

「我來為我的學生報仇，閣下為何要插手？難道要壞了規矩？」

拉辛格說著一口流利的東夏語，但對面持劍而立的楊琛卻置若罔聞。

長劍默然揮出，無數道劍氣向前傾泄而出，拉辛格又驚又怒，趕忙催動起雷電之力，眨眼間撤出百十餘步。

「兩國之爭，何謂私仇？」

楊琛淡漠的聲音響起，身形突然消失，化作一抹璀璨的劍光逼近。

劍光落處，長劍揮出，拉辛格持杵格擋。

劍鋒與木杵碰撞在一起，在那相持的瞬間，拉辛格清楚地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本命物被銹跡斑斑的長劍硬生生的斬出一道平滑的切口。

拉辛格自知不敵，在楊琛的下一劍揮出前率先爆發出了全力。

頓時，天空中雷聲大作，無數道閃電接連不斷落在地上。原本將要止住的雨勢徒然變大，

頃刻間又是大雨滂沱。

楊琛動作一滯，便瞅見一頭十幾米高的巨象虛影覆壓而來，攜帶著毀天滅地般的雷霆之怒。

楊琛揮劍，一道同樣聲勢浩大的劍氣拔地而起。兩者碰撞在一起，劍氣潰散，巨象止步。

但是下一瞬，潰散的劍氣又隨著楊琛再次揮劍而凝聚在一起。愈加磅礴的劍氣一次接一次地迸發、潰散、匯聚…

東海洗劍二十年，閑來無事便打潮。

巨象虛影消散，雷聲也隨之戛然而止。

拉辛格傾盡全力的殺招被彷彿無窮無盡的劍氣湮沒，-巨大的反噬力讓他忍不住口吐鮮血。手中的殘破的降魔杵被迫收回，一把油紙傘祭出。拉辛格下墜的身形隱入雨幕之中。

楊琛停劍、皺眉，周身劍氣自四面八方散去，附著在其之上的靈感不斷擴張。百米，千米，萬米…劍氣捕捉到了那一縷極速遠離的氣息。

片刻后——風停，雨息，雷止，傘破——劍氣歸，人頭落。

……

在東夏西南邊境的一座小鎮旅館的會客室里，閉目養神的老人猛然睜眼，不顧忌當下的特殊場合，一連催動了數種神通，而後表情難看起來。

這位被天竺契者領袖巴拉姆奉為「明師」的五通仙人盯著談判桌對面那個眯著眼看書的東夏人，陰惻惻地說道：「對付一個二階契者，就把鎮守東海那人調到內地，你就不怕瀛洲人趁虛而入？」

眯眯眼的男人抬手捏了捏晴明穴，思考了一下回頭要不要去配副眼鏡，微笑著回答道：「富貴險中求嘛！」

一個二階契者當然不值一提，但如果是一條完整的從邊境深入內地的暗線可就不一樣了。

按照計劃，楊琛此行會在殺掉拉辛格后沿著拉辛格來時的途徑一路南下，與負責探查的特勤部成員碰頭，將那些不知潛伏多少年的諜子一一拔出。

此舉過後，加之當下的談判順利結束，東夏的西南邊境至少可以安穩十年。

至於東海，那裡自然有人等著不知死活的瀛洲契者去送命。

咪咪眼的男人思緒萬千，喃喃自語：「劍術已成君把去，有蛟龍處斬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