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遲到的書辦
林安父母新喪兩月,趙宗實也不好在住在林家,回了林家給林父林母上了兩炷香之後便告辭了。
十四歲的少女,一些普通的家務活能做,但是一些男人來做的體力活便是力不從心了。
儘管小丫頭極力維持著,家中還是不可避免的破落下來。
林安帶著林汐,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將家中好好地清掃了一遍。
等到打掃完,太陽也已經落了山,林安用廚房裡僅剩的一些菜,煮了一鍋火鍋,小丫頭吃的滿頭大汗,滿意的揉著自己的肚子,躺在林安的懷中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低頭看著懷中安詳入睡的妹妹,林安心中的某處柔軟被牽動,擦了擦林汐嘴角的飯粒,將她抱到了床上去睡。
「大哥,別走······」
睡夢中的林汐死死地攥著林安的袖子,小嘴中呢喃著。
「好,大哥不走。」林安就趴在了床邊,輕輕地拍著,安慰著林汐。
窗戶半掩,一縷皎皎月光灑了進來。
趴在床邊的林安卻依舊沒能睡著,事情到了這種局面,林安必須得為這個家找到生計。
爹娘還健在時,林安尚還可以讀書考功名,但是如今林父林母皆被妖修殺死,林安和林汐也不能總靠著鄰居親戚的接濟過活。
心中忽然升起的一股強烈的復仇的情緒也難以壓制。
或許是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的神念尚未完全散去。
亦或是身體中的那股難以割捨的至親血脈。
這些林安都不想去究明了,妖修他必須要殺!
無論是為了這具身體的執念還是這股血脈。
但是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和自身的實力,談復仇卻是奢望。
當務之急,乃是找到一份能夠維持生計的工作,養活自己和妹妹林汐。
至於復仇一事,指望衙門,那不知道得等多少年了。
那妖修盤踞在縣城南邊的二十餘里的群山之中為禍地方也已達三年之久,地方官府大大小小的圍剿也辦了十幾次,可是每一次都讓那妖修逃脫。
只能自己想辦法踏入修行之道,再去找那妖修報仇。
那趙宗實似乎很有實力,他身邊的那幾個護衛實力也都很強,林安覺得自己或許能跟他們請教修行上的問題。
至於那一份能夠維持生活的工作,林安仔細的羅列著自己如今能夠拿的出手的東西。
自己雖然有些學問,但是以自己都沒能中舉的才學,教書先生也是做不得的,只能做些抄書寫字的活,這樣的錢也不足以養活自己和林汐。
景觀學的知識,在這個世界似乎也沒有什麼用,人家那些大戶人家,都有自己專門的匠人。
頭疼啊······
想了許久,林安發現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學的那些東西竟然都沒有些能夠排上用場的。
······
清晨,露珠從草尖滑落,晨曦徐徐拉開了帷幕,在薄霧之中勾勒出了一座山中小城的模樣。
長長的斜影中,林安坐在台階上,抬頭看著天空,心中茫然。
個子剛夠著椅背的林汐費力的拖來一把椅子,「大哥,地上涼,坐椅子。」
「好。」林安笑著揉了揉林汐的臉蛋,本該是嬰兒肥的臉蛋上已經沒了幾兩肉,讓林安又是一陣揪心。
穿越而來,找工作,依舊是壓在林安頭上的一座大山。
去往縣衙的一條小巷中。
衙門中的書辦李和急匆匆的趕著路,
也知道他娘子昨天給他喂得雞湯裡面加了多少虎狼之葯,他昨天足足和他娘子折騰到寅時才累得睡著了。
李和一大早起來,便發現自己距離衙門點卯只剩下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了,氣急之下的李和將昨晚還一個娘子一個娘子叫的甜蜜的妻子罵了個狗血淋頭,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便往衙門裡趕。
今天可是新知縣上任坐堂的第一天,他要是今天就遲到了,這個書辦的位置也別想要了。
「哎,老王,你怎麼也還沒去縣衙?」
小巷中,李和意外的碰見了也在奔跑著的縣衙的另外一名書辦王干。
「哎,別提了。」王干懊惱的搖了搖頭,腳下奔跑的步子是一刻也不敢停下。
也不知道昨晚是怎麼了,那方面一向不行的他竟突然雄風大振,和他家婆娘大戰了好幾個回合,一大早起來,太陽都曬屁股了。
卯正四刻,縣衙的大院中,陳和光看著院中的大小官吏,眉頭微皺。
偏過頭,陳和光問道:「賀縣丞,衙門裡的書辦呢?」
賀同也是一臉懵逼,衙門裡的那兩個書辦都是衙門裡的老人了,個頂個的人精,以往點卯的時候起晚了也就算了,今天可是新知縣坐堂第一天,他們怎麼不可能不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
這個時候遲到,不是上趕著給人家當雞給殺來敬候了嗎?
「陳大人,這個······這個下官也不知曉。」
雖說這兩個書辦平時給自己的孝敬也不少,但是都到了這個時候,賀同也不願意和他們過多的扯上關係,省的給新來的上官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等一刻鐘,若是他們還沒到,便立刻去了他們的書辦身份。」
「是。」
當王乾和李和二人氣喘吁吁地趕到縣衙時,看到的是一支已經燃了大半的線香,以及陳和光那一張黑下來的臉。
「爾二人身為朝廷吏員,點卯之時,公然遲到兩刻鐘,賀縣丞,立刻將這二人革職,他們二人本月的俸祿也依大郕律減半發放!」
「大人,冤枉啊。」李和聽到陳和光的話,立刻喊冤。
「小人實是家中出了些意外,我家老母今早摔了一跤,小人是背我家老母去醫館看病,這才誤了時辰,還請大人明察。」
孝道,無論是在哪個朝代,都是極為重視與提倡的。
況且,前段時間,李和的老母也確實摔了一跤。
所以李和說了這樣的借口,一般情況下,身為上官的陳和光便也就不好再刁難了。
陳和光冷笑一聲,又看向了王干,「你呢,也是家中老母摔倒?」
作為衙門的老油條,王乾眼睛軲轆一轉,便道:「大人明鑒,卑職家母已於去年去世,卑職是來衙門的路上碰見了李和背著他的老母去醫館,卑職見李和體力有些不支,恐在摔到伯母,就替李和將伯母背到了醫館。」
陳和光盯著李和,沉聲問道:「李和,你背著你老母去的是哪家醫館?」
「回大人,是永和醫館。」
「來人,去查。」
賀同聞言,立刻一腳將身邊的一個衙役踹了出去,「沒聽見知縣大人說的嗎,還不快去查一查。」
那衙役捂著屁股,看了眼賀同,隨即會意,「小人這就去。」
沒一會兒,那衙役就跑了回來,朝陳和光稟道:「大老爺,今早李押司和王押司卻是背著李押司的母親去了永和醫館。」
陳和光目光一凜,盯著那衙役,眼中壓制著一股怒火。
王乾和李和剛才點卯遲到的原因,明顯就不是李和老母摔跤。
而剛才賀同給那衙役使的眼色,陳和光其實也是看見了的。
但是衙役回來這樣稟報,卻是和李和二人沆瀣一氣了,或者也可以說,這是整個縣衙在抗衡和架空他這個新來的知縣。
看著李和,陳和光道:「百善孝為先,既然你的老母受了傷,你便應該回家去侍候老母,縣衙這邊的事情,就交給王押司來做,放心,你的俸祿,衙門照發。」
「大人,小人······」李和頓感不妙,連忙抬頭看著陳和光。
他老母摔得不輕,而且天知道陳和光是要給自己放多久的假。
最要命的,就是王乾沒被陳和光打回家。
這樣一來,萬一他不在衙門的這段時間,王干背著他和陳和光搞好了關係,那麼他以後既是回到了衙門,也是會被排擠打壓的。
打擊一個,拉攏一個。
這樣的手段說不上又多新鮮,但是卻在無數次實踐中證明,這種對人性心理的把握,總能發揮出穩定的效果。
衙門正對著的酒樓二樓上。
趙宗實聽著護衛的彙報,撇了撇嘴。
身旁的馮忠道士笑道:「新知縣上任的第一天,就被衙門上下聯合欺瞞,陳知縣的手段,雖說普通,但是倒也算有用。」
趙宗實聞言,看向馮忠,「你不是和我說那淫虎丹藥效非凡,保證能讓這二人一覺睡到中午的嗎,他們兩個怎麼才遲到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馮忠一臉尷尬,「公子,我也是聽黃道長說的,具體藥效如何,我也沒有試過啊。肯定是那李和、王干二人太虛了,所以淫虎丹的藥效才不夠用的。」
「那你昨晚就不能守在他們二人的屋頂上看著,要是你守著,發現那淫虎丹藥效不夠,也可以再給他們加點。」
「公子,我一個無根之人,你讓我去看那些,這不是折磨我嗎。」
趙宗實收斂了神色,看著馮忠,鄭重道:「放心,只要不進宮,再過個十年,只要這期間你一直修習我教你的心法,你也會成為一個完人的。」
馮忠一臉感動,苦笑道:「公子的好意奴才銘感五內,但是沒用的,奴才入宮的時候,那位掌刀的李公公就已經在那裡種下秘法了,不會再有了······」
趙宗實笑道:「你真的以為世上有那樣的秘法嗎?不過是因為皇宮本身就是一座大陣,而這陣中有一道陣法,正好是克制你們的罷了。」
馮忠聽到趙宗實的話,目光一怔,旋即又出現了激動之色,「公子······」
「公子,你說的是真的嗎?咱家,咱家真的能······」
看著馮忠,趙宗實哈哈一笑,「你不會真的信了吧?」
「公子~~~~」馮忠頓時大感失望,幽怨的望著趙宗實。
「馮忠啊馮忠,你都是太監了,六根還是不凈,難不成是不滿意和尚宮局的林司闈做對食的假夫妻,還想和林司闈做一回兒真夫妻不成?」
馮忠聞言,老臉一紅,「公子盡說些逗我的話,我和林司闈,可是清白的。」
「算了,不說這了,李和被勒令待家,但是還有個王干,你說這回兒該用什麼辦法?」
馮忠笑道:「法子,我在宮中見得多了,不知道公子想要個什麼樣的?」
想了想,趙宗實道:「也不用鬧得太大。」
「那就給他下蠱,我這裡還有一種蠱,不傷人,但是卻能令人思緒亂飛,不能集中,極其耽誤事;王干身為衙門書辦,若是記錄的文書幾次三番的出錯,想必陳知縣也不會留王干繼續在衙門做事的。」
傍晚時分,放衙之後,王干哼著小曲走出了自己的值房。
今早點卯的時候,陳和光對李和的打壓以及對自己的拉攏,他都清楚。
死道友不死貧道,原本都是遲到,李和被勒令待家,而自己卻免於責罰,而且因為李和不在,自己的這個位置還變得比以前更加重要。
今天,衙門裡的其他人,見到自己時,態度都還比往常更好了些。
「嗯!」
一出門,王干便看見一張紙在半空中飄著。
飄啊飄啊,就落到了自己的腳下。
眼中精光一閃,只因王干瞧見了那張紙上一行「二百兩」的字。
正要彎腰去撿,王乾的背後卻突然響起了人聲。
「老王!」
王干一個激靈,彎下去的腰立刻彈了起來,腳步快速向前,一腳踩住了銀票。
在衙門中負責輔助縣尉李出維持治安和抓賊的都頭鄭倡下哈哈的走了過來。
「老王啊,你今天算是踩著狗屎了,你和李和兩個點卯的時候都遲到了,縣尊他就罰了李和一個,讓你小子一個人獨攬大權,沒了李和跟你爭。」
鄭倡給王乾的胸口來了一拳,「怎麼樣,今晚你請客,哥幾個去醉香閣睡一晚?」
「去去去,說的什麼話。」王乾沒好氣的揮了揮手,「我和老李情同手足,你可不要挑撥我和老李的關係。」
「得得得,你不請,我自己去,今天醉香閣的李姑娘可是要跳舞的。」
王干聞言,喉結動了動,「我等身為朝廷吏員,怎麼能去那種煙柳之地,我可告訴你,咱們這位新來的縣尊在京城那邊可是有名的清流,他要是知道你在外面敗壞了縣衙的名聲,你的位置也保不了了。」
鄭倡聽到這話,譏笑道:「清流,得了吧,我可是從軍衙的朋友那裡打聽到了,咱們的這位縣尊,在京城原本就是個不入流的從九品,靠著自己的女兒和京中的一位御史結成了親家後來才一步步的爬了起來。」
鄭倡頓了一下,環顧四周,確定無人後,繼續道:「後來他的那個親家惹怒了官家,被杖殺在大殿之上,他便立刻與那個親家斷絕了一切關係,我還聽說,後來那御史的家人全都死了,滅門啊,而且,那御史一家,還和縣尊是鄰居。」
「去去去,跟我亂嚼什麼舌根,你不想要自己屁股上的位置,我還想繼續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