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途
「像。」太婉清笑吟吟點頭道。
就算情報再差,連幾乎挨著暴亂星海的翼族都知道,牧雲澈雖是通神境,卻早在一年前就已具備承魂境的戰力,加之有長生劍那等絕頂神兵的增幅,幾乎已經在承魂境初期無敵。
蹊蹺的是,玄夜此番來殺牧雲澈的人,實力最強不過三品承魂境,就算輪番消耗也無濟於事,孰人不知長生劍客其實最不怕的就是消耗戰,尤其是同境界的消耗戰,根本沒有人可以耗過他,但凡使出長生劍訣,那麼戰鬥就將變得毫無意義,因為他只會越戰越勇,越戰越強,這也是近年來萬族天驕和他切磋時唯恐不及的主要原因之一,因為這傢伙真的很恐怖。
不僅背景恐怖,實力也不遑多讓,同代中人少有能與其爭鋒,就連學院里的一些學長對上牧雲澈都直發怵,要不是有太婉清在,恐怕長生劍客早就大開殺戒,還管你玄夜不玄夜。
你當魔族中人叫他長生鬼是白叫的?
「被發現了呢。」黑袍無奈聳了聳肩。
他們的確是在拖延時間,此次主要目的也不是牧雲澈,不然僅憑柳思六人的實力,怎麼可能擊殺早已同境不敗的長生劍客,明顯都不夠人家看的,何況就算真要殺也輪不到他們。
「念念…….閉上眼睛好不好。」牧雲澈罕見的對著太婉清露出溫柔的神情,手掌在她的青絲間遊走,似一縷暖陽映入了她的心房,溫暖的在心頭蕩漾,又像是皎潔的月光明艷灼人。
小姑娘那經得住這麼撩撥,本就是情竇初開的少女,被心儀之人叫出乳名來,呼吸就已經變得急促起來,更別說牧雲澈還用手指纏弄著她那一頭青發,惹得太婉清堪稱絕色的臉頰上泛起點點紅暈,紅得就像細膩潤澤的櫻桃那般,在禍國殃民的基礎之上愈發的美艷動人。
「嘖嘖,情竇初開的少女啊。」黑袍看到這一幕不由感慨,那雙勾人的眼眸中竟也閃過一抹艷羨,長得美不一定是幸事,可要遇到對的人,特別是從小就遇到,想不幸都是難事。
二人的故事早已是民間的一段佳話,黑袍自然也聽說過一二,自幼熟識,以蒼氏聖子欺負太婉清為始,幼童持一柄木劍出現,將小女孩牢牢的護在身後,十幾個小男孩為此大打出手,幼童一動不動,後來監院來了,幼童鼻青臉腫的望著小女孩,說了句,我叫牧雲澈,以後我保護你,也正如幼童所說的那樣,不論是誰再來欺負小女孩,都會被幼童手中那柄木劍打得狼狽逃竄,接著便是神聖殿堂私下傳授小女孩不秘傳承,事後小男孩的老師拿著戒尺問小男孩,值嗎?小男孩傻呵呵的笑答,值得。
這一切,只因為小女孩說喜歡,想學,小男孩便冒著天下之大不違,冒著被老師罰去流放蠻荒的風險,滿足了小女孩的需求,只是四個字,喜歡、想學,便是值得,是她就值得。
這樣只存在於話本中感人的故事,誰能想到會發生在牧雲澈和太婉清身上,而當事人至今也不認為那是不懂事所做下的荒唐行為,雖然他拒絕了她十年,可他一直陪伴在她身邊。
而她也並非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女孩,風華絕代的天驕,追她的不知凡幾,可她始終如一,十年來不放棄,也說出非他不嫁的話語。
「念念…..別犯花痴了。」牧雲澈看著太婉清犯花痴的樣子,直翻白眼,心裡拿這丫頭也是沒轍,好好的觀戰席不待,非得跑下來,不過也才半年不見,怎麼還像往日那般黏人呢。
沒一會,太婉清緩過神來,掐了牧雲澈腰間贅肉一把,甜甜的笑道:「我這叫愛慕。」
「是是是……那……可以閉上眼睛了嗎?」牧雲澈說話很輕,語氣很平穩,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長生劍客要殺人的前兆,長生劍開始不受控制的作顫,劍鳴呼嘯,似在催促。
「臭劍…..你再叫本姑娘就把你給融了!」太婉清指著長生劍嬌斥道,似乎的確是感受到了濃烈的威脅,長生劍竟乖巧的安靜了下來。
「唉…..丫頭……你在玩火。」牧雲澈嘆了口氣,出於對太婉清的信任,他不願往那方面去想,可當下,就算再蠢的人也該反應過來了。
太婉清其實一直都在和對方保持著某種默契,以至於方才在交戰之時,有好幾次都是因為她的緣故,長生劍才迫於無奈收住了殺招。
「嘿嘿….。」太婉清訕訕一笑,接著認真的看向牧雲澈說道:「不愧是我男人,我不想傷害你,只好出此下策,向初……我不是有意要騙你,只是有些事情……玄夜來做更合適。」
「與虎謀皮,傷己。」牧雲澈沉聲道。
「我懂。」太婉清低下頭像個犯錯的孩子。
「你不懂!」牧雲澈喝道,身上氣息陡然爆發,劍氣朝著四方擴散,風雪更盛,周身三丈的溫度也隨之驟然下降,如同此刻他的心情一般,冰冷中帶著憤怒,可以說是糟糕透頂。
「向初,放了他們好嚒。」太婉清柔聲中帶著懇求,美眸中含有以往對牧雲澈的期待。
「閉眼!」牧雲澈真的怒了,長生劍也不再受到束縛,吞噬之意被運用到極致,自原地擴散,貪婪的汲取著周圍十里內的一切生機。
隨著牧雲澈的暴喝,太婉清柳眉一黛,事態正朝著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發酵,原本想著拖住向初就好,只需要半天的時間,她就可以得到那件東西,也就不需要再偽裝下去,介時,再將玄夜的人處理乾淨,也就沒有人會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她也可以安心陪在心上人的身邊,再也不需要為了別的瑣事和他分開。
想法固然很好,只是玄夜的人豈會如她的願,不但破壞雙方立下的約定,竟然還對牧雲澈偷襲發難,這已經大大超出她的計劃之外。
「念念。」牧雲澈不再打算商量,強行壓下心中怒火,道:「待此事了結,回學院幽禁三年,我會陪著你……至於你不喜歡的事,誰也不能逼迫你,哪怕那人是老師,也不行!」
言罷,牧雲澈提劍向前走去,一襲白衣瞬間化作血紅,變得格外鮮艷,周邊的環境隨著牧雲澈邁出的腳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有著薄薄積雪的地面化作血紅,空氣都為之凝固了住,牧雲澈猶如化身地獄中走出來的殺神,長生劍意在這空間中誕生,將四方籠罩在內,在場的黑袍皆被一一鎖定,動彈不得。
「牧雲澈!」太婉清看著血色背影嬌嗔道。
「太念!」牧雲澈沒有回頭,他叫的不再是念念,而是太婉清去明辰學院之前所用的名字,這也是變相的告訴身後的她別一錯再錯。
有的錯可以犯,因為值得。
有的錯不可以觸碰,因為那是歧途。
「唉……果然還是得動手。」黑袍輕嘆,原本抱著看戲的心態,打算就這麼耗個半天的時間,順便看看小年輕談情說愛,但可能是因為自己演得太過,導致太婉清的計劃泡湯掉了。
可是那又怎樣?
她就是喜歡看到太婉清無力的樣子。
尤其是當著牧雲澈的面。
看著提劍走來的紅衣劍客,黑袍不禁有些失神,原來她錯了,最好看的不是太婉清,而是處於暴走狀態的牧雲澈,這才是真正的翩翩公子,絕世容顏,血衣如綻放的曼珠沙華,透著鮮艷絢爛,動人心魄,美到極致下竟帶著些許妖嬈,特別是那雙清澈的雙眸,似蛻變成了暗金色的妖瞳,眨眼的功夫就連身上那股貴氣也轉變為睥睨天下的霸氣,這就更令她感到痴迷了,也學著先前太婉清那模樣犯起了花痴。
她承認太婉清的計劃之所以會失敗,是她故意為之,原因無它,她也喜歡牧雲澈,不過她的喜歡和前者的喜歡不同,前者的喜歡是佔有,是貪婪的享受,更是有著骯髒的慾望,而她的喜歡則很簡單,就是旁觀,窺探那個怪胎的一切,哪怕是他在熟睡中蹂躪太婉清的每一個動作,都可以算作是她對他的喜歡,她對他的愛慕,這也同樣是嫉妒,因為牧雲澈身邊只接納那個叫太念的女孩,根本容不下其她人。
她也恨,恨為什麼和他一起長大的人不是她,而是那個心機深重的太念,她恨,為什麼方才躺在床踏上的人不是她,而是太婉清,她恨,為什麼牧雲澈只接納那個心機女,她恨!
為什麼當初牧雲澈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知若命。」黑袍低喃了一句,旋即,身形便化作一道閃電暴射了出去,一股荒蕪的氣息出現,竟也開始汲取周遭的一切生機,甚至比之牧雲澈都不遑多讓。
這一點令牧雲澈很詫異,長生劍雀躍的震顫,像是在告訴劍主它很喜歡這個人,而後竟自主的飆射了出去,十里內的生機被汲取的不剩半分,凌空斬出一劍,劍意發揮到了極致。
黑袍無懼,身形加快迎面而上,手中憑空出現一柄與長生劍一般無二的寶劍,只是品階相差懸殊,根本無法與長生劍那等品階在絕頂的神兵相提並論,寶劍一揮,斬出極為華麗一劍,劍出,十里荒蕪,萬物不生,生機不存。
「鏘鏘!」
兩劍相撞激起層層積雪,兩股氣息同時散發開來,兵器相抵,響起刺耳的鷹嘯,長生劍像是動了真火,劍鋒上的劍勢越來越強大,不斷與那柄低劣的寶劍相撞,擦出耀眼的火花。
「初初。」太婉清輕喚了一聲。
牧雲澈回頭望去,只見太婉清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很是溫柔的說道:「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