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何請吃飯

坐地鐵的時候，來福發來了視頻。

視頻里，老頭子打著點滴，睡在病床上呼聲震天，惹得邊上的大爺滿腹牢騷，他媽陪著笑臉一個勁兒的陪不是。

來富的女兒拖著一包水果，不停的沖床上喊姑爺，老頭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張帥說：「沒什麼事吧。」

來富說：「沒什麼事，醫生說是太疲勞了，身子頂不住，補個覺就好了。」

他媽聽到聲音，一把搶過手機就說：「你果大了，也不關心一下你老頭，要是死了么辦。」

張帥不想跟她說了，直接把視頻掛掉，心裡想著要在網上，買個什麼玩具送給來富的女兒。

這兩次都虧了有他，這次還讓他賠了包水果，做人不能想著占人家便宜，得了別人好處，一定要想辦法還回去。

他媽又用自己的手機發視頻過來了，不想接吧，她就一直發。

「你么情況啊，跟我說個話果不耐煩是吧。」

張帥把手機在地鐵里晃了晃，說剛才手機信號不好。

「你老頭這個樣子，你要管啊，萬一有個么事，到時後悔都來不及。」

「我要怎麼管呢，你天天在他邊上，都不管他，我在這邊怎麼管得到。」

「他聽我的嗎，他就不聽我的。」

「他也不聽我的啊，我有什麼辦法呢，他自己要是不想好，別人總不能把他綁起來吧。」

「你說的，他多少還能聽進點，我說么事他一句都不聽，說多了就要吵。」

「那你當初幹什麼去了啊，誰叫你找這樣的男人，你要是實在過不下去了，就跟他離婚吧。」

「你，你說的么事混賬話，我要是冇找他，哪裡來的你啊。」

他媽把嘴都氣歪了，恨恨的把視頻關掉。

快到店門口的時候，張帥又有些猶豫，這麼長時候沒去店裡，大家該怎麼看他呢，會不會很尷尬。

正糾結著要不要過去，一個既陌生看著又很熟悉的電話打進來，一接通對方就說，「你跟他說了嗎。」

居然是林鵑兒的聲音。

張帥一時沒反應過來，「說什麼啊。」

林鵑兒有點生氣了，「你不是說要跟馬非商量我們結婚的事嗎。」

張帥一下愣住了，難道她是要來真的，這不應該啊，她到底是看上了他哪一點，馬非除了個子沒他高，其它方面不都是碾壓他。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她是來真的，他能當真嗎，這種話他也說不出口啊，難道要直接去跟馬非說，兄弟，我看上你老婆了，你現在離婚，把她讓給我吧。

馬非聽了，會不會覺得他是神經病。

「你是不是沒有說，你騙我，你也騙我，你們沒有一個好人，都是壞蛋，我不想活啦。」

林鵑兒哭著把電話掛了，張帥回過神來，連忙打過去，她卻一直不接。

張帥有點急了，一邊打馬非的手機，一邊往她那裡跑。

打了好幾次，馬非才接，「你找我找得這麼急，有什麼事嗎。」

張帥喘著氣說：「你老婆剛才打電話給我，說她不想活了，你趕快回去看看吧。」

馬非卻顯得十分平淡，「她經常這麼說的。」

張帥愣了一下，「不管怎麼樣，你總該回去看看吧，萬一有什麼事呢。」

馬非淡淡的說：「你不是正在趕過去嗎，就幫我看看她吧。」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張帥望著手機一陣無語，這都是什麼人，

難怪她要跟你離婚，你這老公當得也真是夠可以的。

張帥滿頭大汗的跑到房門口，正想著怎麼把門騙開，門卻自己打開了，林鵑兒笑嘻嘻站在裡面看他。

張帥感覺自己被耍了，扭頭就走。

林鵑兒居然也沒挽留他，眼睜睜的看著他走。

張帥回去了越想越氣，真的是莫名其妙，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一開始總覺得她冷冰冰的全身上下透著一股仙氣，接觸了后又發現她行為有些不正常，時而高深莫測，時而喜怒無常，雖然不應該那樣去想，但真的像個神經病人。

給這麼一折騰，再也沒心情回店裡了。

這倒讓他因禍得福，因為吃晚飯的時候，老何打來了電話。

他等這個電話等得好苦啊，本來已經放棄了的，要不是林鵑兒搞那一出，下午就回店裡上班了，那就沒有這個電話的事。

可能老何也是真抗不住了，看到小海沒能勸動他，只好自己下場，自己下場的後果就是失去了主動權。

張帥甚至在想，老何會做出怎樣的讓步呢，是把小芬趕走，還是給他加工資，兩樣總得有一樣吧。

兩人好久沒一起吃飯了，老何特意找了家私房菜館。

他到的時候，老何一個人坐在那裡喝悶酒，一見到他就罵道，都是一群白眼狼啊，個個都來坑我啊。

罵得張帥很是尷尬，不知道他是真喝醉了，還是話裡有話。

老何醉醺醺的把他拉到身邊，痛心疾首的說，「阿明，阿東這些都跟了我十幾年的人，一個個的都是反骨仔，明裡暗裡的算計我，現在連老楊也走了，都跑到外面跟我對著干，我一向待他們不薄啊，這些人真沒良心啊。」

「阿帥，你說，你說他們是不是都沒良心，當初是我手把手的教他們做事，現在一個個的翅膀硬了，-就不把我當回事，要是沒有我，哪來他們的今天。」

張帥臉上有些不自然，這到底是在說他們，還是在說他，他們哪一個不是被你逼走的，你還好意思在這裡說。

這個飯吃的就有些沒意思了，他來的時候想了種種對策，卻沒想到老何這麼不要臉。

剛認識老何的時候，他在服裝廠里踩電車。

老何在他們廠門口開了個理髮店，一次幫他理髮的時候，突然對他說，我看你形象蠻好的，跟我學理髮吧，進廠是沒什麼前途的。

他回去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把行李搬到了理髮店，那時在工廠想辭工，是不可能給你辭工的，就是逼你白丟一個半月工資。

跟了老何十二年，起起落落，開一家店倒閉一家店，每個店開了幾個月，就莫名的開不下去要虧錢，其中有一個店賠了很多進去，最難的時候，他們租了個小單間，擠在一張木板床上，共吃一桶泡麵。

後來老何娶了個在銀行上班的老婆，然後就開始轉運了，那些客人就像中了邪一樣，寧願排幾天隊，也要找他做頭髮，一時間他的名氣越來越大，一些美髮比賽都來邀請他去做裁判，電視台也指定他為主持人髮型總監。

運氣來了，你擋都擋不住，幾年前還欠著一屁股債，幾年後就在東海小區買房，他自己是混好了，可一直跟著他的人，卻還是老樣子。

阿明，阿東他們還算開了間自己的髮型會所，而張帥呢，跟了他十二年，得到了什麼，每個月憑業績拿了一萬多塊錢工資，就像割了他的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