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責任
這二十多天里,高麗國在長城沿線又增了不少兵,至少增了七八萬兵,估計是把家底都已經掏空了。
這樣窮兵黷武,金國甚至根本不需要進攻,光在前線和他們耗就能耗死高麗國。
而且這樣一來,林淵突襲開京的把握,就更大了。
林淵得知海船到手后,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和完顏宗磐商議后,預算著時間,趁夜率軍去了東溝接應。
不過林淵也失算了,吳二帶領的船隊在路上遭遇了一場暴風雨,還好他們橫渡渤海海峽后,便沒有深入海域,一直都是沿著海岸行船,這才沒有造成巨大的損失。
林淵在海邊多等了三四天,吳二這才趕到。
羅勝和吳二坐的是同一個船,一路上都是跑在最前面。他聽伙長說快到鴨綠江的時候,早早便在船頭等候。
東溝此時不過是個小漁村,只有一個小碼頭,只能停泊小船,還好林淵這幾天也沒有閑著,將這個碼頭翻修了一下,勉強可以停下大海船了。
羅勝沒等船停穩,便從船幫上跳到了碼頭上,他見到林淵,一個大禮拜了下去,叫道:「主公!」
林淵訝然。
他已經不是剛穿越到宋朝的初哥了,在這裡那麼久,他也基本上知道了此時的各種稱呼。
「主公」這個詞,最早是在東漢時期出現,尤其是三國時期更是流行,一般是諸侯自己下面的文武百官對諸侯的稱呼,比如諸葛亮和趙雲稱呼劉備,一般就是叫主公。
晉朝以後,這個稱呼後世漸漸用的少了,很多時候,都是用於武將世家中的家將稱呼主人。
羅勝此時稱呼林淵為「主公」,這是把自己當成了林淵的家將了,相當於自願賣身給了林淵做奴僕,這可不是後世的打工仔和老闆的關係,而是託付以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林淵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哪天林淵得罪了權貴滿門抄斬,普通的奴僕還有可能會被發賣,但是這種家將基本上是和林淵一起赴死的。所以這讓林淵感到非常意外,也覺得心中略有些不安。
倒不是說他來自後世,人人平等的概念早已經深入人心,這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林淵害怕承擔責任。
他確實有些膽小怕事,但是事實上亦是一個極其負責的人,在其位便盡其責。
之前隨郭藥師在白河之戰的時候,儘管他是被抓的壯丁,但是他當上都頭后,做事也認真負責。白河之戰中,他也一馬當先,一直在護著都中的人馬,新兵營兩千多人,他這個都是損失最小的。
晁清焦田王厲這三人亦是以身家性命託付於他,但是他從未把他們看做是下人,一直都是兄弟一樣看待。焦田王厲他更是親自教他們學問,唯恐他們長大后不能自立,辜負了他們的信任;晁清本身有學問,他便讓他去管理酒坊。日後他若長居於高麗,這個酒坊晁清若有意,他也不吝送給他,作為安身之所。
哪怕他對金兵並未有太多好感,這個先鋒也是趕鴨子上架才當的,如今真正到了前線,他也是盡心儘力去做好每一件事,這並非是報答完顏吳乞買的知遇之恩,實在是因為那麼多托以性命的麾下士卒太沉重了,他不敢不認真對待。
無論願意不願意,既然在其位,便該謀其政。
如今羅勝這一口「主公」叫了出來,林淵感覺這身上的重擔又多了一個。
他將羅勝扶了起來,嘆道:「羅兄,何至於此。」
羅勝認真道:「主公心善,
於俺們無所求,哪怕酒坊之中容納不了這麼多人,卻依然收留俺們,給俺們一口飯吃。若不是主公收留,之前這個冬天,怕是好多兄弟包括俺自己,可能都熬不過去。此後金人誅殺常勝軍,主公在燕京有潑天富貴,晁清兄弟依然按照主公的囑託,冒著風險救下餘下的兄弟。俺們又不是狼心狗肺之人,豈能泰然受此大恩?其他人俺管不了,但是俺自己之前便立誓,這一百六十多斤,日後便交於主公驅馳,但有所命,莫敢不從。」
林淵失笑道:「咱們之前是軍中同袍,一起同生共死過,之前能力有限,讓諸位落草為寇,林淵心中已是不安。後面既然有能力,自然不能見死不救。說實話,此時我正是缺人手的時候,羅兄既然願意來幫忙,我是很高興的,也就不和羅兄矯情,但是主公一說,林淵確實擔當不起,咱們還是按照之前的,只有軍中的上下級之分罷,出了軍營,咱們便是兄弟。」
羅勝還沒有說話,身後一人插口道:「主公,俺們來之前便議論過了,若是為金人打仗,俺們根本不會來到這裡,俺們來,不過是因為主公而已,是主公需要,俺們才會過來。此行只為護主公安全,不為金人的功名富貴。」
林淵轉頭一看,這也是尚武營中他親手提拔的一名都頭,名字他還記得,叫做劉古,當初在白河之戰,也是一員猛將,跟在他後面殺了不少金兵。他默然了好一會才嘆道:「我知道了。林淵在此立誓,日後但凡有我一口吃的,便餓不著大家。」
羅勝慌忙搖手道:「主公何出此言?俺們……俺們跟隨主公,也不是……」
林淵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一隻手搭在劉古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道:「兄弟們如此高義,林淵豈能安然受之?咱們生死兄弟,日後自然榮辱與共,何必在乎這些細枝末節?」
羅勝頓了頓,低頭道:「是,俺知道了。」
劉古抿了抿嘴唇,也點了點頭。
此時下船的人也越來也多,林淵往後看去,很多人他都還清晰的記得他們的名字,他向這些人一一打了招呼,一些確實不記得名字的,他也沒有迴避,大大方方的當場問了他們的名字。
等所有人下完船,林淵也打完招呼后,已經是大半個時辰了。
此時是中午時分,天色還早,但是林淵也沒有趕時間立刻出發,而是將船泊好,帶著燕京過來的這兩百多號人,回到了他立的大營之中。
然後,林淵花了一天半的時間,將隊伍全部打散,以尚武營眾人和他之前的那一千兵為骨架,重新整編。
高麗原本的那些軍官,他也沒有全部一擼到底,而是經過一番考核,能說漢語懂漢話而且確實有真本事的,全部降一級留用;不懂漢話的但是確實有真本事的,降兩級留用,不懂漢話,而且本事也稀鬆平常的,才全部一擼到底,去當了普通士卒。
然後他從尚武營中抽調了二十人,從原來那一千人中抽調了一百人,從高麗那八千多人中選了兩百八十人,一起湊了四百人作為他的親衛,以劉古為親衛統領。
羅勝本來也想要這個位置,但是他的長處在於統兵,而不是戰場廝殺,所以最終還是沒有搶過劉古,被林淵派去做了個千戶,
——林淵雖然沒有標新立異弄出其他的兵制來,但是為了照顧他們的情緒,也沒有用金兵的猛安謀克制度,而是直接以百戶千戶命名。
一切都弄妥當了,第三天一早,林淵才率領這上萬大軍,全部擠上了船,然後揚帆朝開京而去。
他立於船頭,遙望東邊,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但是更多的是期待和興奮。
後世華夏對高麗國的觀感,大家自然都心中有數。說實話,如果要排最恨的國家,高麗可能排不上號,但是要排最噁心的國家,它多半是榜上有名!就像是蛤蟆跳在腳背上,不咬人但是膈應人。
此番出征,林淵已經立誓,一定要讓華夏的文明之火,永遠照耀高麗半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