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天罰
眼看著洛飛在自己面前，帶著普渡慈航騰空而去，隆慶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周邊的皇子和近侍見狀，全都心中惴惴，不敢出聲，唯恐一不小心就變成皇上撒氣的對象。
過了半晌，隆慶帝長舒一口氣，說道：「李吉，派人去打探，護國真人將普渡慈航大師帶去了哪裡？」
「奴才這就去。」
李吉答應一聲，連忙退下安排人去打探。
皇帝則在禁軍衛士簇擁下迴轉御書房。
方才發生的事，彷彿一根刺梗在他胸口，讓他心中氣血翻騰，怎麼也不能平靜。
他也無心再考校眾皇子課業，揮手將他們全部趕走，獨自坐在御書房，等待李吉的消息。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李吉從外面匆匆趕來，叫道：「皇上，奴才打聽清楚了，那奸賊把普渡慈航大師帶去了護國道場。」
李吉話音剛落，隆慶帝臉色就是一變，揚手在李吉腫脹的臉頰上打了一掌，打得他原地轉了個圈，懵然地看著皇帝，不明白他為何要打自己。
隆慶帝沉聲道：「誰是奸賊？」
李吉渾身一顫，頓時想起洛飛那如同天耳的神通，連忙跪下，連連磕頭，說道：「奴才萬死，是護國真人，真人把普渡慈航帶去了護國道場。」
隆慶帝這才緩和了臉色，問道：「真人把他帶去道場，如何處置？」
李吉道：「據探子回稟，真人回到道場后，立即遣人將蓮花中指峰上鳥獸盡數驅趕，恐怕要有大動作。」
驅趕鳥獸？
隆慶帝心中又是擔憂普渡慈航安危，又是好奇洛飛的舉動，在御書房中來回踱了一回，忽然道：「李吉，立即出去排列儀仗，把諸位皇子公主也都叫來，朕要去護國道場上香。」
李吉連忙出去安排，與禮部官員扯皮一陣，終於將諸事安排妥當。
由於是臨時起意，儀仗安排自然簡陋，不合規制，可隆慶帝急於知道洛飛要如何處置普渡慈航，因此也顧不得了，很快隆慶帝就在眾禁軍與儀仗簇擁下，乘坐龍輦，向護國道場行去，龍輦左右是眾皇子騎馬隨行，後面則是公主乘轎跟隨，一路浩浩蕩蕩，引得京中諸多勛貴與百姓紛紛側目。
於是在儀仗過後，京中權貴也紛紛打點起車馬，跟在後面，向護國道場趕來。
眼見如此場面，幾十年難得一見，京中百姓心中也好奇，少不得也隨在後面湊湊熱鬧。
不多時，皇帝儀仗後面，竟然出現了幾萬人的潮流，遠遠看去，黑壓壓一片，竟像是御駕出征了一般。
幾萬人潮水一樣，涌到蓮花山下。
距離蓮花山腳還有二三里，儀仗停了下來。
隆慶帝正在輦中閉目凝神，平復從方才就在劇烈起伏的心緒，見儀仗停下來，他往外面問道：「李吉，到了？」
李吉和大皇子周愷一同掀起錦簾，為難道：「還沒。」
「那為什麼停下？」
李吉道：「回皇上，前面走不得了。」
隆慶帝面色不豫，說道：「年前修整護國道場，朕下令將道場山路翻新，足可容納御輦通行，如何走不得？」
一邊說著，隆慶帝步下御輦，登時怔住了。
天色不知什麼時候暗了下來，他抬頭看時，這才發現，是一大片烏雲將太陽遮住。
看不多時，他忽然意識到，這哪裡是烏雲，竟然是數不清的飛鳥在天上徘回不去，集結成群，竟如同遮天蔽日的烏雲。
隆慶帝立時想到，李吉方才回報說洛飛著人驅趕鳥獸的事，明白這應該就是中指峰上的飛鳥。
再向地面上看去。
果然，從蓮花山上奔下許多走獸，其中麋鹿，野狼，狐狸，乃至猿猴雜處一堆，像是遭災一般，向山下狂奔，也不再互相廝殺。
再下面又有許多老鼠狸貓黃鼠狼之類亂竄亂滾。
這許多走獸四處衝撞，嚇得周圍禁軍連忙結陣阻攔，唯恐驚擾了裡面的隆慶帝。
野獸們好不容易從山上奔下，忽然迎頭遇到這麼多人類，再向遠處看去，更是黑壓壓一片，還以為遇到了圍獵，頓時驚作一團。
它們既不敢向前，更不敢回去，只好往兩邊跑去，一時間風流雲散，跑個精光。
儀仗後面跟隨著許多百姓，本想看看熱鬧，如今忽然見下來這麼些野獸，哪裡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有那身手靈活的，連忙上前捕捉，只等捉一兩隻野鹿，回去做下酒菜。
一時間，蓮花山下鬧哄哄，竟成了一大鬧市。
隆慶帝皺著眉頭，看著這場鬧劇，卻無心過問，只是向身邊的李吉和大皇子周愷問道：「護國真人這是要做什麼，為什麼會驅趕鳥獸？」
他兩人哪裡知道，可既然皇上垂問，又不好表現得太無能，少不得胡猜一通。
李吉正要編些話來敷衍，忽然見一道火光從中指峰上亮起，吸引了皇帝的目光，頓時樂得閉嘴。
中指峰上的火光，起初只有豆大，飄飄搖搖直往天上飛，把徘回不去的飛鳥驚四處逃竄。
不多時，豆大的火焰忽然發出耀眼的光芒，緊接著散成漫天火星，一時間整片天空都是火焰，竟成了一片烈火大海。
火海翻騰著，向地面蓋壓下來，空氣變得燥熱，每呼吸一次，都像是有火氣被吸進咽喉，灼燒得讓人難受。
地上的人群都被駭得變了臉色。
與朋友相會談講的，張開嘴忘了閉上，捕捉鳥獸的，連同手裡的麋鹿狐狸，一同忘了動作，只獃獃地抬頭看著天上的奇景。
蓮花山下幾萬人獸，霎時間像是被下了禁言的法令，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
忽然間一聲明亮高亢的鳴叫打破了寂靜，把所有人從獃滯中喚醒過來。
天上的火海忽然劇烈涌動起來，彷彿有巨獸在其中攪動風浪，陡然間一道炙熱的白光閃起，一隻巨大的神鳥破開火海，鑽了出來。
神鳥高昂著頭，拖著碩大的尾羽，從天上降落在中指峰頂，張口噴吐出炙目的火焰。
中指峰上，樹木花草瞬間化作飛灰，滾滾熱浪橫掃出去，眨眼間撲到山下。
禁軍們個個臉色大變，紛紛飛身撲到皇帝身邊，圍成七八道人牆，把皇帝護在裡面。
熱浪裹挾著沙塵，扑打在人牆上，前面兩三層人牆瞬間仆倒，鬚髮全被灼熱的空氣燒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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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裡面的禁軍雖然不曾修道，卻也是武道好手，彼此以氣息相連，總算把熱浪抗住，饒是如此，隆慶帝依舊嚇得臉白氣促，驚叫道：「李吉，可是上天降下天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