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對錯何妨

「雨姐，這是給你買的咖啡，黑糖馥芮白。」看到穆雨坐下，林立將還是熱著的咖啡遞了過去。

「這算是幫你請假的報酬嗎？」順手接過咖啡，穆雨開玩笑的說。

「真要說些什麼的話，這杯算是離別咖啡？我打算辭職了。」林立語出驚人。

「這麼突然？因為昨天的事？」

「不是，很早就想走了，現在算是下定了決心。」關於辭職，林立在前面輪迴中就想過，如果世界恢復正常，他會做些什麼，辭職這件事也就是那時就定下了，並不單純是為了脫離劇情，只是覺得，上班這件事，對現在的他沒多大意義。

「既然決定了，我也就不多問了，祝你一切順利吧。」她們這個崗位的流動性很大，穆雨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只是覺得林立的辭職有些突然，沒什麼徵兆。但林立已經決定了，她也不好去問緣由，關係沒到那一步。

「承雨姐吉言，對了，下班后等我一下，有點事和你說。」

穆雨做了個疑問的表情。

「下班后再說。」

「好吧。」穆雨也沒多想，答應了林立。

林立的辭職信昨天晚上已經寫好，電腦在他異能覺醒后就完全恢復了正常。每次輪迴開始覺醒異能時，林立都忍不住吐槽，這異能就像是電腦的bug，傳給林立后它就恢復如初，他甚至幻想過在他昏迷的這期間，電腦的某個位置突然冒出一根數據線，插進他的大腦進行數據傳輸，把這個bug傳給了他。當然，這只是他無聊時的遐想，異能這東西，作者說你有，你就是有，沒有提到，那就是沒有。所以，這就是異能者在這世界並不多見的原因，《遠去之藍》中，作者寫到的異能者並不多。

林立打算在臨近下班前去交辭職信。

沒有一來就去辭職，是因為他想留點時間觀察穆雨。世界正常后，穆雨是他見到的第一個老熟人，但他心裡明白，所謂的老熟人也就是小說中的配角。

在他開始偏離劇情后，對這些配角肯定會造成很大的影響，他只能結合他知道的信息來儘可能地控制這些影響，盡量把影響往好的方向引導，他不想大家因為他的選擇而陷入一些本不該發生的困境之中。

林立在摸魚中度過了早班，他用一早上的上班時間得出一個結論。觀察老熟人比那些陌生的路人有意思，因為他十分清楚這些配角在書中的形象，看著穆雨現在的一舉一動，讓他覺得既熟悉又陌生，感嘆著她真的從小說中走出，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

「雨姐，一起到樓下吃個飯，順便說點事。」早班已經結束，林立側過頭對旁邊的穆雨說。

「感覺你今天奇奇怪怪的，走吧。」穆雨隨手收拾了一下桌面，起身和林立走出了公司。

他們公司位於鼎鼎有名的江海金融貿易區，不遠處就是浦江，很多金融機構在這邊設立總部或者辦事處，同時也是很多遊客來江海的必去之處。

現在正是飯點，樓下的幾家餐廳都坐滿了人。

「給，對付著吃吧。」在看了一會後，他們決定買兩個漢堡邊走邊吃，人太多了。

「謝謝。」接過漢堡的穆雨對林立說。

「走，去江邊走走。」

「喂，你今天神神秘秘的，搞得我現在有點緊張了。到底是什麼事？」穆雨跟著林立向不遠處的江邊走去。

林立並沒有立即回答，帶著穆雨在江邊的一把長椅上坐了下來。

「就這了，來，坐著說。」

「說吧，什麼事。」坐下后的穆雨問道。

林立斟酌了一下。

「我知道雨姐你的父親患了肺癌，你現在已經把他接到江海來治療，你現在需要錢。」

「所以呢？」穆雨的語言變得很冷淡，她不知道林立是從哪聽到的消息，她頂著巨大的壓力，每天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來上班，就是不想讓公司和同事知道這件事，她怕自己會在眾人的憐憫中崩潰，不是什麼自尊心作祟，大家的憐憫並不能幫她解決問題，所以她討厭那種感覺。

「我這有20萬的存款，我現在用不上，你拿去吧。」林立沒有看穆雨，而是把目光望向了浦江，他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不帶任何情緒。這些錢是他醒來后就有的，按照記憶中的說法，這些錢是他進入公司之前存的，至於怎麼來的，作者的一句話而已。

沉默了大概3分鐘。

「你是發生了什麼嗎？從早上到現在，你總是能說出讓我意想不到的話。」穆雨的語氣稍顯緩和。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裡經歷了很多事，你父親患病這件事，我也是從夢裡知道的。」

明明是一句很荒誕的話，但從林立的口中說出，居然會讓穆雨有一種去相信的感覺，他的神態和語氣，給人一種事實如此的觀感。

「你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林立現在給穆雨的感覺，很陌生，她印象中的林立雖然做事踏實，但給人的感覺沒有這麼沉穩。

「我需要付出什麼？這筆錢我可能要很久才能還上。」穆雨還是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用付出什麼，等你有錢了還我就是。」

「你今天這樣直接的和我說，不怕我把你臭罵一頓嗎？我看電視劇中的好多女主角在這種時候，都會把前來幫她的人給教育一頓，叫他們拿著臭錢滾開，不要他們假惺惺的可憐她。」也許是因為林立的語氣和神態感染了她，穆雨逐漸放鬆了下來。

「其實，我也猶豫了很久，在知道這件事後，我試想過很多種方式，要怎麼做才能在不傷害到你的情況下給予你幫助，結果就是，我想不出來，一旦你知道了這件事，你心裡一定會感激我，但同時也會有疙瘩，所以，我選擇了今天這樣的方式，當面和你說清楚。」林立將頭轉了回來，看著穆雨，語氣真誠。

今天的天空依然晴朗，現在正值中午，陽光碟機散了深秋的寒意，江邊的綠道上有很多過來休息的上班族，但更多的是遊客。

秋風掃過，吹起了地上的黃葉，吹動了江面，似乎也吹進了穆雨的心裡，這段時間的壓抑在這一刻宣洩而出。

穆雨低下頭，雙手捂著臉，肩頭開始抖動。

過了幾分鐘，見穆雨逐漸平靜下來，林立遞過去一張紙巾。

「給，妝花了。」

瞪了林立一眼，穆雨還是接過紙巾，把臉上的淚水擦去。

哭過之後，穆雨心中的壓力小了很多，情緒的宣洩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多的是林立伸出的援手。儘管籠罩在家裡的烏雲依然沒有散去，但林立確實是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父親的治療費用以及後事，都需要錢。

「如果你現在和我表白，我多半會同意的。」輕鬆下來的穆雨開始變得活潑。

林立知道她是在逗趣，也就沒有回應穆雨。

「說真的，你就沒有對姐姐心動過嗎？」穆雨繼續追問。

原本的劇情中，初獲異能的林立並不知道穆雨現在的遭遇，直到穆雨從公司離職，她父親身患癌症去世的消息才在公司傳開，同時傳開的還有另一個消息，她為了給家裡籌錢治病，同意了一個混賬富二代的求婚，那個二代都已經離過兩次婚了。再後來，林立和穆雨之間沒了聯繫，他也是從別人的口中得知，婚後的穆雨過得並不好，那個二代有嚴重的家暴傾向，穆雨因為被打進了醫院，事情鬧大了，才得以離婚解脫。

望著眼睛還是紅紅的穆雨，林立很想揉揉她的腦袋。但他知道，現在的這個情形下，並不合適。

「當然心動啊，雨姐那麼漂亮，這些錢就算是我的彩禮了啊。」

伸手拍了一下林立的手臂，穆雨輕輕地笑了出來。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有人願意以這樣坦誠的方式來到她身邊給予幫助，沒有憐憫，沒有挾著什麼大義，只是單純的她需要，他剛好有能力也願意伸手，這樣的感覺，真好。

「不管如何，林立，謝謝你。」穆雨認真的說。

「要還的哦，不然我到時候就開著婚車來找你了，直接拉到民政局。」

「你這樣說的話，我還真就不還了，到時候我會穿上婚紗的。」

兩人又如往常一樣開始瞎扯。

4點20分，林立收拾好東西，去人事部遞交了辭職信后就沒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