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危牆之下

「鯨魚現在是什麼狀況？」

陳浩東沒有正面回答黃力的問題，反而說起了鯨魚的病情。狡黠的雙眼在稀疏的睫毛下左右飄忽，陳浩東裝出一幅毫不在意的樣子！

黃力愣怔了片刻，隨即回答道：「已經好轉了許多，過不了幾天就要出院了！」

陳浩東聽完微微一笑，輕飄飄反問了一句：「哦？是嗎？」

「我想，鯨魚怎麼樣，與你無關吧！」黃力沒好氣地看了陳浩東一眼，起身就要離開，他早知道陳浩東來者不善！

「鯨魚已經垮了！」

陳浩東一句話如有雷霆萬鈞之力，把黃力死死地按在座位上起不了身！

「他已經連續好幾天睡不著覺了吧！」陳浩東說：「而且，他即便醒著，也一言不發，渾渾噩噩地像一個痴呆症患者？」

黃力的臉上立馬掛滿了窘迫與急促，對於鯨魚現在的狀態，他一直對外保密。他寸步不離守在鯨魚身邊不讓人任何外人靠近，對一些無良小報記者也一直宣稱鯨魚正在良好康復狀態。

營造出一種鯨魚大難不死，正要捲土重來的假象，黃力就是想讓那個幕後主使坐立難安，從而採取下一步行動，屆時，他必定能從他們的下一步行動中找到破綻，揪出謀害鯨魚的人！

然而現在，就連陳浩東這樣一個壞人的馬前卒，對手的走狗都知道鯨魚的現狀，黃力大為震驚，心想自己的盤算也恐怕早就被這個幕後主使輕鬆識破了！

「你大可以對我實話實說。」陳浩東得意說道：「因為我知道的可能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黃力咬牙切齒，死死盯著陳浩東說道：「你到底要怎樣？」

「我不想怎樣，」陳浩東喝了一口咖啡，悠哉悠哉說道：「恰恰相反，我來，是給你指一條明路的！」

黃力心想，無恥小人必定不安好心，便也只放陳浩東在放屁，反問道：「一個生活在黑夜裡的暗部老臣，到想給那些光明正大的人指一條明路，你這不是無稽之談嗎？」

陳浩東不管黃力如何挖苦嘲諷，只擺擺手，探出腦袋神秘兮兮道：「我給你指的何止是一條明路，簡直是一條活路，既是你的活路，也是鯨魚的活路？」

黃力受不了卑鄙小人的趾高氣昂，卻又無可奈何他的不知廉恥，也只擺擺手：「我走我的陽光道，你過你的獨木橋！」

「看來你還不知道你們與之為敵的那個勢力到底又多強大，不然你就不會說這種大言不慚的話了！」陳浩東挖苦道：「只有小孩子，才永遠自以為是，永遠自信滿滿，覺得自己天下無敵！」

見聊不下去了，陳浩東開門見山道：「給你指條明路，去T公司上班，他們正好需要一個導播！」

黃力噗呲一笑，覺得這種危難時刻拋棄朋友的行為也正合陳浩東的性格，說道：「你要我離開鯨魚？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拍拍屁股走人？這種事情，也只有你這種人想得出來！」

陳浩東卻受夠了黃力的陰陽怪氣，反諷道：「你盡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批判那些做出正確選擇的人，甚至可以對為你提供選擇的人破口大罵，逞一時之快，然後灰溜溜地被別人按在地上摩擦！自覺道德高尚，卻是愚蠢至極！你以為現在陪在鯨魚身邊就是對他好嗎？黃力啊，你還是太天真了！」

黃力說道：「你既然甘心做一個小人，為什麼還要說那麼多開脫的廢話！在你那裡，危難之時棄朋友於不顧，反而成了清新脫俗的明智之舉；關鍵節點反叛背刺，

反而是不失高明的絕妙手段，這麼巧言善變，怪不得你可以三異其主，還能安之若素！」

陳浩東不想做無謂的爭辯，更不願意做過多的解釋，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把自己想說的全盤托出，也好完成別人交給他的任務然後及時抽身離開！

於是，在一口氣喝光了半杯咖啡后，陳浩東發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自以為可以在他漫長的職業生涯里堪稱代表之作的演講：

「首先，我希望你知道那個在背後想要鯨魚完蛋的勢力究竟有多強大，他們可以無處不在，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就像你自以為你把鯨魚現狀的保密工作做得更好，可是他們只要稍微一調查就知道鯨魚現在已經渾渾噩噩，雖生猶死，所以才遲遲沒有才取下一步行動，不是他們不能弄他，只是他們覺得，現在的鯨魚已經毫無反抗之力，沒有弄他的必要了！一旦鯨魚重新回到戰場，成為現在他們對立面的敵人，他們仍然有一萬種辦法讓鯨魚在這個行業徹底消失！胳膊永遠擰不過大腿，螳臂當車，後果無非是自尋死路！」

「其次，你自以為陪在鯨魚身邊就是對他最大的支持，大錯特錯！你陪在他身邊，非但對他毫無幫助，反而會害了她！因為你，是鯨魚捲土重來的幫手，是鯨魚再次走向那個勢力的對立面的推手，只要你還在，你們兩人成組，鯨魚隨時可以重造舊業，也隨時可能被別人列入黑名單！如果你離開了，鯨魚雖然沒了左膀右臂，但他對那群人的威脅也大大降低，鯨魚的危險也會因為降低，因為那群人根本不可能大費周章去對付一個毫無威脅的鯨魚！」

「我希望你弄清局勢，現在離開，不僅僅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鯨魚的一種保護！」

「現在離開，就是向他們示弱，告訴他們鯨魚不會再與他們為敵了，這就是對鯨魚的保護！」

「有時候，適當的示弱，又何嘗不是一種智慧呢？」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防禍於先而不致於后傷情。」

「想想吧，你們現在最迫切的需求是什麼！」

「遲早要離開，為什麼不是在最恰當的時候呢？」

「你所迷信的忠誠，反而有可能會害了你所效忠的人！」

說完，陳浩東拿起桌上的手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留下黃力獃獃坐在原地！

直到服務員上前提醒黃力結賬，他才晃晃悠悠站起身，口中喃喃道：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