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Part 35

晚上吃完飯，唐翎找個通風的地方，吹著風，開始整理自己背包的東西，以及再看一眼自己今日收租之後的背包餘額。

時至今日，陪著大聖爺他們一路西行，行程已過半，由於唐翎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各地收租行為，實際西遊的主線中，關於九九八十一難中她參與的並不多。

租金隨著猴哥日積月累的欠債，讓本不富裕的炮姐更是加雪上加霜，哪怕又搜颳了老鼠精洞府里裡外外，她如今背包也只剩下28金的存款。

辛辛苦苦數十載，一朝回到解放前。

也不是，有猴哥在，分分鐘都能回到解放前。

「不行……再不趕快收錢我就要喝西北風了。」

她靠在窗欞上，仰天長嘆。

這28金也不頂什麼用，不用兩天就能負數。

『雖然其他小妖怪的租金並不多，但終究可以塞塞牙縫的。可是宿主專門跟著西行隊伍，也不知變通……』系統在此時夜深人靜之中開口，聲音幽幽地像是來自魔鬼。

炮姐在這道來自魔鬼的聲音中，被天外來物砸了個正著。

「唔！我的媽……」

她覺得自己要被撞出隔夜飯，就連剛剛想到的要反駁系統的話，都給撞沒了。

是個什麼東西這麼重啊？！

她一邊無聲哀嚎，一邊往懷裡去看——

「麻雀精？！」

茶棕色的小麻雀從她懷裡顫巍巍抬起頭，小眼睛里泛著淚光。

「唐翎啊嗚嗚嗚嗚嗚——」哭得驚天動地。

「你咋了？」唐翎連忙捧著麻雀，左看看右看看地道：「你什麼情況，變不成人形了？還有之前我回去兩界山，也沒看見你，甚至連妖氣都沒有，發生什麼事了？」

麻雀精撲棱著翅膀，開始啾啾啾。

唐翎估計是哪個技能點打通了，在麻雀精啾啾的聲音中，竟然能慢慢轉化成人話來聽，把她說的事情全部理解。

但是聽到後面，越聽越震驚。

觀音的設定崩了？！

「不是，小麻雀你等會兒……」她抬手阻止她繼續啾啾，頭疼地揉揉太陽穴。緩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又看向麻雀精道：「你確定，兩界山的情況，是觀音菩薩造成的？」

麻雀精嘰嘰喳喳，瘋狂點頭。

唐翎麻木地看向窗外的夜空，呢喃道：「現在不止是脫軌啊……這完全就是靈異事件，怎麼觀音菩薩還能崩啊？」

「啾啾啾？」你在說什麼呢？

「你怎麼才能變回來，跟一隻鳥說話，就會顯得我比較神經病，我自己接受不了。」

麻雀精：「……」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啾啾啾啾啾！」你不愛我了！

唐翎睨她一眼：「我本來愛的也不是你。」

麻雀精覺得自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創傷，需要變成人打死這個女人才能緩解。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你快點想辦法呀，兩界山怎麼辦？你不是說那是你的地盤嗎？

「那可是觀音菩薩誒。」弱小炮姐瞠目結舌，看著小麻雀著急的豆豆眼，道：「是我的地盤不假，但現在那地方相當於『鬼屋』，我轉手都不知道能不能轉手租出去。何況被觀音大開殺戒過，有這個條件在，我不虧本都不錯了。」

怪不得老是覺得入不敷出，合著兩界山也虧了一大筆。

臭系統還不來個通知！

系統：『不是我不通知，是這種屬於正常情況。』

系統突然出聲反駁，唐翎嚇得一個激靈從高處跌落，尾椎骨撞得麻酥酥地。她摸著摔疼的地方起來，長嘆一口氣，心情不是非常美麗。

小麻雀啾啾啾飛過來關心她的情況。

她拍拍自己肩膀：「你給這兒待著吧，我想想該怎麼辦。」

「啾啾啾！」當然是找觀音菩薩問清楚呀！

唐翎搖頭：「不可行。觀音菩薩我雖然沒見過幾面，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這麼忌憚我，但是這樣貿然前去質問，肯定討不著什麼好處的。」

麻雀精頹下翅膀：「啾啾啾……」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觀音那麼厲害，兩界山的活物連渣渣都沒剩下，她實在害怕孤零零地一隻鳥活動，她需要一個安全感。

唐翎感受到麻雀精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眼神不由自主有些飄忽。

「你看我幹嘛？你想做什麼？」有種不祥的預感。

麻雀精沖她啾啾。

唐翎越聽越面無表情。

有些話她需要說明：「我都有點自身難保，你現在竟然要我保護你，不太現實吧？」

「啾啾啾啾……」五百年的友情就這麼碎了！

「那你接近我還是因為觀音的交代呢。」

麻雀精：「……」

我覺得我被傷害到了。

唐翎伸手去摸它的小腦殼，安慰道：「算啦，看在你也沒有背叛我的情況下，你讓我想想看，接下來應該做什麼吧。」

小麻雀看看黑暗的天空，又看看她，莫名其妙地有些心安。

唐翎捧著麻雀回去睡覺，心裡盤算著明天應該要怎麼跟唐長老他們說，自己又要離開一段時間的事情。

經過日積月累的相處，她跟取經小分隊已經有了感情，雖然總是分分合合，但迄今為止已經很久沒有分開過了，大家差點兒都默認，她會一直跟著他們去西天。

但是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任務呢。

***

翌日一早。

小隊裡面，勤奮的兩位男妖媽媽已經準備好齋菜、齋飯，唐長□□以為常地坐在一旁被伺候著，等唐翎過來。

沙悟凈的兒子一天一個樣，如今已經長成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已維持這模樣許久，大概率是不會再變化了；而豬剛鬣的小豬仔，還是一隻粉嫩嫩的小豬豬，區別只在於已經會說人話。

「你一天天就知道吃！你看你都胖成啥樣了！」豬八戒掐著腰，看著別人還沒動，自己閨女就先上嘴啃，氣得破口大罵。

小粉豬停下吃東西的嘴，抬頭看一眼嫌棄自己的父親大人。

十分淡定地問他：「我是誰的女兒？」

豬八戒一下子哽住。

讓你說人話，不是為了噎自己親爹的！

走來的唐翎聽到這句話，正好又看到老豬難盡的表情，沒有忍住笑出聲來。

她邊走過去，邊嘲笑道：「豬哥，我勸你還是別說她，人家可是比你勤快多了。」

「唐小翎！」

豬哥咬牙切齒，九齒釘耙都幻化出來，就要打上前去。

唐翎笑呵呵地準備往旁邊去躲避，卻沒想到中間橫進來一根金箍棒，與迎面劈過來的九齒釘耙相撞，只發出一絲金器撞擊的輕聲。

孫悟空蹙眉不耐：「別鬧了，趕緊吃飯。」

豬八戒順勢收回耙子，輕哼一聲：「猴哥，你就幫著她吧！我看她也沒什麼良心，每次只顧著收租，又想走便走，根本沒有把我們放在心裡過。」

因為被她剛剛嘲諷到，他故意酸里酸氣地反諷回去。

如果是換做之前，唐翎可能並沒有什麼感覺。可是由於昨晚碰到麻雀精，知道兩界山事情的原委，她想了一晚上還是決定要告別他們。

所以現在被他這麼一說，她真的有些心虛之情。

「額……猴……大聖，你別聽這頭豬瞎說，我怎麼可能沒有把你們放在心裡，我們這麼多年的友情，可不能被這個滿嘴都是『散夥』的臭豬給挑撥離間啊！」她急急切切地過去拉住孫悟空的手腕，緊緊地抓著，語氣極快地解釋。

手腕上傳過來的束縛力與溫度，逐漸擴散在心上，惹得他眉頭蹙得更緊。

唐翎見他蹙緊眉頭，低頭一看，連忙把手抽回來。

囁喏著道歉：「對、對不起啊大聖，我不是故意的。」她低著頭不敢再抬起來，就怕看到他眼裡面的不耐煩，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頹然和傷感。

孫悟空看著她頭頂的馬尾，束著馬尾的銀飾閃閃發亮，光澤瑩潤。一頭烏黑的秀髮細軟又透亮，散發著一股清幽的花香味，只露出來的光潔額頭能看到細微的絨毛，低垂的眉眼，也只能瞧見不安顫抖的睫羽。

他心裡更是亂套，完全不知道這人怎麼會突然道歉，他又不是會安慰人的性格，就這麼地閉口不言，兩人都僵持著。

豬八戒瞠目結舌，看他倆之間突然凝結的氛圍，豬都傻了。

「啾啾啾啾……」

麻雀精及時出現，打破這無人敢打破的尷尬氣氛。

唐翎猛地回過神來，下意識轉身，伸手接住飛來的小麻雀。

「怎麼了？」

麻雀精焦急地啾啾啾。

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兩界山吧！剛剛收到消息，兩界山最近有個道士出沒，剛入住沒兩天的小妖精，都被他抓了。

唐翎眼神微變。

「兩界山不是很久沒有人或者妖經過了么？怎麼現在突然冒出個什麼道士來？」怎麼地，還能有人過來砸場子？

好不容易要賺回一點錢，怎麼能讓個臭道士給破壞掉？！

麻雀精：「啾啾啾啾！」反正現在情況是這樣，你到底要不要回去呀？

「哎！」唐翎摸摸她的頭，悵然地嘆一口氣。

最後，還是不得已深吸氣，開口對他們說：「唐長老，大聖爺，我要離開一陣子了。」

「……」

豬八戒幸災樂禍地怪叫道：「猴哥、猴哥，你聽聽！我就說這丫頭死沒良心地，剛剛她還在那裡跟你解釋！都是騙人的，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接著，他跑去唐長老身邊，哼道：「師父，你看見沒，這就是你一直說的『女菩薩』，一張嘴可會說漂亮話，長得人模人樣地，心腸兒卻不如我們妖精呢！」

唐翎被他懟的咬口無言，也不打算繼續反駁。

觀音菩薩的事情確實令她有些心不在焉，關心著兩界山的事情，想要查清楚一些頭緒，豬八戒那張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也不是一次兩次，她這便懶得再計較。

可是她一反常態，令孫悟空心頭一震，竟然是將豬八戒故意嘲諷的言論給聽進去心裡一些，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唐長老倒是無所謂，畢竟他自己不是唐僧本僧，對於隊友的這個情況，多多少少能猜測出一點貓膩。

他忍住抬手要爆錘他腦殼的動作，硬生生地轉成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悟能休得胡言！翎施主的秉性如何，與我們這些許年，難道不清楚么？你已是出家之人，莫要再說這等沒有根據的話語。」

豬八戒不以為意地撇嘴：「嘁，誰讓她老是要嗆我，老豬就是覺得她沒良心。」說著，還狠狠地剜一眼唐翎。

唐翎心裡氣死，面上不敢再說什麼。

主要是，身前那位齊天大聖，氣壓低得彷彿要揮棒打人的模樣，令她心裡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