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未來未來

一.未來未來

關於世界的誕生,眾說紛紜。但對一本小說而言,作者手中的筆或是鍵盤就是它的一切。作者創作了一部小說,同時也創造了一個新的世界。

剛完結的小說,由於各種細節的缺失,並不能立刻形成一個完整的世界。為了補全這些漏洞,新世界將進行修復。在這個階段,它會不斷重演小說劇情,完善各種細節。在一切就緒后,萬物復甦,一個新的世界就此誕生。

林立,小說《遠去之藍》的主角,這是一部分類在都市異能的小說,與很多小說主角一樣,他是個孤兒,不同的是,他在自己的小說世界第47次重啟時意外的提前醒了過來。此時新世界尚未完善,整個世界正處於一種詭異的狀態中。

「殺了我吧」,經歷了五十一次輪迴的林立對眼前的白逸說道。

「待會見到我爸媽,你可要好好表現哦」,白逸面帶微笑,對林立說的話彷彿沒有聽見。

「嗯,我會的」,沉默片刻后,林立無奈的回答。他的臉上露出絕望的神情,可身邊的白逸依然深情的望著他。

他們挽著手一起走到了白逸家所在的小區,林立看著小區內的綠化,發現它們的完整度變得比上一次更高了,以前存在的黑色虛空幾乎完全被覆蓋了。他抬頭望向其中的一棟20層高樓,他知道,白逸的家就在這棟樓的最頂層,因為,這是他第五十二次來到這裡。

應付完白逸的父母后,拖著麻木的身軀,林立回到了他自己的家。隨手關上門,他背靠著門癱坐在了地上。一次又一次,同樣的經歷快要將他逼瘋,這個世界就像是一部反覆播放的電影,劇中的台詞和情節已經固定。他不是沒想過改變這一切,但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束縛著他,每當他想做出意料之外的舉動時,他的身體就會被這股力量直接接管,繼續回到劇情之中。

不受約束的只有他的思想和言語,但周圍的人就像機器一般,他們只會說那些設定好的句子,並不能和他進行正常的交流。平時走過人來人往的街頭,那情景更是讓他感覺窒息,因為他們都不說話,只是在按部就班的出現,然後消失在林立不知道的地方。林立就這樣一直坐著,他知道,就算他什麼也不做,這具身體也會準時的出現在某個他熟悉的位置,做出特定的舉動,說著他重複了多遍的話語。支撐著林立還沒有瘋掉的動力,就是不斷完善的場景。記得他第一次到白逸家小區時,整個小區可以用潦草來形容,綠化帶里根本沒幾顆植物,大部分都是一片漆黑,漆黑的部分就像整個空間被抽走一般,除了白逸家所在的那棟樓較為真實外,矗立在它周圍的其它幾棟樓房都是模糊的,與距離無關。在往後的輪迴中,綠化帶中的植物逐漸多了起來,漆黑的空間在變少,這樣的變化發生在世界的各個角落。林立想看看,待一切環境完善後,這樣無休止的輪迴是否也會跟著完結。有期待總是好的,只是,這個過程對於提前醒來的林立來說也太過於殘忍。

無論林立多麼的不願,時間一直走,他只能被挾著奔湧向前。

如果沒有意外,這個世界會在林立過完28歲生日後的第三天開始重啟,也就是今天。

夕陽在西邊的天際將雲朵染得通紅,眼前的大海依然深邃,微風拂過,海面上的波浪悠然蕩漾,遠遠近近有行駛的船隻。防海大堤上栽了樹木,修建了花圃,一向是夏日黃昏時行人消暑地好去處。林立此時就坐在防海大堤上的一張長椅上,

他在等人,也在等下一次輪迴的開始。

大概過了十分鐘,穿著一身白色夏日長裙的葉詩旋在林立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所以,昨天晚上你是特意去幫國安局的忙?」才坐下來的葉詩旋略帶激動的問林立。

「我當時正在做著美夢呢,醒來的時候,已經幫他們把敵人解決了。」林立現在已經養成了不會好好說話的習慣,反正無論他說什麼,別人也不會給予他其它反應。

「那你的異能是什麼?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居然不知道你是異能者,要不是昨晚親眼所見,你得瞞我到什麼時候。」葉詩旋說話的語氣中帶著小小的怨念。

「我嗎?能力比較雜,什麼都會一點點。」看著不遠處飛翔的海鳥,林立隨意的回答。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加入國安局嗎?」

「還沒想好,不過加入國安局倒也不錯,聽說待遇蠻高的。」

「你說,以後我們要是有了孩子,他會不會像你一樣,是個異能者?最好是不隨你,做個普通人就好,只求平平安安。」葉詩旋懷著對未來的美好憧憬,說著說著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林立聽完后沒有選擇回答,他用手輕柔的拍了拍葉詩旋的頭頂。

「走吧,我們回家。」

兩人起身離開了長椅,牽著手沿著河堤散步。他們的房子就在這附近,從這步行回去也就十多分鐘的時間。

遠處,蒼茫長雲被夕陽染成了橘紅色,猶如巨大的火烈鳥一般俯瞰著大地,似乎隨時準備吞噬一切。從他們身邊經過的路人依然沉默,待葉詩旋也停止了說話,這個世界又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只有海浪拍打著岸邊的聲音以及不時的汽車喇叭聲。林立早已麻木,這樣的場景經歷得太多。

剛才他並沒有回答葉詩旋最後一個問題,在他第一次聽到葉詩旋這樣問他時,他也對未來有過憧憬,那時的他,想的是這個世界能恢復正常,因為他每天都活在恐懼之中。然而,在歷經五十一次輪迴后,他依然沒能等到他想要的那個未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未來到底還會不會來。周圍環境已經完善得幾近真實,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推測是否是正確的。如果他是錯的,只要世界不再這樣重啟,就算是這個世界自此消失,抑或是讓他死去,林立也是願意的,畢竟,連自殺他也無法做到,不是他不敢,而是不被允許。

他們並沒有急著回家,而是走走停停,欣賞著沿途的景色。

夕陽終究還是完全落了下去,月亮升起,今晚難得地可以看見星空,林立五十二次輪迴中,也只有每次接近尾聲的這個夜晚才能見到這樣的景色,一次比一次的讓他震撼。只見夜空中一掛銀河橫跨南北,宛如星光燦爛的激流,向遠方流淌。住在大堤附近的人家,也陸陸續續的開了燈,加上城市的霓虹,這樣的場景讓林立忍不住多停留了一會兒。

待到林立察覺到身體快要不受控制時,他不得不牽著葉詩旋的手繼續往前走,還有大概50米的距離,他們就會走下防海大堤。

40,30,20,10,就在他們剛要走下河堤時,整個世界突然陷入了靜止。漫天星光,大海,浪花,飛鳥,行人,船隻,霓虹,構成了一幅絕美的畫。靜止了五分鐘后,整個世界如玻璃般破碎開來,然後湮滅,一切歸於虛無。這個世界的第99次輪迴,林立的第五十二次,正式結束。

虛空中,一個光點逐漸變大,待它充斥整個虛空,新的輪迴就開始了,只是這一次,它變大的速度比以往慢了很多,而且在變大的同時伴隨著劇烈的抖動,就像有什麼東西要破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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