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空下，醇親王奕譞滿頭大汗地向跑著，養尊處優的他已到了極限，胸口如同風箱般起伏著。奕譞狠狠灌了口冰冷的空氣，稍稍緩解了點身體的不適。今天的他原本是接到慈禧的口信才過來的，說是元宵佳節讓他和載湉一起聚一聚。沒怎想前腳剛踏進寧壽宮，就聽見到處都是護駕的呼喊聲。奕譞隨手抓了個向外跑的太監一問，才知道有人行刺太后和皇上。

聽到這個消息的奕譞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拋下了太監立馬向樂壽堂跑去。一路上奕譞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來回翻滾著，那就是慈禧要殺載湉，也即是光緒帝。畢竟隨著年齡的增長光緒也漸漸到了親政的年齡了，對於此時的慈禧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想個辦法弄死光緒再換個年幼的傀儡來繼續她的垂簾聽政。當然，奕譞是怎麼都想不到，事實的真相反而是穿越而來的張彥把慈禧弄死了。

當奕譞來到樂壽堂前時，四周早已被護衛們圍了個水泄不通，奕譞也顧不得形象，一口氣衝進了樂壽堂，只是裡面的情形卻完全出於他的意料。

堂內，權勢滔天的慈禧此時正直挺挺的躺在榻上，臉上蓋著白色的紗布，正如多年前的同治一般。張彥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而就在他腳邊則是早已氣絕多時的李蓮英。在侍衛衝進樂壽堂將李蓮英控制之後，張彥就假裝悲憤的將其刺死，當然目的純粹就是為了殺人滅口。

張彥轉過了身子，正好看見跌跌撞撞進來的奕譞，張彥立刻裝作悲切的樣子哭喪道：「皇父，您可來了！」

但看見兒子還活著的奕譞起初不免心中一定，但看到堂內的兩具屍體后，轉而驚愕道「皇上，這是怎麼回事？」

「是李蓮英！」張彥繼續裝作悲憤的樣子「原本我和太后正吃著元宵，也不知道這奴才怎麼回事，突然發難用筷子將親爸爸刺死了！」張彥轉而又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他還想來行刺朕，幸好被護衛所救，不然現在我就見不到皇父了！」

..」奕譞機械的點了點頭，剛剛得知的一切實在太過出乎意料，便是老成如他也一時犯起了困惑。「可李蓮英怎麼會行刺你們呢?」奕譞遲疑道。

「皇父！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原因。」眼見著奕譞的發問，張彥立馬岔開了話題「而是穩定時局啊！」

張彥的話驚醒了奕譞「對，當務之急是穩定局面」，畢竟是見慣了權利鬥爭的老油條，奕譞頃刻反應了過來「消息封鎖了嗎？」

「恩，這裡的人我一個都沒讓出去，外面的人也不讓進來，應該還沒人知道太后死了」張彥回答道，隨後又一臉無奈的說道「可是我也只能做到這為止了..」

奕譞立馬明白的張彥的深意，作為傀儡皇帝他是沒什麼權利的。看著兒子漸漸長大的面龐，奕譞心中不免一陣愧疚，隨即又說道「沒事，現在皇上就請先去歇息吧，剩下的事就由臣來辦好了」奕譞心中豪氣陡升，當初是因為有慈禧自己才這麼窩囊，現在她人都涼透了，自己難道還不能保護自己的兒子嗎？！奕譞向張彥微微一躬身，便大步向外走去。

..」屋外傳來了奕譞中氣十足的嗓音。

此時的張彥才稍稍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第一步達成，就差另一個人了」。

 ..

乾清宮的南書房內，張彥正與奕譞商討著今後的計劃，之前由於奕譞的支持紫荊城內的局勢很快就被穩定了下來，宮內的護衛也都落入了張彥的控制之中，現在整個皇宮都戒嚴起來，除非有特令任何人都不準進宮，對外只是宣稱慈禧身體有恙。之所以目前對慈禧的死訊秘而不發，完全是因為張彥還在等另一個人，一個至關重要的人！

「皇上？」一位太監悄聲打斷了張彥與奕譞的對話。

「來了嗎？」張彥頭也不抬的問道。

「是的」

「讓他進來吧」

「喳！」

半刻功夫，一位面相清瘦的老人走進了書房，迎著張彥的面跪拜了下來。「微臣拜見皇上！」

面對面前的老人張彥並不陌生，在慈禧還活著的時候他就見過不少次，他就是當今大清的中流砥柱——李鴻章！老實講，對於李鴻章張彥的心情十分複雜，歷史上他的名聲並不好，最為人詬病的就是簽下的大大小小三十多個不平等條約，但其實作為中國洋務運動的先驅，他又起到了十分正面的作用，可以說是個難以評判的歷史人物。李鴻章對自己有過評價，張彥覺得還是比較中肯的：「我辦了一輩子的事，練兵也，海軍也，都是紙糊的老虎，何嘗能實在放手辦理，不過勉強塗飾，虛有其表，不揭破，猶可敷衍一時。如一間破屋，由裱糊匠東補西貼，居然成一間凈室，雖明知為紙片糊裱，然究竟決不定裡面是何等材料。即有小小風雨，打成幾個窟窿，隨時補葺，亦可支吾對付。乃必欲爽手扯破，又未預備何種修葺材料，何種改造方式，自然真相破露，不可收拾，但裱糊匠又何術能負其責？」

「起來吧」張彥淡淡地說道。

「是！」跪著的李鴻章一臉恭敬地站了起來，從昨天收到太后密旨后李鴻章便馬不停蹄的從直隸感到了京城，剛進紫禁城時李鴻章便感到氣氛有些不對，當打聽到有人行刺皇上太后時，李鴻章的第一反應幾乎與當時的奕譞如出一轍。但當知道召見自己的是皇上時，沉浮官場多年的他便知道要變天了！

「你可知道」張彥開口道「太后昨夜遇刺身亡了？！」

「啊！！！」雖說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這一消息從皇上口中說出時李鴻章依舊不免被震驚了。

張彥很滿意李鴻章的反應，他要的就是對方的方寸大亂，立馬接著說道「而刺客就是李蓮英！」

「什麼！」如果說之前的消息李鴻章還能有所預估，那這個可是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但這不是我今天找你來的原因」張彥聲音陡然升高「而是這個！！」一本厚厚的冊子夾著一疊信紙，扔到了李鴻章的跟前。

「這是從李蓮英屋裡搜來的賬本，裡面有他多年收受賄賂的數目，其中尤以你的數目最為巨大！！」張彥裝作憤怒地吼道。「還有這幾封信，都是在李蓮英行刺前你寫給他的，其中一封隱語滿篇，言辭尤為生澀難辨。說！！！李蓮英行刺之事是不是你與你有關！」張彥咬牙切齒的低呵到。

「皇上！臣是無辜的！」李鴻章雙腿一軟，當即跪了下來，行刺皇上、太后這可是要誅九族的重罪，更何況太后還死了，別說是九族便是連他李鴻章的親朋好友都殺了也不為過。這麼大的罪名壓下來，老奸巨猾的李鴻章也亂了陣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求起張彥來。「這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微臣忠心，天地可鑒啊！」

張彥依舊無動於衷，任由李鴻章一把老骨頭的在那磕頭哀求，倒是邊上的奕譞插嘴道：「皇上！依微臣之見，中堂大人實為受無辜牽連的」

「哦？」張彥故作驚訝的說道「皇父何以見得？」

..」奕譞撿起了地上的書信「我與漸甫相識多年，對其字跡也多為熟悉，而此信中字跡雖與漸甫相近，但細細觀摩，其中筆畫生硬，似有臨摹之嫌。」

「對對對！這是有人故意嫁禍微臣啊」李鴻章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說道。

「那這賬上的錢又怎麼解釋！」張彥不依不饒的問道

..」奕譞故作為難的撓了撓腦袋?其實這是慣例，宮中李蓮英勢大又得太后喜愛，一般大臣都會給其些賄賂，好在太後面前美言幾句，美其名曰「辛苦錢」，這也沒什麼奇怪的，中堂大人只是『辛苦錢』尤為多了而已。」

「果真如此嗎？那朕真是冤枉中堂了！」張彥瞬間「恍然大悟」的樣子，立馬扶起了李鴻章「都是朕的錯，差點冤枉了一位忠臣啊！」

「皇上言重了！都虧皇上聖明！」雖說被張彥嚇了個屁股尿流，但此時的李鴻章也只能盡撿些好話說。

當然剛剛一幕都是張彥和奕譞一起演的戲，所謂的賬本和書信也都是瞎編的，當然為了唬住李鴻章，其中也的確有些真的成分，但對於這些官員來說有誰的屁股是真乾淨的呢，三分真七分假就足夠了。

當張彥從南書房出來時，已經到了午膳的時候，門外站著一溜端著膳食的太監，由於皇上下令不準進書房，他們只好一直在外面候著。

此時的張彥可說是心情大好，在他和自己那個便宜老爸奕譞的「雙簧」下，李鴻章被委派主持慈禧的喪事，而他直隸總督的位置就先奕譞接替。這回性情舒暢下來就感到餓了，便說道「端進去吧，我在書房用膳」又回頭說道「皇父和李中堂就和朕一起用膳吧。」

還未等李鴻章回答，奕譞便樂呵呵的說道「好好好，微臣那就打擾皇上了」說著便不由分說地拉著李鴻章又回了書房。

餐桌上張彥和奕譞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而一旁的李鴻章卻是悶不做聲，連米飯都難得划幾口。看著邊上一聲不吭的李鴻章，張彥微微朝奕譞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心領神會說道：..這個，皇上臣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說」

「說吧」

「皇上，今日我大清連遭不幸，先是法夷滋擾，又有太后遇刺，實在是時運不濟。我聽說漢人有沖喜的說法，皇上也已滿十四，是否可先定一門婚事來沖沖晦氣。」

「不可不可，怪力亂神只說不可信也！」張彥假惺惺的說道。

「民間傳說，必有其道理，或可有效也未可知也。」

 ..

餐桌另一旁的李鴻章只是靜靜地聽著，這對父子一搭一檔的厲害他可是領教到了，可不想再吃苦頭了，只是後面的談話可由不得他不搭理了。

「嗯？就算如此，但皇父你說可有合適的女子嗎？」張彥故作沉吟狀「哦！有了！聽說中堂大人有位孫女，年近二八，且有賢淑之譽..」

「啊！不可不可」邊上的李鴻章立馬跳了起來「大清祖制，皇上不可娶漢人女子為後啊！」

「有何不可！」張彥眯著眼說道「我大清祖制也都是人定的，既然人能定也就能改！我看這樣很合適嘛！就這麼定了！」

「皇上..」李鴻章跪了下來，剛想開口卻被張彥打斷。

「李中堂，你是國家棟樑，朝廷的中流砥柱，我的決定可是為了國家社稷百姓福祉，你可不要誤了大事！」張彥略微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可知道我選南書房召見你是何用意？」

聽到這句話，李鴻章整後背都冒出了冷汗，南書房是什麼地方他可是一清二楚，想當初鰲拜就是在這被康熙制服的。這會兒皇上把話都說道這了，可是讓他不要自誤啊！

「臣遵旨..謝主隆恩！」李鴻章頹然道。

「呵呵，這就好，皇父」張彥又對奕譞說道「你趕快準備一下，我要大大的籌辦這次訂婚，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

「是！」

「這會還不把你這隻老狐狸和我綁一塊！」張彥心裡想到。

這次張彥之所以要娶李鴻章的孫女，其實就是為了徹底得到李鴻章的支持，對於勢單力薄的張彥來說光光有個醇親王奕譞的支持是遠遠不夠的，畢竟軍機處那幫子人還都是「鬼子六」奕訢的人，但一旦有了李鴻章的支持那就能徹底鞏固現在的地位了。當然一開始張彥提出這個設想時奕譞是死也不肯的，畢竟只娶滿人、蒙古人為皇后這是祖上定下的規矩，破壞不得。不過張彥的一句話就讓他再也不吭聲了，「皇父，那你看當今天下滿人，可有其他堪一用，而又能助我一臂之力之人？竄種總好過亡國吧。」

其實對於這個決定張彥還另有打算，倘若幾十年後中國果真強大了起來，那民族主義上升將是必經之路，那漢人與滿人的關係必定難以和諧，到時自己這個皇帝還是坐不穩，還不如從現在就開始模糊滿人和漢人的界限來的好，這也算是為民族大融合做出貢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