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太極

「黃邵，就這麼算了？點齊弟兄們去削他一頓呀。」

「就是，那一腳踹的我現在肚子還疼呢，我踏馬非得踹回去不行！」

「不過那小子身手不錯，咱們得多帶點人！」

一家遊戲廳的打魚機邊上，這三個三廢少年正在噼里啪啦的敲著按鍵。

「老子也咽不下這口氣，艹，先找人問問二十三中的崽子，那個李澤宇是跟誰混的！」

「好。」

……

「中門狙90。」

「A點下包啊你！」

在新城路的一家網吧里，李澤宇正和同學開黑。

「去守B，趕緊去守B啊」

「啊…啊嚏，啊嚏…誰踏馬罵我呢？」

……

這天早上，葉秦觀照例繞著小區跑了五圈，打了幾套拳。

吃過早飯，他騎著車沿著賈魯河溜達去了。

前幾天他路過賈魯河公園門口沒有進去，準備今天進去看看。

葉秦觀去一些公園之類的地方並不喜歡晚上去，他更喜歡早上去，他喜歡感受那種依始於一天的朝氣。

到了賈魯河公園，把車鎖在門口，慢悠悠的走了進去。

朝陽俯瞰著大地，灑在河邊的一棵一顆的柳樹上，彷彿罩上一層金色的外衣。

晨風緩緩吹拂，柳枝隨風飛舞，真是風和日麗的一天。

岸邊的草地上，有一群大爺大媽正在打著太極，慢慢悠悠，動作整齊，煞是好看。

葉秦觀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去到河邊另一處，站定，開始練習八極散手。

他特別鍾情這個拳種，動作樸實簡潔，剛猛脆烈，又霸氣非凡。

勁力、行氣、身法，發勁可達四面八方極遠之地，謂之八極。

嘭！

嘭！

嘭！

震腳發勁力道十足，乾脆響亮。

「小夥子，這八極練得很有氣勢呀，練武幾年了？」一個五六十歲的大爺站在他後面看了一會，笑眯眯的問道。

「自己瞎練的，沒什麼架勢。」葉秦觀停下來站定。

「哈哈哈，謙虛了，你這拳腳擺的，頭頂、頸挺、身直、胯坐，沒有名師自己可琢磨不出來。」

大爺搖搖頭笑著說道。

「嘿嘿，也沒練幾年，確實有師傅在教。」葉秦觀撓撓頭。

「小夥子，那你覺得太極如何？」大爺指了指那邊一群正在練太極的同齡人。

「嗯…很厲害，很好看。」葉秦觀沉吟了一下。

「說實話。」

「軟，太軟了。」

「說得好啊。」

大爺嘆息了一下。

「大爺，您這是？」葉秦觀有點疑惑，這老大爺突然來這跟他討論什麼武理幹嘛？

「我看你的底子不錯，想跟我學學太極嗎？」

「呵呵，不學了吧，我還要上學呢。」

「怎麼，是不是覺得太極沒什麼用，你們年輕人吶~。」老大爺搖了搖頭。

其實葉秦觀接觸過太極，太極之鄉就離這裡不遠。

這會兒太極又剛好經過奧運宣傳，正是全民太極的火熱時刻。

可葉秦觀覺得，太極這麼慢悠悠的，沒什麼力氣嘛，就沒有練。

「文有太極安天下，武有八極定乾坤。我可沒有小看太極啊，我只是覺得我們年輕人，練點剛猛些的，實用性強的好一些。」

「實用性？是打架吧，呵呵，也是，現在的年輕人，誰看得上這養老的功夫啊。

」

「大爺，這可是您說的，我可沒說啊！」

「沒事！只不過要真說起來，現在的武種套路，又有哪個真的能打架啊，都是強身健體，修身養性罷了。」

「對呀對呀，我練武也是為了鍛煉身體，修身養性。」

葉秦觀一頓小雞叨米般的點頭，一臉憨厚。

「我可是新時代好少年，社會主義接班人，不打架的，呵呵。」

你怎麼老說我打架呢？你才打架呢！你全家都打架！

葉秦觀是絕對不會承認。

大爺斜撇了他一眼，笑道：「行了，別裝了，你這架勢絕對不止光練過八極，肯定還有別的底子，身手不錯。」

「……大爺，您到底是什麼意思，和我說這些是想幹嘛？」

葉秦觀攤牌了，您有事說事，沒事就趕緊走吧，

「我想讓你跟我學太極。」

「？？？」

「為什麼？」

「你底子好，有天賦，套路打的動而不死，緩而不僵，有練太極的天賦。」

「您就看我打八極就能看出來？這是不是有點沒道理啊。」

「我啊，練了50年的太極，這裡能看到很多東西。」大爺指了指自己眼睛。

「可我不……我沒時間呀，我還得上學呢。」

「沒事，我教你兩套拳，自己琢磨就行，和你的八極一樣。」大爺雙手一背，看著葉秦觀說道。

「我是看你真的很有天賦，我才教你的，看你動作，已經有『術超脫於形』的一點跡象了。」

我艹！說的這麼高大上，這不會是個老忽悠吧。

葉秦觀怔了一下。

「可我真不想練啊。」

「要不先看我打一遍再決定？」

「額，好的吧。」

大爺往後走了兩步，站定，嘴裡低聲念叨一句：

「起勢！」

只見他緩緩抬手，突然張開架勢。

攬雀尾。

單鞭。

六封四閉。

動作極快，如行雲流水。

……

雙峰貫耳。

野馬分鬃。

……

落步如鋼釘，進步快如風，兩膀活如扇，法從手中出。

每到動作變換時，全身發力一震。

當真是身如桅杆腳如船，伸腿如鞭勢如瀾。

大開大合之間卻隱隱蘊含四兩撥千斤之意。

「這是太極？」葉秦觀看呆了。他印象里的太極是那種很慢很慢的老年人運動啊。

緩緩收勢。

「小夥子，這個太極怎麼樣？」

「大爺，您開玩笑呢吧，這…這是太極？」

「對，這就是太極！」

「不是，等一下，讓我緩緩，太極還能這麼打？」葉秦觀一臉茫然。

「當然可以，功在拳腳武在心，行如水，動如雷！怎麼就不能這麼打了？」大爺笑咪咪的問道。

「怎麼樣，想學嗎？」

「嗯~~~想學，可是我真的還得上課，快開學了呀。」

「沒事，就這幾天教你熟悉兩個套路就行。」

「噢，好！」

「每天早上七點準時來這裡。」

……

這幾天葉秦觀每天早上七點來公園跟大爺學太極。

他真覺得自己遇見世外高人了。

葉秦觀嘴甜，第一天就喊上師父了。

「師父，這個動作銜接的時候需要蹲這麼深嗎？」

「唉，跟你說幾遍了，我就是隨便教教你，你隨便學學，不算師徒。」

「那不行，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我就得抱緊大……嗯，我就要喊師父。」

「……」

幾天過去，葉秦觀就把這些路數學會了，加上自己的習武基礎，學的很快。

「秦觀，今天是我最後一次教你了，路數學會後，別忘了多練習，爭取從形中超脫。」

「好的師父。」

「給你提醒一句，以退為進，道法自然，明白了嗎？」

「嗯…不明白。」葉秦觀實話實說。心想：

前一句還能琢磨琢磨，后一句完全不明白。

在扯淡呢吧……

「不明白好，慢慢來，你的天賦已經很好了，你還小，先好好學習，武術不落下就好了。」

「嗯，知道了師父。」葉秦觀猶豫了一下，想問什麼，還是沒有開口。

「呵呵，還有什麼想問的就問，我的來歷你就別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你就當做萍水相逢的緣分吧。」

「也許以後有機會，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周老猶豫了一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

他只知道師父姓周，常年習武，別的都沒問出來。

「額，不是，師父，我沒想問這個，我就是想知道您的太極這麼厲害，為什麼大家打的太極這麼的……？」

「為什麼他們的太極這麼……廢柴？你們年輕人是這麼形容的吧？」

「額…不至於不至於，就是這麼的……養生！」

「哈哈，說的好啊，你不是已經說出答案了嗎？養生！」周老哈哈大笑。

「可是這是功夫啊……」

「呵呵，上至八十歲老嫗，下至很小的孩子，都能打都能練得功夫，他怎麼就不是好功夫了？」周老反問道。

葉秦觀若有所思。

「好了，你還小，別想那麼多，年輕人還是要朝氣蓬勃一些。」周老面帶笑意。

「嗯，知道了。」

「快回去吧，勤加練習，可別沒幾天就把這功夫還給我這老頭子了。」

「放心吧師父，我肯定會好好練的，師父再見。」

葉秦觀對著周老深深的鞠了一躬，轉身走了。

……

葉秦觀走後，周老在公園踏著草地慢慢踱步，悠哉悠哉的欣賞著清晨的美景。

慢慢的走到公園後門，門口一輛白底黑字牌照的軍車停在門口，一個身著西裝的中年男人趕忙迎上來敬了個軍禮。

「周老！」

他有著一張國字臉，黝黑的面龐，身形挺得筆直，標準的軍人氣質，結實的肌肉將西裝撐起，根本遮掩不住那一絲煞氣！

「小吳啊，你覺得那個孩子怎麼樣啊？」

「周老問的哪方面？」

「習武方面啊。」

「算是有些天賦，背後也有名師，不過我沒看出來所謂的術從形中超脫。」

「哈哈哈，我就是忽悠這小子的，話也是我編的，身隨心走，行隨意動，哪有這麼簡單。」周老哈哈笑道。

「額…那您為什麼傳他功夫啊。」

「看他順眼唄。」

「那需要我們做一些布置嗎？」

「不用，就是教了他兩套拳而已，沒什麼深意。」周老頓了頓說道：「至於這小子以後能到哪一步，跟咱們有沒有緣分，看他自己的造化吧，不用刻意插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