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Part 38
「嘔——」
陽炙撐著一塊岩石，瘋狂對著空地處乾嘔著。
他就不應該覺著這姑娘有什麼厲害之處！
突然躥上天也就算了，那技術晃晃悠悠、忽上忽下，他一個從不眩暈的人，現在能在這裡大肆乾嘔，真的太難過了！
實在嘔不出來東西，他拿出手帕擦乾淨嘴巴，又把腰間掛著的小水壺打開，反覆漱口兩三次，直到感覺不出嘴巴里還有什麼異味，才鬆一口氣靠在岩石上歇一會兒。
粉色的小豬豬站在他不遠處，眼神裡面寫滿了嫌棄。
「你怎麼說都是個大男人，沒想到這麼不禁造啊！弱|雞！」一聽就是跟我們炮姐學習的新鮮罵人辭彙。
因為腦子暈乎乎地，陽炙聽她這麼說自己，也懶得反駁，只是用死水一樣的眼神看她一會，最後嗤笑一聲不理她。
「嘁，拽什麼拽！」小豬豬也懶得理他，就是單純想嘲諷他。
唐翎好笑地搖頭，走到陽炙身邊關心道：「你沒事吧？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陽炙看她一眼，道：「不必，既然你要帶我過來，就不必假惺惺關心我有事沒事了。」左不過他是被強制拉過來的，上天的時候沒見她問一句，現在過來關心他，他可不接受。
唐翎聳聳肩，無所謂地向後退半步保持距離：「好吧，那你趕快緩過來，要進去紫竹林了。」說罷，她轉身走向竹林入口處，抱著手臂等待他。
陽炙靠在岩石之上緩解心情、唐翎在紫竹林的入口等待他的到來。
空氣彷彿都安靜許多。
在陽炙休息期間，安靜的空氣緩緩流動，迷霧散開，紫竹林深處逐漸清晰地映出一道人影，身長五尺左右，一身潔白衣衫，布料的邊緣包金，脖子、手腕、腳腕都帶著細細的金鐲子，緩緩而至，金石之聲也逐漸清晰。
唐翎後退半步站定，抱臂看著面前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少年。
「女施主，菩薩請您進去。」善財童子雙手合十，態度清淡而有禮，出口的話聽在耳里，像是自帶縹緲梵音。
唐翎非信|佛之人，也還是微微頷首，端正態度：「童子稍後，隨我而來的那位還在休養生息。」
她身後，是已經從岩石前面站起身的陽炙，正在整理衣服，準備過來。
聽到她這麼說，他整理衣襟的手停頓一下，向她不是很滿意地瞧了一眼，傲嬌地輕哼一聲走過來。
唐翎摳摳臉頰，覺得這人多少有點問題。
童子等著人和妖都齊了，方才帶著他們往紫竹林深處走去。
唐翎從踏進去紫竹林開始，身上開始疊了一層十分緩慢的debuff。她微微抬頭，調出面板，意料之中地看到了自己攻擊力和防禦力減弱的數值。
很棒。
觀音大士就是不同凡響，人家的地盤就得伏低做小才行。
一路上，唐翎腳邊跟著小豬豬，肩膀上站著小麻雀，當真是紫竹林裡面的一道亮麗的風景。
紫竹林往裡走一段路，便看見靈台方寸，青煙繚繞之間，亦男亦女的觀音大士端坐其上，凈瓶楊柳、身伴童女。
一行人站定在觀音大士座下。
童子回歸自己本位。
唐翎雙手合十，微微垂首：「見過觀音菩薩，菩薩別來無恙。」說完，她輕輕抬首，直視著觀音大士。
她這樣抬頭，磊落地看著，令觀音心下有些許地讚賞和驚訝。但觀音大士面色如常，眼神如瀚海一般，深且悠遠。
「唐施主。」他緩緩地喚著唐翎，那張面相上帶出點點微笑。
唐翎彷彿看見眼前有紫色的未知小花在開放，卻轉瞬即逝，花開過後，是觀音大士的笑臉。
端方，自若。
看著也不像是殺妖如麻，還讓妖做打小報告這種事情的佛啊！
唐翎心裡犯著嘀咕。
她雙手合十：「大士，想必您應該知道我此次前來的目的。」她說著，眼神看向身旁站著的道士。
「……」
陽炙只覺得自己頭上在那一刻飄來幾道犀利的目光，有如芒刺在背，十分刺骨。
觀音微笑點頭：「唐施主是為了兩界山突然消失的妖怪而來，也是為了陽炙，貧僧說的可對？」
唐翎道：「大士所言不假。兩界山的妖怪一夕之間全體消失，小麻雀親眼見證，是您，毀了兩界山。」說到後來，她看向觀音的眼神，冰冷憤怒。
空空如也的兩界山、渺無人煙的山洞、小麻雀的證詞，她現在跟觀音菩薩對峙，竟是比知道此事之時還要覺得憤怒。
「菩薩既然知道我的來意，想必也已經知道應該如何回復。」借著此刻的憤怒心情，她對觀音菩薩態度略顯強硬。
觀音也沒有責怪她的態度，只是微微垂眸，正要回復，一旁帶路過來的童子卻比他先開口。
「你這個凡人，怎麼這樣同菩薩講話？沒大沒小！」
唐翎正值脾氣暴躁，而且本身脾氣就不小。被童子這麼一說，二話沒講，立即將千機匣上|膛，對準了他。
「小朋友，是你的法術快，還是我的弩|箭快？」她笑得冷血無情，眼神帶著殺氣，毫不遮掩。
「你可是要試一試？」
在場眾人沒想到她會有這麼衝動的一面，在紫竹林竟也不管不顧，一時間都愣在原地。
觀音反應過來，輕嘆口氣：「善財，休要胡言。唐施主，還請放下手中箭|弩，貧僧為你解惑。」
唐翎勾唇無聲冷笑一下，卻也聽了觀音的勸阻，收起□□。
待氣氛溫和之後，觀音菩薩垂眸緩緩道：「那確實是貧僧所行之事。」
唐翎怔楞許久，看著觀音菩薩那佛光普照的臉，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一切開始夢幻起來，不切實際。
觀音這麼輕易就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讓她感受到自己前些天的糾結都是笑話。
原來並不是所有做壞事的人，都不會坦然承認。
至少，觀音菩薩承認了。
他竟然承認了！
我滴乖乖……
她內心震驚，眼睛都睜得大大地，不由自主動動手指，調出觀音菩薩的人物面板，接著就又是一愣。
隨著觀音菩薩剛剛的承認，人物面板上面的信息已經改變。
原本只是觀音大士的名號，和一些簡單的介紹。現在再看之時，已然在名號旁邊多了一個稱號，並且標記了一個『黑』字。
這是……
系統：「恭喜宿主觸發特殊事件，特殊事件僅此一件，完成後可享受提前結束任務、免去一切欠款的獎勵！還可贈送宿主一個心愿，請宿主把握住。」
唐翎懵在原地。
『可以不接受嗎？』她心中問道。
系統機械地說：「不可以。」
唐翎：『那你直接說強制接受不就行了！』
系統沉默不語，不變應萬變。
唐翎受不了地翻個白眼。
她繼續聽著觀音菩薩的陳述。
一切就是來自觀音心底的黑暗一面。唐僧西行是源自於我佛的安排，西天取經所經歷的事情都是定數，可偏偏在鷹愁澗，他看見了唐翎這個變數，一番調查之後，心中的不安擴大，唐僧的一切行徑都被改變，已變得不可控制，他心中黑暗一面被激發，取代佛心。
黑暗一面的所作所為，他雖然知道，但是無能改變，清醒過後，他用楊柳凈瓶造出陽炙這個道士，等待著他帶著唐翎到來。
「貧僧篤信，唐施主可改這變動的定數天劫。」
唐翎連忙擺手：「不是不是……菩薩您過譽了，我只是一介凡人，可改不了什麼劫難，不了不了，謝謝抬舉。」
她最怕被人冠以高帽，尤其現在是被觀音大士這麼說，下意識拒絕起來。
觀音菩薩笑道：「唐施主不必這麼快拒絕，貧僧等你的回答。」說完，便閉目養神起來，不發一言。
唐翎暗自『靠』了一聲，扶額蹲下。
不愧是佛家得道高僧。
觀音菩薩，YYDS。
比耐力，唐翎自然是比不過佛門高僧的；而且這個任務，她不接也得接，於是乎她做做樣子沉吟許久——點了同意。
「菩薩，您覺得應該怎樣做？」
「唐施主為變數，只要你在的地方，貧僧那黑暗的一面，自會出現。」觀音菩薩高深莫測地說：「如今時機未到，到了，施主便知道該如何應對。」
唐翎一噎，只能點點頭。
隨後她看向一旁的陽炙，跟觀音說道：「菩薩，這道士，便留在您這邊，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因為觀音在旁邊，陽炙不敢言語。
觀音菩薩點頭，示意唐翎可以自行離去。
他吩咐道：「善財，送一送唐施主。」
善財童子聞言垂眸，不甘不願地應聲，帶著唐翎走出紫竹林。
........
從紫竹林出來，海風吹拂著，唐翎頭腦突然清晰起來。
善財童子看著她一身奇裝異服，又是豬又是鳥兒的，一臉的嫌棄之情溢於言表。他抬起頭來，驕傲地對著唐翎說道：「施主，就送到這裡，你好自為之吧。」說完，頭也沒回，立刻走回去。
唐翎從頭至尾都還沒說上一句話，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紫竹林深處。
「啾啾啾！！」狗眼看人低！
「什麼人啊，他囂張什麼囂張！」
唐翎搖頭嘆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喲~畢竟是在菩薩身邊做事的，怎麼都這麼暴躁……」她停下來，看著紫竹林，突然感到一陣醍醐灌頂。
善財童子在菩薩座下不知多少個年頭，怎麼還會有如此暴躁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