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Part 5

暴力執法之後，三個大妖紛紛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乖乖想辦法在三天內交上租金。

唐翎也知道這些妖怪的德行，本性難改，定會在被逼急了之後，做出點什麼有損道德的事情，她也不太在意。

總不可能吃人吧？

如此一來，她專心致志地去收拾自己的住處，安心等著租金到手。

第三天一早，她意外地看到了麻雀精。

她化作原形，撲棱著翅膀從她的窗戶飛進來，還沒化形，就一頭扎進來她懷裡。

唐翎開口調侃：「咋還投懷送抱了呢？」

麻雀精化成人形，拍自己衣服，嫌棄地回道：「誰跟你投懷送抱了，我就是沒剎住。」說完，還瞪她一眼，要多嫌棄有多嫌棄。

唐翎點頭：「是是是，你這麼急匆匆過來找我，有什麼事？大聖那裡出事兒了？」

她臨走之前找了麻雀精，請她幫忙照顧一下猴哥的伙食，又拜託她看顧猴哥情況，有什麼事情直接來找她就行。

麻雀精道：「他讓我來給你帶句話。」

「啊？？？」

猴哥這是反向差遣？

「你怎麼這麼容易被策反啊？他都被壓在山下了，怎麼就這麼容易指使你？」她也嫌棄地開口問道。

麻雀精抬下巴看她：「人大聖爺就快要出來了，可比你空口白牙有力多了！」

唐翎一愣。

「我都忘了，五百多年了，賬單都繞兩界山四圈了，他應該到日子了。」

「你嘀咕啥呢？」麻雀精一言難盡地看她。

她搖搖頭，示意道：「大聖說什麼了？」

麻雀精清嗓子，起范兒：「你去跟唐翎那個死丫頭說，等老孫出了這五行山，她等著我去算賬！」

除了神色差了點兒意思，麻雀精把大聖的語氣態度學了個十之八|九。

唐翎莫名其妙：「大聖跟我算什麼賬？」欠債的不是這位大爺嘛？怎麼突然本末倒置了？！

「你傻了啊？你一聲不吭就走了，大聖等了你好幾天！要不是他忍不住問我，他還被你蒙在鼓裡呢！」

「冤枉啊大姐！我走之前說了啊！」

「你說的什麼？」麻雀精問。

她重複了一遍走之前的行為藝術。

麻雀精逐漸雙目無神，一臉懵逼。

她說完，掐著腰舔了下嘴角，不屑道：「誰知道大聖爺身體被壓，智商也下線了。」

麻雀精瞠目結舌：「你還怪大聖？！你要不要臉？」

唐小翎眼神漂移。

麻雀精翻翻眼皮。

唐翎最後還是頹廢地坐回凳子上：「我完了，等他出來我要死了……」

「當時走的時候你不是挺瀟洒？」麻雀精對此十分不屑。

唐翎煩躁地抓頭髮：「那我也不知道他這麼記仇啊……」

這要是以後她跟在他身後收租，豈不是根本沒有任何用處了？？？

麻雀精見她怕得要命，嘲笑她：「你不是挺厲害的嗎？我過來的時候還聽這雙叉嶺的小妖精說你以一敵百，可威風了呢。」

「呵呵。」怎麼才能讓大聖不要記恨我呢？要不多備點兒桃子，用美食誘惑一下？？

「這雙叉嶺窮酸死了，我飛過來的時候還看見個老虎精作法，在抓人，好像抓了個和尚……」麻雀精還在嘰嘰喳喳不停說。

「和尚？」唐翎從大聖算賬的低落情緒里回神，聽到了關鍵詞。

麻雀精點著下巴回想，又確認道：「是和尚，一共三個人一匹馬，被虎精他們給抓走了。」

唐翎一臉痴獃。

【總不可能吃人吧？】

她想起來兩天前自己的腦補，感覺臉有點兒疼！

真特么吃人啊？

本鯨魚王者不收人骨頭抵債的啊！！

「你隨意，我先走了！」話音剛落，她人已經到了門口，一步未停地朝著外面跑了。

麻雀精驚呆了，好半晌兒才回過神，尋思著也追著她的氣味一路御風過去。

唐翎沿著系統地圖到了虎精洞府的時候，正巧碰到被虎精小弟叫過來的野牛精和熊羆精。

二妖三日未見唐翎，這猛地一見到，還以為討債來了，連忙抱作一團開始口齒不清地求饒。

野牛精：「唐、唐姑娘有話好說！這才第三日……還、還沒過去呢！」

熊羆精：「對對對，我們兄弟三人正在想法子，你寬限寬限……」

野牛精：「虎、虎精老弟說了……他抓、抓了個細皮嫩肉的和尚三個人……看、看、看起來可有錢了……」

熊羆精：「對對對，我們正過來……過來一起看看……先吃再拿……」

唐翎：「……我很可怕？」她指著自己，看著哆哆嗦嗦的兩隻妖，十分不解。

二妖下意識點頭，剛點一下，又連忙搖起來，碩大兩顆腦袋都要搖掉了。

唐翎無言以對。

她好怕等最後完成任務了，這世界里的妖魔鬼怪把她當做比他們自己，更可怕的洪水猛獸一樣。

畢竟這待遇曾經是齊天大聖的。

她可不敢搶猴哥設定。

「行了，不是催債。」她嘖一聲不耐地說。

隨後趕忙走進去，就怕晚了一步就真的只剩下人骨頭給她了。

還挺湊巧，進去的時候，奇異的肉湯香味撲鼻而來，虎精和小妖精們正在討論什麼銀錢的問題。

更巧，除了角落裡嚇暈過去的和尚，不見別人。

唐翎第一時間就明白過來，這是已經晚了一步，老虎精已經叫小妖將兩個無辜的人給拆吃燉湯了。

她忍著滿腹噁心轉過頭，不讓自己的視線落在滾滾肉湯上。可是鼻端不住地傳來肉香味，一想到是人的，她眼睛都憋得赤紅。

百來年間，她從來只是見過妖精們打架鬥毆、死去活來，最殘忍不過是五馬分屍、灰飛煙滅。

可如今，真實的人肉味道就在周圍散發著，洞府中除了她自己，全都是妖怪，而他們早就習以為常。

唐翎怔愣，從腳底泛上絲絲冰涼，直入心口。

她本當這裡就是遊戲，結束了，就能回快樂老家，還能身家百萬。可如今，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她動彈不得，遊玩的心情也突然變得難以言喻。

卻說她進洞之後，隨後跟來的野牛精和熊羆精聞到肉味就眼光大盛，一疊聲地去到虎精那邊，口水就快要流下來。

虎精在看兄弟的時候，也看見了唐翎，雖然也有些發憷，但見她在原地愣著也沒說話，也沒催著交錢，便也心大地沒管，招呼著兄弟們開始吃肉喝湯。

唐翎聽到咀嚼與喝湯的聲音，眼神動了動，往發聲處看去，剎那間胃裡翻湧奔騰！

「嘔——」

她受不住地趕緊轉頭跑出了洞內，尋了一處地方狂吐。

只是她沒吃什麼東西，只是嘔出酸水而已。

【容我再次提醒，宿主不可以對租戶造成生命威脅。】系統機械平滑的聲音響在她吐得渾渾噩噩的腦子裡。

唐翎扶著牆體往旁邊走了兩步，靠上去。

「不是我說……」她輕喘著氣，努力不讓自己回想剛剛看到的。繼續道：「你們這不是個遊戲嗎？」

她現在怎麼突然覺得不像個遊戲了？

難道是因為身臨其境所以覺得震撼？

系統：【鍵盤網游自然與沉浸式不一樣。】

雖然心有餘悸，但唐翎聽到系統這麼解釋，也緩和了不少剛剛的噁心感。隨即自己又分析，畢竟是妖怪，善良不到哪裡去，這又是個神話世界，惡寒和噁心也是常有之事。

這麼一想，想要嘔吐的感覺又減輕了大半，臉色已經恢復如常。

理智回歸，方才的情景也就沒有過於嚇人了。她想起來洞里如今還躺著個和尚和一匹馬，那些妖怪吃了倆隨從，應是不至於把他再給吃了，怎麼說也得當個夜宵。

既然如此，那和尚就還有救。

想到此，她連忙重整儀容，又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洞府。

三隻妖狼吞虎咽剛吃完肉喝完湯，正在一起四仰八叉地，剔著牙，開啟飯後會談，討論方才的肉湯的好壞。

唐翎進來站定，取出兩顆雷震子，人狠話不多地丟向了三妖。

眩暈無力感席捲過去。

吃飽喝足的三隻一臉懵逼地朝著她緩慢看過去。

虎精大著舌頭：「唐……唐……姑娘……你這是、幹嘛啊！？」剛吃完就被弄暈，胃裡面的肉湯還沒消化完，他就要吐了！

唐翎抱臂，神色陰霾地覷著三妖，朗聲道：「今日已是第三日，你們若還交不出租金，便滾出雙叉嶺地界，免去我多跑幾趟的勞累。另外，別想著投機取巧，今日這樣搶人錢財還吃人骨肉的事情再發生，我便不會再客氣了。」

虎精委屈巴巴：「我們兄弟沒錢給你，可不得搶錢給你？！」

其他兩隻附和點頭，一樣委屈得不得了，彷彿自己搶錢吃人都是她逼得。

「吃人還有理了？」她氣不過，摸出一枚梅花針，丟過去戳在了虎精的身上。

虎精頓覺渾身上下僵直不能動，想張口說話，卻驚異地發覺自己沒發出聲音，甚至下意識施法都彷彿被阻礙。

「……」他瞪著銅鈴大的雙眼屈辱地看唐翎，用眼神質問她為何這麼做。

「給你個教訓，你們兩個也一樣，如果下次再吃人，如同家常便飯，那我就讓你們知道沒有法力傍身是什麼感覺！」

野牛精和熊羆精紛紛往旁邊挪去，遠離虎精這個憨憨，不想被傳染到傻氣。

二妖忙不迭點頭保證：「不、不敢了，我們不吃人了……」

得到保證，唐翎這才放心。

她轉身過去和尚躺著的地方，蹲下身子去解開他的繩子，然後伸手拍醒他。

唐三藏迷糊之中感覺有東西拍自己的臉，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立刻驚醒過來！

他當即伏地垂頭，雙手合十，慌忙祈求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

唐翎剛要開口，被他這一出給嚇了一跳，後退半步，面色尷尬。尋思他可能是先前被嚇到了，也不能說啥。

清清嗓子，她才道：「師傅別怕，已經安全了。」

唐三藏：「大王饒命！」

唐翎：「……」

這和尚約莫被嚇掉了魂兒，垂著頭弓著身，在那一直在說『大王饒命』，也聽不見唐翎說話。

唐翎吞一口唾沫，嘬了下牙花子。

忍無可忍提高了些聲音：「你抬頭看我一眼！」

唐三藏：「大王饒……」求饒聲停頓下來，他這才聽進去旁的聲音。

合十的雙手漸漸鬆開，他小心翼翼地遵循著剛剛聽到的話抬起頭來，順光之中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視線清晰之後，看清了人。

是個漂亮又有攻擊性的……女子？

他小心翼翼開口：「大王？……」

唐翎聞言氣絕，一手捂著額頭，呼出一口濁氣。

「大王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