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Part 7

「徒弟啊……」

唐翎和大聖在這邊大眼瞪小眼，忽地旁邊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顯然是在叫大聖。

唐翎還有些僵硬，站在原地，故作高冷不說話。

大聖倒是禮貌得很，轉頭朝著唐三藏道：「師父，多謝師父救我出山。」

唐三藏連忙上前扶著他的雙手，滿臉堆笑，也不見嫌棄，溫和道：「徒弟，你姓什麼？可有法名？」

大聖點頭：「師父，我有。我姓孫，法名悟空。」

他這模樣，像極了被馴化的猴子，乖巧懂事，不見半分方才一棒要打死她這個債主的戾氣模樣。

唐翎瞧著他們師徒二人你來我往說話，也沒去插嘴。她動動身子，發現終於行動自如，這才放心。

被方才的陣仗嚇到的小麻雀這個時候才出現，扒拉著唐翎往旁邊去。

「喂，這是啥情況？」大聖出來她自然高興，可是現在看到大聖那副模樣，又覺得十分違和。

大聖在她心中，應該是驕傲的、不屈的、孑然一身傲視群雄的。反正不可能是現在這樣，跟一個平凡的和尚，你來我往地說話，看起來一點兒也不齊天大聖。

唐翎看也沒看那邊和諧氣氛一眼，百無聊賴地回她：「沒聽見嗎？一個收徒弟，一個認師父呢。」

麻雀精皺著眉不解：「大聖不是出來了嘛？做什麼跟個禿毛和尚認什麼師父？？」

「噗……」唐翎一時沒忍住，噴笑出聲。

麻雀精茫然不解地看她。

那邊談話的師徒也轉過頭來。

大聖爺掐腰挺背，對著唐翎凶道：「笑什麼？」

唐翎搖頭，神色自若：「沒什麼，在想大聖爺終於有工作，可以還錢啦。」

大聖氣急敗壞：「……我沒說不還你錢！」

「嗯嗯，我知道大聖不會是言而無信的猴。」

大聖磨牙，微微偏頭，耳朵里的金箍棒隨心念而出，飛去唐翎面前。

「噔！」一聲，直直立在她面前的土地上。

玄鐵棒身，刻印的「如意金箍棒」五個篆體字面對著唐翎，金光爍爍。

唐翎：「……」

我也沒說啥啊！這個時候你倒是福至心靈了！

「回來。」大聖微微蹙眉，輕聲喚回金箍棒。

他其實也沒想到它這麼體察他的心情，些微有點點尷尬。

唐僧在旁邊，滿臉寫著無辜和茫然。

「悟空，這位女施主……你們認識？」

大聖看她一眼，隨後道：「是我的朋友。」

唐翎愣住。

猴哥竟然說她是朋友？！

莫名有點小開心是怎麼回事兒？

唐三藏看唐翎，又看向新收的徒弟，在腦子裡合計一番。

又提出一個問題：「為師方才聽劉太保與我說你，你自是在此被鎮壓五百餘年，這女施主瞧著也才雙十年歲，怎地與你做成朋友？」

他算來算去也算不得這個關係，腦筋都要打結，只能不恥下問。

他口中的劉太保就在他身後幾步站著，看著他們講話，便沒有上前來打擾。

大聖道：「她不是尋常人。」

唐僧又問：「那她是妖怪？可是她救為師的時候說自己不是妖……」

大聖道：「我瞧她並不是妖怪，師父莫怕。」他有勘破萬物的火眼金睛，瞧著唐翎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就是個人。只是為何五百年來不曾改變容貌，他並不知道，也懶得去深究。

唐僧又問：「那她到底是個什麼人？」

大聖：「……」

唐翎：「……」

麻雀精：「……光頭和尚怎麼這麼多問題？」

唐翎暗暗戳了她一把，搶在前麵皮笑肉不笑地對唐三藏道：「長老，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找個地方休憩一宿？」

她本來沒在意，但唐僧開始問第一個問題之後，到方才，她是真的見識到什麼叫『唐僧』。啰嗦是有之，但更多的卻是單純到天真。

這種人好難說話，很固執。

她預感到生性洒脫自由且些許暴戾的猴哥以後的痛苦日子了，著實有些慘。不過幸虧她也跟在屁股後面，也許能緩解一下？

唐三藏經她這麼提醒，才想起來自己和劉伯欽他們走到這裡來也走了許久，如今還找到這麼個厲害的徒弟，便不要再麻煩劉太保他們。

他立刻去跟劉伯欽他們告別道謝。

劉伯欽也看得明白，同樣沒有多說，二人又說一會兒話，才依依告別。隨後，唐僧走回來。而大聖已經拿了包袱，牽著馬在等他。

唐翎和麻雀精跟在他身邊。

「兩位女施主也要一同嗎？」唐三藏瞧著，又詢問出口。

唐翎很想用『廢話』來當成回復語，但是看著他那精緻秀氣的臉，一臉的莊重，莫名感覺到佛光普照，實在說不出如此粗鄙不耐之語。

她只得緊抿著唇，強迫自己淡定開口：「往西去，正是我此行需要收取房地租金的路程。我與長老有幸同路。」

唐三藏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阿彌陀佛。」

他說完，也就不再問了，一路上幾個人難得清靜。

兩界山內的人家不多，且西行之路又與唐僧的來路相反，他們一行四人走到半路，麻雀精嫌棄無聊就跑了，只剩下三人一馬。

西邊，暫未看到人煙。

但在即將出小樹林的時候，三個人碰到了攔路猛虎。

唐翎彼時看著那黃斑猛虎打個哆嗦，不由得有點發憷，竟然比見到妖精原形還要多一點害怕。

大聖嫌棄：「面對我金箍棒的時候沒見你發抖。」

唐翎縮縮脖子，往白馬旁邊靠：「它又不是妖精，它就是饞我們的身子，我害怕咋啦？」誰說不怕金箍棒，就能不怕任何東西了？

「嘁。」他冷哼一聲，金箍棒化形入手，正待前去一棒打死蓄勢待發的猛虎。

身後唐僧關心的聲音傳來：「悟空，你且小心！」

他揮棒：「師父莫怕，看徒兒剝了它的皮做衣裳！」

說著，唐僧和唐翎只覺得眼前一花，金箍棒瞬時變作碗口一般粗細。為首的猴頭一身暗色無光的毛髮，雙手持棒，對著撲將上來的猛虎便是當頭一棒！

碩大的黃斑猛虎腦漿迸裂，軟倒在地！

唐三藏被瞬間定勝負的場景驚到，險些落於馬下。口中忍不住驚嘆：「天哪……前些日子那劉太保與一斑斕虎都纏鬥了半日；悟空這一棒，竟將這猛虎打得稀爛……」

他這是找個多麼厲害的徒弟啊！？

唐翎眯眼向後退開一點腦袋，稍微有些承受不住這般血腥。聽聞腦袋上，騎馬的和尚交口稱讚大聖，心中卻有些忍不住地與有榮焉，背脊也不自覺挺直。

她開口：「大聖，這虎皮太過血腥，還是別做衣裳了吧？」

這連百年修為都沒有的猛虎皮毛，跟基三揚州城外面的豺狼掉落點無用的獸皮沒啥區別。

這東西太過破爛，不配穿在大聖身上。

雖然虎皮裙大聖她想看看，嘿嘿。

大聖上下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樣，又看唐翎一臉嫌棄地看那倒在地上血流成河的老虎，不知為何，要拔毛變刀的動作停下來。

「你想讓我老孫就這麼光著？」他一手杵著金箍棒，斜眸睨她。

「額……」

她個人覺得光著也無不可，洗乾淨之後得是多漂亮一猴兒啊……

「你這是個什麼表情，忒噁心！」大聖來到她面前，瞧著她一臉難以言喻地表情，語氣別提有多臭。

唐翎回過神來，趕忙掃一眼自己的背包，眼尖地發現裡面有些針線布匹這類的道具。

她下意識開口：「我給你做一套！」

大聖愣住：「你會做衣裳？」

唐三藏也適時開口：「阿彌陀佛，沒想到唐施主這般心靈手巧。貧僧還在為悟空如何穿衣而煩惱，唐施主如此這般，卻是解了貧僧的困難。」

「……」其實我就是嘴快一點。

……

沒有猛虎皮做衣裳，大聖爺一路到了山下人家那裡，都是一身髒兮兮地猴毛，沒有一點兒東西遮蔽，嚇得開門的大爺連滾帶爬、邊喊邊逃。

唐翎有些愧疚，只能進去安慰老人家，解釋再三，才讓那一家人收留他們三人一馬留宿一宿。

同時還舔著臉要來熱水，給猴哥洗澡。

「你出去！」

客房門口，大聖抱著師父給的白色直裰中衣，一手撐著門，嚴肅看著門口無辜臉的女子。

唐翎不在意：「大聖，你這一身猴毛啥也看不見，我怕你洗不幹凈啊！」

當然，她不會承認自己就是想試試這身猴毛的手感，想看看和動物園的猴子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我會洗！」大聖一點面子都不給，懶得再廢話，轉身極快速地進門關門。

『啪』一聲，唐翎險些被合上的門扉撞上鼻子。

她象徵性地推門，發現推不開。

「竟然還施法？」她嘖一聲，沒多做掙扎，轉身返回自己的屋子。

進屋之後，她拉開面板，取出針線布料，開始發愁怎麼做衣裳。

『親愛的系統，給大聖做衣裳有沒有什麼獎勵？』沒好處的事情，她不是非常想做。尤其是看一眼背包，就能發現自己的負債纍纍，心疼自己。

系統可能也覺得她太過可憐，彈出一個灰色的任務捲軸。

她揮手打開：

【任務內容：給孫悟空做件衣裳。

任務獎勵：100銀。

任務說明：請在5個時辰內製作一件衣裳，未完成則扣除100銀作為懲罰。】

「……你確定這任務是送我的？」

灰卷的任務她五百年來從來沒有接到過，從頭到尾就一個主線收租任務，可見除此之外其它的事情都無關緊要。

然而這灰色捲軸也不必如此欺負她吧？

【宿主已接受任務，未完成就會有懲罰。】系統機械地表達。

唐翎下意識想要拿梅花針，但想想並沒有用，還是認命地撇開任務卷界面，開始研究怎麼做衣裳。

希望到時候大聖別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