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愛與死亡

何雪是在一個聯誼會上認識的蔡思懷，只一眼，蔡思懷就喜歡上了何雪，當即就過去搭訕。但何雪對蔡思懷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因為他鬆弛、隨意、玩世不恭，而自己是個認真的女孩。

可是何雪低估了蔡思懷。先是一個星期的偶遇和搭訕，然後是一個星期公共課上的零星對話，蔡思懷故意坐前面，讓何雪一抬頭就能看見他，一個小打賭就加了鴿信好友；接著是笑話、聊天、分享生活，蔡思懷沒送昂貴的禮物，卻能滿足絕大多數女人都需要而絕大多數男人都不懂的需求——認真聆聽，不要太在意內容，很多時候女生只需要一個高質量的聽眾，並不需要男生幫忙解決實質性的問題。再接著是約會，從下課一起下樓到班級聯誼組隊玩遊戲，從一起去圖書館到晚上一起內環散步；最後是表白，他約她到圖書館，將她最喜歡的小說《樹戒》放在身後，背誦起裡面表白的對話：

男主：「我不在意輸得多慘，自從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這輩子註定要敗給你，可我還是一步一步地靠近你。」

女主：「為什麼？」

男主：「因為我愛你。」

書里的女主被感動了，答應成為男主的女朋友，書外的何雪也一樣淪陷了。

很多人以為蔡思懷撩妹的成功完全得益於他的財力，但只有被他撩過的女孩才知道，他其實是個戀愛天才，金錢不過讓他如虎添翼罷了。

跟蔡思懷在一起的日子，除了開心還是開心，因為取悅何雪就是他唯一的目的！他的約會並不是一味的揮金如土，反而與眾不同，充滿了驚喜，將兩人的快樂落實到每一個細節里。他會帶你去高檔的西餐廳享受浪漫的晚餐、也會帶你去博物館指著某件文物給你講一段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會帶你去情侶電影院看一場含情脈脈的電影，也會帶你去農家樂摘草莓；會帶你出海釣魚，也會帶你去喂流浪貓。

何雪不斷提醒自己，自己是個認真的女孩，卻發現蔡思懷比自己還要認真。因為你不喜歡的他全都記得，你喜歡的他全都提前備好。有時何雪甚至覺得，蔡思懷不像自己的男朋友，更像一位親密無間的閨蜜。直到那天晚上，蔡思懷抱住了她，兩個溫熱的靈魂相互親吻，共同升華了這段愛情。

再之後的事情就順理成章起來，兩人進出酒店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也越來越長。只是何雪以為這是他們愛情的起點，而蔡思懷卻覺得這是他們愛情的最高點。

認識蔡思懷的第75天，何雪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慌了，立刻打電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蔡思懷，之前他曾經無數次安撫了何雪，今次何雪也希望得到同樣的安撫。電話那頭的蔡思懷沒有絲毫的慌亂，一頓心靈按摩以後，他讓何雪把胎兒打掉，他第一次那麼理性，說了很多理由，每一個都很有說服力。何雪同意了，只是同樣的安撫今次沒有了效果。

掛掉電話以後，何雪摸著自己的肚子，想起了母親曾經說過的話：「發現自己懷孕以後，你爸高興得請了一天的假，跑回家摸了我的肚子很久很久。」何雪想，也許見面后蔡思懷也會摸自己的肚子。

結果卻是，直到打胎完成，蔡思懷也沒摸過她的肚子。

因為何雪身體很虛弱，也怕被同學知道，所以何雪請了病假，蔡思懷專門在酒店裡包了一間套房，讓何雪靜養。

何雪後來又大病了一場，蔡思懷陪她又去了一趟醫院，醫生開了滿滿一個背包的葯。

何雪就這樣每天待在偌大的房間里，吃飯、發獃、吃藥、發獃、睡覺，感覺自己就像大海里的一葉扁舟，既沒了過去，也看不到未來。而蔡思懷來看自己的次數也變得越來越少了，直到何雪的朋友告訴自己，她看見蔡思懷正在追求另一位女生。

何雪輸了，輸得異常慘烈，她幾乎賠上了自己的一輩子，活成了最笨的那種女人。想到這，她放聲大哭了起來，聲音從哭泣漸漸變成了吶喊，那一天，她將74天的快樂融化成了眼淚，全都哭了出來。

身體養好以後，何雪重新回歸校園，平靜地做回了100天以前的自己。

某天，蔡思懷找到何雪，他說自己願意給她一筆錢作為補償。跟大部分電視劇的劇情不同，何雪沒有拒絕，她果斷接受了，而且把補償金額提得很高。蔡思懷答應了，條件是最後抱一抱何雪，何雪二話不說就抱了過去。

蔡思懷賣了車才湊夠了錢，他的哥們背地裡都罵何雪心機婊，只有蔡思懷明白，自由的價格就是這麼高。

第110天，兩人終於徹底分開了，相忘於校園，兩不相干。

何雪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和蔡思懷有任何交集了，沒想到大半年後的一個晚上，蔡思懷突然聯繫何雪，那是一條長長的簡訊，大概意思是他想複合，想照顧自何雪一輩子。

有那麼一瞬間，何雪心裡又有了昔日的那份悸動，可也正是這一絲的軟弱，讓何雪惱羞成怒，徹底澆滅了埋藏心底的最後一絲牽挂。她孤身來到約會的地點，見到了蔡思懷。

第一眼，何雪以為自己認錯了人，第二眼才確認了是他。他全身上下都精心打扮了一番，手裡拿著捧花，右邊褲袋鼓鼓的，何雪猜裡面可能是戒指。蔡思懷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完全沒了之前的玩世不恭，反而拘謹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何雪嘆了口氣，慢慢走了過去。

蔡思懷先為自己過去犯下的錯誤鄭重地說了句對不起，他希望和何雪重歸於好，希望照顧何雪一輩子，因為何雪才是他的真愛。

何雪有些吃驚，自己半個月前還聽說他又有了新的目標，怎麼一轉眼就「改邪歸正」了，蔡思懷究竟經歷了什麼？

但轉念一想，這些都不重要了，便一口回絕了蔡思懷。

「為什麼？」蔡思懷雙眼飽含熱淚，雙眼布滿了絕望。

「人流手術后不夠四周，你沒忍住……醫生說我大概率再也沒法懷孕了。」何雪冷冷地盯著蔡思懷，面無表情的她活像一具屍體。

「我會用一生去補償你，我們可以領養、可以代孕，我只想重新回到你的身邊，我不想失去你！」蔡思懷泣不成聲，他緊緊地抓住何雪的手，卑微地膝蓋著地，向著何雪跪了下去。

「我不明白，為什麼是我？」何雪問。

「因為我愛你。」

「這正是我不會跟你複合的第二個原因，每一個女友你都真心愛過，包括我，但你的愛太幼稚了，它永遠排在你的慾望之後。我多麼希望當初你只是玩弄我，這樣的話，我只是敗給了你，而不是敗給了真愛。」何雪咬牙切齒地說完，甩開蔡思懷的手扭頭就走。

蔡思懷一把抓住何雪的雙腿，趴在地上，樣子狼狽至極：「再給我一次機會可以嗎？你是我生命最大的意義。」

「沒有你是我生命最大的意義！」說完，何雪用力掙脫蔡思懷，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蔡思懷就自殺了。

做筆錄的時候，何雪雙眼通紅，卻沒流一滴眼淚。

負責筆錄的35歲女警員對何雪說：「忠貞的守護是愛情的最低標準，蔡思懷對你的不算是愛情。」

21歲的何雪搖了搖頭：「忠貞是婚姻的最低標準。愛情和婚姻相比，愛情的範圍更大，最低標準也更低，所以我覺得共情才是愛情的最低標準，蔡思懷輕鬆達到了。我手術做完以後，護士告訴我外面的他一直在哭……他賣了車賠錢給我，明明有錢，卻從二手車市場走了20公里回學校……還有戀愛時候的點點滴滴。」

「向前看吧，只有生活不會背叛你。」女警員一時無法反駁，只能安慰何雪。

「誰能想到，前一天我還是說他的愛幼稚，第二天他就證明給我看，他的愛拍在生命的前面。」何雪深吸一口氣，望著窗外，像從一場噩夢中醒來，又像結束了一場艱難的旅途。

白舒看完筆錄，心裡沉重得像裝了塊石頭，最後長嘆一聲。他又想去看另外3名死者前女友的筆錄，卻被陳哲拉著出去執行任務了。

陳哲邊走邊說：「另外3起案件其實都大同小異，但傷害的方式和程度不一樣，有的公開了私密的視頻，有的考試時候幫忙作弊最後留級的。」

「蔡思懷可查證的前女友就有13位，卻只選了何雪想要複合，你覺得為什麼？」白舒看著陳哲問。

「你小子什麼眼神，是不是覺得我像渣男所以問我？！其實你更像渣男吧，哪有當兵的長得這麼好看的。」

「如果何雪當時答應了，日後也不一樣會幸福吧。」白舒自言自語道。

說到這，兩人都反應了過來，四目相對之後都笑了，因為剛剛，他們想到了一個全新的突破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