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送走他倆后韓東旭問我們,
「好久沒聚了,今天咱吃頓大餐吧,刺身行不?」
「好,好」倆女生馬上響應,她兩天天喊著減肥,當然愛吃清淡的了。
「行,今天是我的主場那就我請客吧,開路。」
大旭聽完馬上笑著埋汰我,
「你請完刺身就得賣身,不賣身就得賣腎,哥,你還是省省我來吧,呵呵」
像這種時候,我馬上就會變成一隻溫順的綿羊,從不與他爭搶,都是哥們誰請不是請,我聽你的話不就完了么。
這一場演出,掙300元哪夠吃什麼刺身啊,並且當確定好是別人請客的話,我就可以放心了。放心了吃起來就安心,我媽說,不安心的時候吃東西,對身體很不好,而我可聽我媽的話了。
很多人都沒有算過這個帳,該你請客你沒請,反過來還又吃了別人一頓,這不就等於一次吃了兩頓,這當然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
到飯店大廳我和大旭走在後面,我小聲問他,
「你和琳琳咋樣了?」
「我倆啊,就是餓了三天肚子的猩猩,有猿(緣)沒糞(份)啊。只要一交流,保准就抬杠,我看當個普通朋友挺好,也不用跟她生氣了。」大旭無奈的搖搖頭。
「人家是白蛇小青樣,當然有個性了,畢竟在人間待的時間沒多久,不懂得人情世故,你讓著點不就得了。」
「我還沒讓著她啊,我現在不讓著她都怕她打我,呵呵。我看她真是小青啊,就是陪她姐姐路過人間順便遊戲一下,我本不該打擾她的清修。」大旭說完淡然一笑。
「那就讓它自然發展吧,這種事要是你倆的眼對不上,那誰也沒辦法。」
我倆正說話呢,就被一陣女聲打斷了。
「哎呀喬一丁,你也在這吃飯啊?」一個女生對著我問完,沒等我回答,就又對著她的兩個同伴喊「喬一丁是喬一丁,你倆看見沒?」
我疑惑地看著這三個興奮的女生,不認識啊,難道是我的小劇場觀眾?只能回答,
「是我,你們是?」
「啊我們剛看完你們的演出出來,在這又遇到了太巧了,可以合影吧?」另外兩個女生也附和著「對、對、一起照張相吧。」三個人充滿期待的等我回答。
「當然了,照相不是事。」
我怎麼能拒絕女生呢,尤其還是第一次遇到我的觀眾提這樣的請求呢。一個女生請韓東旭為我們拍完照。
「咱們並桌一起吃吧,人多熱鬧,我們請客,行不行啊喬一丁?」
拍完照這三位女生繼續不停的邀請我。大旭在旁邊微笑著看我的表演,他這聰明人當然不會吱聲。我一看,不遠處的田艷和趙琳琳也駐足在那裡,等著看我怎麼表態呢。這時候當然得亮明態度表忠心,我怎麼可能會猶豫。
「對不起三位了,謝謝你們的邀請,但是我女朋友在那邊等我一起吃飯呢,再見了。」說完我指了指田艷她們,作勢準備過去。
「好吧好吧,那再見喬一丁,再見了。」「再見了」
女生們看了看田艷她倆,又覺得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只能揮揮手失望地走了。
「喬哥行啊,不怕掉粉當眾就承認我們艷艷了,來,為了剛才小姑娘們的眼淚乾杯。」趙琳琳邊點頭邊提議。
「對,也為了喬子的勇敢直言乾杯。」大旭也舉起杯。
「你就不能等我提完了的再提啊,哪都有你,
哼。」趙琳琳白了大旭一眼。
這倆人看來真是八字犯吵架。
「我還算是什麼頂流小鮮肉咋的,還怕掉粉?還怕什麼戀情公開啊?嘿嘿。」說完我對田艷笑了笑一飲而盡。
「都當眾承認了是不是該讓田艷去你家,確定一下順便認認門了?」韓東旭笑問我。
「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呢,對不起我忽視了。艷,咱倆明天就去我家認認門,你看行不?」
大旭開玩笑的話倒是真的提醒我了。
「我、我、我也沒想過這個問題呢。」田艷有點慌亂,看來她確實沒準備。
「你什麼你啊,去他家又不是去考科目一,還什麼問題不問題的,明天就去,就你這條件不閃壞他家的燈管才怪。」趙琳琳大聲的支持。
「我、我那個病還沒跟喬哥說呢。」田艷猶猶豫豫說話的同時,頭也慢慢低下了。
我心頭咯噔一下,和大旭互看了一眼,什麼病啊這麼神秘兮兮的,但也只能繼續聽著吧。趙琳琳聽田艷這麼一說馬上開口,
「既然都趕到這了,那就我替你說了吧,省的磨磨唧唧以後還尷尬。」
田艷沉默著看向酒杯,不置可否。
「喬哥,艷艷小時候得過先天性心臟病,房間隔缺損,手術后挺好,不過將來怕生孩子心臟受不了。」
聽到先天性心臟病我一驚,生不了孩子我又一驚。這是什麼啊禍不單行么,這也太突然了,我根本沒這方面經驗,更沒有這方面防備啊。
「沒事,艷艷只要你還有心臟,那別的都不算事,明天就去我家,真的沒事。」
男人的嘴逞強的鬼,就算遇到它根本不知道也不了解的事,也得咬著后槽牙倔強一會,態度這一塊我們絕對不能輸。我說完這句話后包間就開始安靜,我們四個在一起的時候,從來就沒有這樣安靜過,這說明我們都知道這件事很重要。
「喬哥,我這病都得了20多年了,我比誰都清楚它的重要性,你先別急著回答,好好的想一想。你要是接受了的話,我希望你先跟你父母溝通,取得他們的同意之後我再去你家,我不希望我的婚姻,得不到雙方父母的祝福。」
說到最後,她那大眼睛再也挽留不住,眼眶裡飽含著的淚水,兩串淚珠迅速滾過雙頰。它們輕鬆地流過艷艷的面頰,卻重重地砸在我的心房,這可是男兒的熱血胸膛啊,男兒怎能見得了心愛的女人流淚。
「小燕子你放心我說話算數,這點小病算什麼。明天我就跟他們說,我相信他們會理解我們,並祝福我們的,尤其我媽最聽我的了。」
「不急,你想好了再慢慢跟他們說,剛開始他們肯定不會同意,別跟他們吵,看看時間長了他們會不會接受。」
田艷作為得過心臟病的當事人,顯然已經預料到明天的結果不會順利。世事它真是難料,今晚原本都在興高采烈地吃著刺身,可轉眼就變成了刺心。
「爸媽我有個事跟你們說,」我邊吃午飯邊對他倆彙報,「我談戀愛了。」
「真的么大兒子太好了,早該談戀愛了,啥時候帶回家讓我們看看啊?」我媽開心的看著我,眼睛又刷刷放光,只要是我做的,不管啥事她都驕傲的支持。
「就是你都30了,人家像你這樣歲數的,孩子都倆了。跟女孩好好處,行就抓緊訂婚結婚,別天天晃蕩了,有人管你我也少操點心。」我爸也很高興。
「就你愛操心,我兒子就是不想找,想找啥樣的找不著,哼。」我媽抱怨完我爸又問我「她長的好看不?家庭條件怎麼樣?多高啊,胖不胖?」
「她家世啊,模樣啊,性格學識都沒得挑,那是非常優秀。就是有點病,她非要讓我先告訴你們,取得你們的同意后再上門來看你們。」
把該說的話雖然說完了,但我卻覺得心裡有點發虛,還是艷艷判斷的對,他們肯定不會同意。
「啥病啊,不是大病吧?你這一說我心裡這麼不踏實呢,快說快說。」我媽頓時緊張起來,我爸也把眼睛瞪大了等我說話。
「嗯,就是、就是先天性心臟病,但是手術做完了現在跟正常人沒啥兩樣,壽命也沒有影響。」我把昨天晚上,在網上查的房間隔缺損結果如實彙報。
「啥玩意,心臟病還沒影響?覺得你半年了沒給我惹事還挺奇怪,原來你是給我一點點攢著呢,攢半年一把甩給我個大禮包。不行,絕對不行。」我爸馬上急了。
「是啊大兒子,有啥別有病,何況是心臟病呢。咱別處了,聽媽話啊你找啥樣的找不著啊。」
「哎呀你們不懂,現在醫學多發達,不管啥病只要發現的早都能治。她現在跟正常人沒有兩樣,頂多不懷孕生孩子唄,現在丁克家庭不有的是啊,再說還可以試管、可以收養呢。」我心一橫,把該說的一次說完,長痛不如短痛。
「啥玩意,你聽見了嗎老太婆?還不能生孩子,這就是你天天誇的能做大事的兒子。你真是要上天啊,一堆給我來兩個大禮包,你快給我滾,要不我把這碗飯扣你腦袋上。」我爸氣得端著飯碗,對著我媽和我左右開罵。
「你發什麼火啊,血壓又該上來了,好好說不行?我兒子就是一時糊塗,誰還沒有做錯的時候,你沒有啊。」說完我爸又轉向我「聽媽話咱不處了,等你姐給你介紹個好的,咱隨便挑。」
我爸聽了更生氣了,
「天天就知道護著你兒子,他是一時糊塗么,從小到大啥時候清醒過。我真佩服他,-怎麼能堅持30年不做對事的,他很有長勁啊,我看都怪你這個老婆子。」
我的火也冒了,馬上站了起來,
「說我的事呢你倆吵什麼吵,我說她的病就是通知你們一聲,你們的意見我知道了,但影響不了我。我都三十了我的事自己做主,難道婚姻現在還不能自由了嗎?」說完我就走下樓了。
我一直來到江邊,吹吹風看看水,帶著耳機聽聽歌,思緒到處流轉忽左忽右,心情隨著思緒的幕布不停轉換,時而酸時而痛,時而快樂時而又滿腦全是空白混沌。我天生吝嗇,不想讓我這複雜的心情白白感染他人,就讓我獨自站在江邊慢慢體會吧。
有些時候我很喜歡孤獨,喜歡流淚,喜歡品嘗痛苦的滋味。這種時候的痛是我故意安排的,比如我會特意找一段傷心的劇來看,我就是單純的想流淚。
「你知道嗎?愛你並不容易,還需要很多勇氣,是天意吧?好多話說不出去,就是怕你負擔不起,你相信嗎?這一生遇見你,是上輩子我欠你……」張學友的《一路上有你》可能就是為我現在的心情而作的。艷艷,只要一路上有你,多麼痛我都願意。
江水一浪一浪的前跑后追,如此單調卻看不出一絲悔意,不知道它們是如何擺脫生活的酸甜苦辣。日復一日重複著一樣的動作,它們不會膩煩么?他們都不需要心理療傷么?如果它們沒有生命,那又是誰會如此無聊,天天借來秋風不停的將它們搖動?要是能選擇,我也想做一道無命之浪,雖然一直被人設計,前擋后推確實會痛,但我是無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