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大人，糊塗啊！

「張嘴！」

「不塞行嗎？我保證不亂開腔……」

「不行！」

「唔唔唔……」

戴文嘴角溢出几絲淚珠，他的嘴巴從沒有塞進去過這麼大……的一顆球。

身後的惡魔粗暴的將扣帶固定，隨後又伸手勾起戴文的下巴，仔細凝視。

確保他說不出一個字，這才放心的押解。

沒錯，戴文被兩頭身材高大健碩的紅皮惡魔綁架了。

自己剛和畢業許久未見面的大學室友們搓了一頓，面了個基，結束回家路上因為尿急找了個巷子暗處的樹坑方便，結果就被惡魔逮住了。

戴文整個人都是懵逼的，剩下的一半尿也一激靈全給縮了回去。

如果他有罪，那麼請讓治安處罰法來制裁他，而不是突然冒出來倆身高兩米的紅皮惡魔，粗暴的往他嘴裡塞東西。

戴文尋思，隨地大小便頂多算道德問題，不至於連惡魔都出動吧？

兩頭惡魔渾身紅色皮膚，尖牙利爪，身上覆蓋著厚厚一層暗色鱗片。

胸口和肚子處的皮膚顏色稍淺，是那種類似於蜥蜴和鱷魚腹部的淺黃色。

長著一張羊頭怪的臉，但眸子卻是黃底黑瞳，還是類似與蛇和蜥蜴的豎瞳。

呼吸中鼻腔里還會噴出類似於灰色火山灰的氣體，看上去相當可怕。

最引人矚目的還是惡魔頭上的犄角和黑色山羊蹄子。

『人頭大小的羊蹄子，要是醬久一點，抱起來啃一定很香……』戴文迷迷糊糊，還有些醉酒狀態。

兩頭惡魔押解戴文走到來時的法陣面前，嘴裡念叨著艱澀難懂的咒語。

黑暗中，突然一道裂隙憑空出現，撕裂空氣，裡面的熱浪和火光撲面而來，荒蕪的紅色戈壁、冒著黑煙的焦土以及空氣中強烈的硫磺刺鼻味道，頓時讓戴文身上的酒勁兒消了個醒。

就在戴文愣神之際，兩頭惡魔已經扣押著他走進了裂隙。

眼前畫面驟然一變，從裂隙中管中窺豹的世界，竟真的完全顯現在眼前。

戴文瞪大眼睛，心臟怦怦狂跳，發出擊鼓般的重響。

此時他的酒勁兒已經全醒了，大腦嗡的一片空白。

天空籠罩了一層黑紅色的雲，就像是雲層之上有暗火在燃燒。

從雲層中不時墜下拖著黑色尾跡的著火隕星，猛烈地砸在遠方迷霧籠罩的荒蕪地面，發出悶響，地面都為之顫抖。

空氣中雜質，是那種呼吸都能讓人感覺到刺痛的嗆鼻，PM2.5起碼破800的水平，整個真實地獄籠罩在塵囂和硫磺氣體中。

地面滿目瘡痍，各種坑洞、廢棄損壞的拒木、器材，燃燒冒著滾滾濃煙的火堆，搬運屍體清理戰場的骷髏、劣魔還有紅皮哥布林，怎麼看都像是剛經歷了原始戰爭的模樣。

「媽了個巴子，馬庫斯那傢伙是真打算撕毀協議了？」負責押運的地獄惡魔開口，憤怒使得它惡魔尾巴上的火焰，都更猛烈了一些。

「這才月中，就已經是第四次入侵了，你說呢？再這麼下去，這個月的呈貢怕是都難湊齊了……」

「業績壓力大啊，這巴托地獄多少領主和魔神，都想染指人間。內部每一層地獄的領主們還要相互爭奪地盤和資源，太卷了……」

「唉，現在騙一個凡人簽訂契約實在是太難啦！如果我沒記錯，這小子是半年來領主大人唯一生效的一筆契約吧？」

「聽說隔壁馬庫斯半年已經成交四單了，難怪這麼猖狂。」

「誰說不是呢……」

兩頭地獄惡魔一邊聊著，一邊押送戴文來到堡壘。

堡壘外圍是一米多高的獠牙倒刺，拱衛著整個堡壘。

整個堡壘的風格粗狂，門口的箭塔和壁壘，可以清晰地看到鋼鐵和木板補丁的痕迹，石料和建造風格都是以實用為主。唯一提升「美感」的恐怕就是印在堡壘上的白色扭曲面容圖騰。

「別東張西望，快點！」

不等戴文多觀察，身後的地獄惡魔粗暴地把他推進堡壘主廳。

主廳內，由哥布林皮製成的地毯，一路從門口鋪陳到盡頭的台階上。

甚至可以在地毯上清晰地看到扭曲的哥布林麵皮表情。

盡頭，則是一把由白骨堆砌而成的座椅，左右扶手上是兩個成年地獄惡魔的頭顱。

王座上，是一頭體態臃腫的惡魔，肥大的身體像是鑲嵌在座位上一樣。

因為肥胖，惡魔的五官稜角也幾乎看不見。

如果非要形容，就有點像是在紅色麵糰上硬生生戳了幾個洞。

頭上的犄角也有不少陷入到肥肉里，只冒出如青筍般尖細的兩坨，有點『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感覺。

背後一雙與身體極不成比例的小肉翅百無聊賴地撲騰著，尖勾尾巴艱難地從肥胖的臀瓣里擠出來，有氣無力地耷拉在扶手上，垂著尖端，偶爾一晃一晃，以表示自己還沒掛。

白骨王座后，則是三支旌旗，上面繪製著白色扭曲面容圖騰，呈放射狀排布，更顯威嚴。

兩頭地獄惡魔並未直接把戴文帶上去，因為此刻在大廳中央，有一位烏漆嘛黑渾身被紫黑色氣體包裹的無定形生物，正在口若懸河的講述。

「尊敬的領主大人，你是否在為無法簽訂契約而發愁？是否因為人間爪牙不夠而無法擴張接觸到新人類？我們黃昏夢魘特有的『噩夢晶石』可以解決您的煩惱。以噩夢晶石侵入人類夢境，擾亂他們的心神精力，再加以夢境暗示，可以大大提高簽訂契約的概率……」

「價格方面，我們和第一煉獄的大領主拜爾大人有密切良好的合作關係，可以在價格上給出遠勝於其他地獄的優惠，只需要五十惡靈幣，就可以購入一份可以散播一百人的噩夢晶石，保證物超所值……」

紫黑色的夢魘雖然看不清面目，但是從言語間的強調聽來，和地球上那些搞電視直播和手機帶貨的主播，沒什麼區別。

「抱歉，我對你們的產品並不感興趣，你可以回了。」白骨王座上的肥胖地獄領主面無表情的揮手，示意夢魘商人可以離開。

夢魘微微躬身：「尊敬的領主大人，我會在青銅堡壘附近的領地駐足幾日，若是您有需要，可以隨時差人來，我隨叫隨到……」

等到夢魘退去，兩位地獄惡魔才押解著戴文走上前去。

本來渾渾噩噩幾乎要睡過去的胖領主，此時清醒過來，小眼睛炯炯有神，盯著自己這半年來唯一的出單傑作。

一位地獄領主最引以為傲的是什麼，就是簽訂契約后，一步步看著對方失敗，從而履行契約的內容。

而面前的這位凡人，正是他契約后的果實，是彰顯他狡詐智慧的戰利品。

在把一具鮮活的凡人變成一具痛苦行屍、抽走他的靈魂精華之前，巴龍還有最後的表演——

讓整個苦痛堡壘，歌頌他的狡詐和智慧！

「吾乃巴托地獄第一大領主拜爾麾下大將、苦痛堡壘之主，尊號巴龍。」

「凡人，你知道你為何會來到這裡嗎？」巴龍一點點引導，自己如此精妙絕倫的詭計和計劃，必須要當著戰利品和自己手下的面講出來，將整個氣氛推至高潮！

戴文嘴裡還被塞著口球，只能一個勁兒的搖頭。

如果隨地大小便就會被抓到地獄，那地球上人類早就滅絕了。

他現在只想說——

大人，冤枉啊！

巴龍抬起手，手中突然憑空變出一份捲軸。

隨著捲軸展開，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東西，都是地獄文字，戴文一個字都不認識。

但是最下方的落款，他認識上面的三個字。

戴李冠。

這也不是他的名字啊！

這下戴文更加確定，搞錯了！

只是下一秒，巴龍略帶得意洋洋地說道：「你老爹，和本大人簽訂了契約，結果很遺憾，他並沒有按照契約內容履行義務。」

巴龍的尖刺尾巴翹起來，指向戴文。

「而你，就是契約內容的賠償等價物。簡而言之，你的老爹，典當了你的靈魂。」

「你，現在是本大人的了。」

巴龍說罷，便發出地獄領主特有的尖細桀桀笑聲。

負責押解的兩頭地獄惡魔，相視一眼，趕忙送上自己的稱讚。

「領主大人太強了，崇拜！」

「領主大人，您的智慧超過了我們所有人！苦痛堡壘必將歌頌您的光輝事迹！」

巴龍聽著手下的恭維和讚歎，腦袋揚的更高，笑聲愈發爽朗，似乎把幾個月的鬱悶全都發泄一空。

戴文已經傻眼了。

他從出生起就沒見過自己老爸，老媽過世的早，也沒在家裡找到任何有關老爸的信息。

怎麼突然多了個爹？

一出場還把他給賣了。

淦！

巴龍笑完之後，保持著優雅，輕輕抬手示意道：「解開他的束縛，將死之人的掙扎和怨恨，香味撲鼻~一塊完美的人類靈魂晶石，還有一具新鮮的行屍走肉……」

戴文心知，現在不是考慮突然多了個爹的問題。

要是再這麼下去，他的靈魂很快就會被地獄領主抽去，成為一攤無腦的行屍！

地獄惡魔解下縛嘴的口球，戴文冷靜下來，知道自己的機會不多，只有幾句話而已。

戴文深呼吸，隨後一臉扼腕嘆息道：「大人，您糊塗啊！」

巴龍愣了，身後的兩位地獄惡魔也愣了。

趁著愣神的功夫，戴文快速說道：「我這裡有個提升苦痛堡壘競爭力、擺脫舊賽道、走上新賽道的辦法，大人要不要聽一下？」

地獄領主巴龍回過神，鼻息噴出兩團灰。

眼前這個凡人打斷了他的讚譽儀式，他現在火氣很大！

「你是第一個敢忤逆本領主的凡人……」

「但你也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先說說你怎麼知道苦痛堡壘的情況，凡人！」

戴文心跳加速，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一半。

畢竟，他心中有一個連地獄領主都無法拒絕的計劃。

再加上剛才聽地獄惡魔的讚美，那辭彙量之單薄，簡直可以用「文化荒漠」來形容。

「在來的路上，我看到清理戰場的痕迹。」

「我看到了精氣神不俗的骷髏、高呼勝利凱歌的哥布林傭兵以及喪屍，想來大人的苦痛堡壘一定是佔到了優勢。」

「又聽這兩位押解的地獄惡魔大哥的聊天，得知領主大人正在為苦痛堡壘的長期轉型帶來的短期陣痛、以及今年預期收益和增長環比不及往年的情況犯愁……」

「恰好又聽到黃昏夢魘再向您推銷『噩夢晶石』，於是想到一個可以為領主大人排憂解難的方法。」

不僅是地獄領主巴龍，就是身後的兩位地獄惡魔，也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傢伙有點門道啊！

聽聽這個凡人的遣詞造句，什麼「長期轉型」、「短期陣痛」、「預期收益率環比不及往年」。

既說明了問題，又給領主大人留足了面子。

聽起來不刺耳，反倒讓人覺得很舒服。

巴龍不由連連點頭，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從臉上升起：「凡人，說出你的方法。」

「我們可以用噩夢晶石，招募人類，來為我們打工，開荒拓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