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六.落筆之後

夕陽在西邊的天際將雲朵染得通紅，眼前的大海依然深邃，微風拂過，海面上的波浪悠然蕩漾，遠遠近近有行駛的船隻。防海大堤上栽了樹木，修建了花圃，一向是夏日黃昏時行人消暑的好去處。林立此時就坐在防海大堤上的長椅上，他在等人。

大概過了十分鐘，穿著一身紅色夏日長裙的白翊在林立身邊的空位坐了下來。

看著身邊的白翊，林立表情錯愕。

「怎麼啦？怎麼這幅表情。」白翊轉過頭看著林立，表情不解。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反應過來的林立迅速調整自己的情緒。

「總感覺你今天奇奇怪怪的。」白翊小聲的嘀咕。

「在這看到你，很開心。」林立用手輕輕地揉了揉白翊的頭頂。

「還蠻舒服的，再給我按一會。」白翊不再追問，將頭靠在林立的肩上，閉上眼睛享受起來，嘴角帶著開心的笑意。

「待會我們去哪？」一邊給她按摩頭，林立輕聲問道。

「在這等穆雨姐過來匯合啊，然後一起去吃飯，早上才說好的，你忘了？」

「沒忘，沒忘，閉好眼睛，繼續給你按摩。」林立立即轉移話題，同時大腦在飛速運轉，分析現在的情況。

5分鐘后，穆雨也過來了。

白翊坐在林立的左側，穆雨走來后在他右側坐了下來。

「坐一會嗎？還是直接去吃飯？」坐下來的穆雨開口道。

「先不急，一起走走吧。」林立站了起來。

「穆雨姐，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林立有點奇怪？」白翊隔著林立，對另一旁的穆雨說道。

「奇怪嗎？沒有發現啊。」穆雨才來，並不知道剛才林立與白翊的對話，所以一臉的不解。

「當我不在嗎？走吧。」輕輕敲了一下白翊的頭，林立走了出去。

「明明就是嘛。」小聲嘟嚷了一句，白翊還是跟了上去。

遠處，蒼茫長雲被夕陽染成了橘紅色，猶如一隻即將涅槃重生的鳳凰俯瞰著大地。

林立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6月13日。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間，身邊不一樣的人，結局是否依舊。

「怎麼啦？」看著林立心事重重的樣子，穆雨牽起他的手問道。

「有些事情沒想通。」感受著穆雨手的細膩，林立偷偷看了看白翊，她表情完全正常。

「說說？」穆雨微笑著說道。

「對，說來聽聽，我也好奇是什麼讓你今天那麼不正常。」白翊也走了上來，挽著林立的左手。

左手被白翊挽著，右手牽著穆雨，林立不禁感嘆，主角光環真的強無敵。

路過的人們在看到這樣的三人組時，有疑惑的，有鄙夷的，但大多數男的露出的都是羨慕和佩服的目光，白翊和穆雨的美麗無需多言，一個青春靚麗，一個溫文爾雅，單獨一個都是吸睛的大殺器，更何論是兩個同時出現。

穆雨和白翊對這些目光已經見怪不怪了，她們倆沒受任何影響。

「要是我們所經歷的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你們會是什麼感受？」

「安排好的？你剛才就是在想這個？」白翊完全沒想到林立會問這個問題。

「突發奇想而已，但我挺想知道你們的想法。」林立停下了腳步，帶著白翊和穆雨站在防海大堤的護欄邊，望向遠方。

「安排與不安排，有什麼區別嗎？在你說出這個問題前，

我從沒想過，我們所經歷的一切，不都是我們自己做出的選擇嗎？」沉默了一會後，穆雨先給出了她的答案。

「我想的和穆雨姐差不多，不過，要是這一切都是註定的，該多無趣啊。」白翊接著說道。

「是啊，那真的會很無趣。」林立笑著說道，他經歷了五十二次這樣的劇情，深有體會。

「那你想了這麼久，你的答案呢？」白翊問道。

「如果我的一切都是被別人安排好的，我應該會想著逃離吧，畢竟那樣活著太累。」林立思考了一下，給出了他的答案。

「我倒是覺得，安不安排什麼的都無所謂，在有的時候，過程比結果重要，就算前路已定，但經歷一切的是我們自己，這個過程中的酸甜苦辣，悲歡離合，都是最真實的感受。」看著遠處的海天一色，穆雨說出了她的想法。

站在穆雨和白翊的角度，她們的想法大同小異，只此一生，一個又一個的選擇造就了現在的她們。

而對於林立，經歷了那麼多次輪迴，以為在這一次重啟后能脫離小說的影響，結果證明還是深陷其中，他越是想掙扎，陷得越深。難道要他什麼都不管，對身邊的人視而不見？如果這樣活著，一切也就沒了意義，如穆雨所說，安排不安排什麼的，無所謂了。

看著身邊的白翊和穆雨，如果他真的完全跳齣劇情，她們會消失的，他現在就相當於書中所有角色的一個錨點，沒了他，大家都會消失在這個世界的拉扯中。

「是我想太多了，你們說得有道理，過好當下，而不是胡思亂想。」從再一次來到這個地方開始，林立的心態就處於一個迷茫的狀態，兜兜轉轉，他終究還是回到了這裡，一切結束的地方。身邊的人換成了穆雨和白翊，葉詩旋沒有出現。

這是一個夢，一個關於未來的夢。奇怪的是他在夢裡是清醒的，他能控制自己的言行。從出現在防海大堤的長椅上到現在，他一直在思考，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一個夢，直到白翊和穆雨的出現，他才反應過來，在白天的時候，他在紙上寫下了他有在夢中看見別人未來的能力，這樣寫只是為了找一個合適的理由來解釋他知道的那些信息，沒曾想當晚做夢，他就真的看見了別人的未來，他現在不確定這裡是穆雨還是白翊的夢境，考慮到今天與白翊見過面，這是白翊的夢境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同時，他還想起了他前幾天在紙上寫下的關於張良和白翊異常狀態的猜測，如果這真的是因為他用筆在紙上寫下后的緣故，那麼他借用萬有引力的推測應該也會生效，與書中角色互動，建立聯繫，能讓他們停留在這個世界。

「還在想什麼呢？」看著林立在走神，穆雨輕柔的說道。

「額…沒什麼了。」既然已經想通了這個夢的由來，林立也不再困惑，這個夢應該是基於目前為止他在現實世界所做選擇的未來，而未來，是可以改變的，如果他真的擁有在紙上落筆，進而成真的能力，那麼他相信未來還有很多變數。他現在反而很好奇，這個夢會怎麼結束。

「去吃飯？」白逸問道。

「今天晚上，這裡的夜空會很美，我們看看再去吃？」在以往，林立的人生會在今天的星空下結束，然後重來，他想看看，這個夢能不能見到之後的世界。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天也暗了下來，林立在等的場景很快就會出現。

「也行，那一會我們去吃燒烤吧，聽穆雨姐說過，你以前打著石膏和她一起去吃燒烤，我也好久沒吃燒烤了。」穆雨期待的看著林立。

「當然沒問題。」林立笑著同意了，如果真的能去的話。

穆雨沒說話，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可能是想起曾經和林立打著石膏吃燒烤的回憶。

三人就這樣牽著手沿著大堤散步。

夕陽完全落下，夜幕降臨，一掛銀河橫跨南北，宛如星光燦爛的激流，向遠方流淌。

「真的好美，你怎麼知道今天晚上會出現銀河？」白翊看著滿天繁星，感嘆的問道。

「因為我曾經看過。」同樣抬頭仰望星空的林立說道，這樣的星空他見過五十二次，這是第五十三次。

今天的林立說話很奇怪，白翊和穆雨都有這樣的感覺，但這一刻，一切都不重要了，三人都沉迷於星空的震撼中。

如果按照原劇情，5分鐘后就是小說的大結局。

林立主動拉起了白翊和穆雨的手。

「走吧，去吃燒烤。」

三人沿著防海大堤繼續往前走。

還有50米就要走下防海大堤，這也是林立記憶中的最後一分鐘。

「林立，做你覺得正確的事，別顧慮太多。」抬頭看著林立，穆雨溫柔的說道。

白翊沒有說話，只是緊了緊兩人牽著的手。

看著穆雨與白翊，林立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看來，她們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麼。

最後10秒，林立拉著她們停了下來。

現在的他心裡居然有點緊張，這是已經很久沒有過的情緒，拉著二女的手都不自覺的緊了些。

時間一直走，10秒很快過去。

第一次，林立走出了小說的時間線，即使這是一個夢。

懷著異樣的心情，他們三人走下了防海大堤，正當林立準備開口說點什麼，夢，醒了。

睜開眼，林立從床上坐起，窗外的天，已經亮了。

收拾起床后，林立拿出他寫下的關於萬有引力的推測以及昨天整理給白翊與李淵的信息，看著這兩張紙，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