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受洗

高帽被阿卡納一腳踩扁，他的胸膛極速起伏著，只覺得其中有些東西仿若要炸開那般。

他用力地拍了拍胸膛，轉身揮動觸手，視線緊盯著已經嚇得呆住的騎士們。

不能放過他們，不然的話，任由這些騎士回去求助，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耳邊不斷傳來的紛雜低語聲讓阿卡納的心思愈發焦躁，他很想砸爛些什麼，不斷迷糊的視野中，只剩下了那些礙眼的白色傢伙。

不能放過他們！

觸手飛舞間將阿卡納彈射出去，他轉眼間就來到最近的一個騎士面前，直接將一隻火球摁在了他的面罩里。

然而並沒有預想中的火焰噴勃，鑽入縫隙的火球彷彿掉進水裡那樣毫無聲息，阿卡納一愣，突然一股巨力從腰間傳來，緊接著就是幾乎令他窒息的劇痛，什麼東西把他硬生生地砸進了地里。

阿卡納努力扭頭想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騎士拿起劍鞘，沉默間又是直接掄在阿卡的腦門上。迅猛的力道讓阿卡納腦內頓時一陣轟鳴，他掙扎間想把四肢化為觸手。然而這個想法剛剛蹦出腦子時，周圍的騎士們就一擁而上，紛紛用手中的利刃直接捅進那四肢的各個關節。

阿卡納悶哼一聲，卻沒發出任何痛呼，他死死盯著眼前的騎士，眼睛都不眨。阿卡納此時心中只覺得有無盡的怨毒想要朝這些騎士、教會身上發泄。

千萬別讓我活下來，不然今天讓我感受到的疼痛我會十倍……不，千倍奉還！

以憤怒抵禦著痛苦，阿卡納尚還能動的手指用力扣著地面，將一整團泥土抓在手裡。

「誒呀，你們可真沒禮貌，竟然對一個可能接受了神啟的羔羊如此動粗。」

細密蒼老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讓阿卡納震驚到幾乎忘卻了疼痛，他瞪大了難以置信的眼睛，腦袋裡一片混亂。

是主教的聲音，但是為什麼？他不應該被我直接一拳打死了嗎？

嘩啦嘩啦猶如的樹枝摩擦的聲音從阿卡納的身後繞至他的身前，阿卡納不禁抬頭向上看去，卻見一個無頭的人體從他大敞開的脖腔子里伸出好幾十根漆黑的枝條，那些枝條深深扎進了主教浮在空中的腦袋裡。

看主教出了聲，騎士們立即將劍從阿卡納的身上拔出，他終於慘叫一聲，可不等他緩過口氣，傷口處立即竄出了和主教脖腔里相同的樹枝。樹枝以地面為支撐狂暴地生長，將阿卡納強行抬了起來。

不間斷的痛讓阿卡納幾乎麻木了，只有彌留著的怨恨支撐著他的意識，讓他勉強盯著主教的所作所為。

主教脖腔的枝條逐漸回縮，他的腦袋終於回歸原位。接著他湊近阿卡納，鼻子一聳一聳，似乎在聞著什麼，他邊聞，邊眯著眼睛細細琢磨。

「你到底要做什麼！要殺要剮速度快點！」

看到主教這幅宛如貓兒戲耍老鼠一般的神情，阿卡納嘶聲道，然而主教卻搖了搖那還沒長穩的腦袋，用帶著些許漏氣聲的嗓子說道：

「很奇怪，我居然看不出你究竟有沒有和父建立聯繫，但就結果而言，你能從父那邊借到奧術的力量，無疑是我們的兄弟姊妹……一家人不該這樣相互敵視，我為對你施加的暴行致以歉意。」

主教打了個響指，阿卡納立即就失去了那些樹枝的支撐。他砰地一聲摔在地上，表情依然錯愕，完全無法理解這傢伙腦子裡作著怎樣怪異的打算。而不等他開口，主教就繼續自顧自道：

「……阿卡納，

對吧？或者，我該稱呼你為弟弟……那麼，我的好弟弟，答應我一個請求吧？」

雖然主教嘴上說著請求，但阿卡納卻看到他乾瘦的手指正隱隱約約地指向露娜的方向。

「你真卑……」

阿卡納咬牙切齒的惱怒戛然而止，只見主教那副無目的眼眶中卻好似緩緩滑過了什麼東西，隱隱透露出一抹不容置疑的警告，也時刻提醒著阿卡納現在的處境。

該死！這混賬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阿卡納有些後悔，早知道就把伊莎貝拉先騙來了，若是多上那麼一個幫手，至少自己還能多出幾分勝算。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好趴在地上點點頭，先聽聽這傢伙究竟想說什麼。

「跟我去市裡吧，成為我的聖歌團的成員，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些事情……至於什麼事情，之後我會告訴你。」

「聖歌團？呵呵，西姆牧師之前可是一直責備我們鎮的聖歌隊五音不全，你猜我是因為唱得太好才進不去的嗎？」

有意無意地諷刺道，阿卡納心裡盤算一下，雖然他覺得此行肯定險阻重重，但也覺得這也是個機會——

自己一切的不幸都來自於教會，他們這些混賬甚至會將這些不幸轉嫁到其他人身上！老爹、露娜、伊文思、露易絲大媽……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們在從中作梗！

他一定要從教會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要讓他們知道疼，讓他們知道害怕，讓他們知道惶惶不可終日是什麼體會！

本來還有些絕望的雙眼此時忽然有了光，阿卡納頓了頓，他猛地點頭道：

「好！我幫你！但我要你保證，絕對不能傷害他們……還有，你要派人給老爹他們治傷，包括一段時間的療養和補貼，我不希望我去幫你，回來卻發現家裡人都餓死了。」

阿卡納奮力抬著頭道，雖然他知道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但如果一個要求不提，反而顯得自己有些可疑。

既然決定要裝，自然要裝得像一點。

「那是自然，既然你將要加入教會，那我也就是你的兄長了……弟弟的請求，兄長自然會辦到。」

主教答應得很乾脆，這讓阿卡納反倒有些遲疑，至少從主教的臉色來看，他也沒什麼虛與委蛇的模樣，恰恰相反，他誠懇得有些過分。

這傢伙到底要我幫忙做什麼，直接一口價？

還在阿卡納尋思時，卻看到主教轉身面向篝火，對周圍的騎士們說道：

「你們給我聽好了，現在這個小子就是我的聖歌團歌手了，現在就把他安全送到市裡！」

阿卡納一愣，怎麼這麼快？可來不及質疑，他就感受到身後有許多羨慕的目光。

哼，鼠目寸光。

忍不住對身後那些沒見識的鎮民們報以鄙夷，他們居然還能羨慕自己？沒看到那堆正在燒著的教士篝火嗎？說不定哪天自己一惹這瞎子主教生氣，也被拉去點了天燈。

就在阿卡納滿不在乎的時候，主教似乎猶嫌不足，他蹲下拍了拍阿卡納的腦袋，然後把一個怪異的小方塊放到了阿卡納的面前，道：

「既然是兄弟姊妹，就先送你個見面禮吧。」

阿卡納瞪大了眼睛，呼吸剎那間就停住了。

這個小方塊，和自己兜里那個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