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速度快！搬凳子到走廊集合！」張厚波回到沸沸揚揚的班裡，放下筆記本說道。

平日里寬闊的走廊在頃刻間變得水泄不通，視線里一排排黑乎乎的後腦勺連成一條直線，一眼望不到頭。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大隊長，我姓葛，今晚閑暇之餘，我帶個頭，大家跟著我一起學歌，歌名！團結就是力量，要求！坐姿端正，聲音洪亮。」

前方帶頭的上尉矮矮的個子，臉上皺皺巴巴的皮膚和他30剛剛冒頭的面相很不相稱，大概是因為久經磨鍊，這才伏滿了滄桑。

大隊長起頭后，悠長的通道立刻回蕩起磅礴的歌聲。

「團結就是力量」

「這力量是鐵」

「這力量是鋼」

「比鐵還硬比鋼還強」

「向著***蒂開火」

「讓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向著太陽向著自由」

「向著新中國發出萬丈光芒」

不出我的所料，聚眾高歌結束，張厚波不太滿意我們的表現，他滿臉疲憊地拍了拍桌子：

「安靜！以後唱歌，都給我把嗓子放開了唱，一個個都跟沒吃飽似的，像什麼樣子！我不要求你們釋放野性，但至少大點聲，沒人叫你們低吟！」

我們默契地同時站起身，抬高了喉嚨：

「是！」

「這個狀態就很不錯，保持！明天冷空氣要來了，一會兒跟我去儲藏室把你們箱子里的秋衣秋褲都拿出來。」

張厚波說完便給我們人手發了一包板藍根沖劑。

「現在都去泡上，每個人都必須喝，預防在先，這是命令！」

又是必須，又是命令，這是我來到這裡短短几天聽到最多的字眼，我提起熱水瓶，堅決服從這個特殊的，溫暖的命令，但我並不認為，弱不禁風的小樹苗會是自己。

張厚波坐在方凳上，雙手抱於胸前，全神貫注的靜待我們喝完。

「你們這批兵是重中之重，上頭盯得特別緊，哪怕有點感冒咳嗽我都得挨批。」

這天夜裡，我睡得出奇的香，起床號吹響的時候，久違的陽光終於照耀在室外的空地上，我迅速穿衣，疊被，洗漱，最後戴上帽子束緊腰帶，迎接第一次出操。

「全體都有！立正！向右看...齊！」

「向前...看！報數！」

「1.2.3.4.5...」

「好，稍息！」

張厚波一個標準的右轉體，小跑到中尉面前敬禮。

中尉名叫陳忠武，是三排的排長，他高高瘦瘦，名裡帶武卻是一副書生樣。

「報告排長同志，四班操前集合完畢，應到12人，實到12人，請指示！」

陳排點了點頭，抬手回禮：

「好，開始操練。」

各班長陸續向陳排請求指示，而陳排來來回回一直重複著同一句話，趙天楊說：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鐵一般的紀律。」

我想了想說：

「這麼多紀律，哪個不是鐵一般。」

張厚波下令右轉，把我們帶到一旁的空地上練了半個多小時軍姿和下蹲，7點15分的早餐，趙天楊偷偷將沒吃完的雞蛋揣進兜里，回到宿舍笑嘻嘻地說：

「崇恩，我發現3樓上竟然有間雜貨店，有零食有飲料，連煙都有。」

他在我面前手舞足蹈，

向我炫耀他發現的新大陸。

「你說這裡會不會還有超市？趁著現在休息，我們去逛逛？」

趙天楊順藤摸瓜的想法太過荒謬，我嘲笑了幾句，不過想著閑著也是閑著，便隨他去了。事實證明，他的腦迴路雖然清奇，但與荒謬無關，我們穿過食堂，真就在不遠處找到了一家好德，為了挽回顏面，我滿不在乎地說：

「有什麼可高興的，一家破好德罷了，再說了，肯定關著門呢。」

趙天楊沒有說話，他興奮地拉住我疾步向前，直到我傻眼。

「崇恩，看到沒，正常營業的！TM的真爽！」

「好吧，你趕緊去買幾塊巧克力，堵上你的嘴。」

我的嘲弄無孔不入，卻也不免在心裡暗爽。他摸摸口袋，突然落寞：

「可惜了，沒帶錢。」

我想到自己所有的現金也都放在行李箱里，只能遺憾地朝他兩手一攤：

「趕緊走吧，回去訓練了。」

我和趙天楊偷雞不著蝕把米，一進班裡就被張厚波狠狠訓斥了一通，他說他為了統計學歷信息到處找我們，把廁所都翻了個底朝天，面對張厚波的聲色俱厲，我們沉默不語，沒敢說出去了哪裡，如果是常規新兵，免不了一頓熱乎的體能，可現在，張厚波真的拿我們沒轍，他的面部肌肉漸漸鬆弛下來，嘆了口氣說：

「你們啊，能不能讓我省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