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洪波湧起,今夕何夕?」
「師傅,從剛才吃飯那會兒你就一直憂心忡忡的,有什麼事情啊」?趙無名此刻走到青松道人身邊,關切的問道。
聽聞此話的青松道人心中一緊,關心則亂,剛才一直想著如何隱瞞雪漫天的事情,不曾想被趙無名看出端疑了,於是說道:「徒兒,我是擔心這望水城恐怕會有大變動了,不知這裡的原住民接不接得住這場造化」。
「師傅,你是有朋友在這裡嗎?我們何不去見一見你說的原住民」,趙無名看著青松道人略顯慌張的神色,話鋒一轉,說道:「不過,那就需要麻煩師傅帶路啦」。
「徒兒,一會兒可不得無理啊」,說完話,青松道人帶著趙無名從告示欄處愈來愈多的人群中走出,再看此時的望水城街道,已經是行人三三兩兩成群,客棧中不時走出幾個身著不似本地的人,朝著城主府方向走去。
兩人也如同其他人一般慢慢走著,到了內城入口處,已只見城牆門兩側,筆直的站著兩排身著青灰色盔甲的護衛,手握紅纓槍,警惕的看著從他們面前經過的人群,朝陽灑在他們的盔甲上,熠熠生輝。
兩人過了城門后,便轉身走向了右側道路,青松道人眼睛看向葉風所在的方向感慨的說道:「時光匆匆,不知好友是否安在」。
趙無名知道這些話是青松道人故意說給自己聽的,為的是庇護接下來要見的人,因此趙無名用稚嫩的聲音開口說道:「師傅,吉人自有天相的嘛,愜意一會兒會懂禮節的」。
「如此,為師便放心了」,青松道人溫和一笑,朝著身旁的趙無名微微點頭后說道。
兩人身旁不遠處,有一神清冷峻的男子和一個身著華麗綢緞的女子,帶著個約莫八九歲的小女孩也在朝前趕路,而前方不遠處則是一個十字路口。
小女孩用好奇的目光看向四周建築,而後對著男子問道:「父親,這望水城內城和外城都好破敗啊,爺爺和奶奶真的住在這裡嗎,這」,還不等女孩說完,男子就突然說道:「小亞,一會兒到了爺爺、奶奶家可不能這麼亂說話」。
「知道了,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讓我來爺爺奶奶家玩,之前都是要過年的時候,父親去接爺爺奶奶到我們那裡玩啊,哼,也不知道爺爺奶奶一直說的小團團長什麼樣子,爺爺奶奶一直說她和我一樣可愛懂事,哼,我才是最可愛懂事的,哼哼哼」,女孩扭捏著身體,氣嘟嘟的小聲嘟囔著。
「哎」,男子只是深深嘆氣一聲,便沒有言語。而身旁的女子則是從始至終沒有說話,只是拿著個銅鏡,小心的整理著妝容。
青松道人聽聞小女孩說道小團團的時候,心中一動,他記得好像自己即將去的地方,自己的徒兒和那個她的女兒,就叫小團團,因此,青松道人不免多看了兩眼那一行人。
趙無名也同樣注意到了青松道人的異動,嘴角微微上翹,接著便是朝著小女孩方向大聲喊道:「哇,好可愛的小女孩啊,師傅,你看你看」,一邊說,一邊還用手指向了小女孩。
「嘿嘿嘿,人家也沒有那麼可愛嘛」,小女孩先是一愣,而後馬上停下了步子,小手往後一別,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女孩身旁的一男一女也是隨機停下腳步,女子斜眼瞟了眼趙無名和青松道人,露出不屑之色,便是繼續對鏡梳花黃。
男子則是眉頭一皺,冷冷的對著小女孩開口說道:「還不快道謝,不得無理」,而小女孩嘿嘿嘿的說道:「小道士,
謝謝,你也長得好可愛,你這是要去那裡啊,你的爺爺奶奶也住這裡嗎」?
趙無名沒有馬上回話,青松道人此時哈哈一笑,對著男子抱拳說道:「無量天尊,我這徒兒個性率真,還請不要責怪」。而後對著趙無名說道:「休要無理,我怎麼收了你這麼徒弟,你也快快道謝,請別人原諒你的冒失」。
「多有得罪,還請這位小姑娘不要放在心裡,前面不遠處是我師傅故友之地,今日特帶我拜訪」,趙無名低頭躬身抱拳說道,又惹的那小女孩嘿嘿只笑,但下一瞬,在他父親的嚴厲目光下便是止住笑聲,只是臉上滿是開心之色。
「走」,那女子終於是開口了,帶著不耐煩和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完后便是自顧自的朝前走去,卻見男子急匆匆的對著青松道人抱拳說了聲:「告辭」,便拉著小女孩的小手快步追上已經走了些距離的女子,又折返回十字路口,向左邊道路走去,而小女孩則是沖著已是慢慢直行的趙無名尷尬一笑,揮揮手以示告別,嘴上不出聲音的說著:「一會兒找你玩」。
趙無名溫和的笑著點頭,眼神清明無比。
「法靈,告訴東方法,約定更改,此次恩賜望水城的道場,按照中州那座規格幻化,我有一種感覺,局勢越發撲朔迷離了」。趙無名在心中心中想到。
「大人,東發法說沒有問題,但是大人違背約定,需要罰抄執法界戒律十萬遍」,法靈的聲音傳來。
「嗯,我晚上就去」。趙無名輕聲嘆息,心中說道,臉上也不免有些無奈之色,這東方神尊的規矩當真是麻煩,抄寫又不能動用靈力,只能自己一筆一劃的手抄,而自己才剛剛還完抹殺靈根界金屬線靈根新幻化的生靈欠下的一百萬遍抄寫。
「徒兒,怎麼了」,青松道人似乎感覺到趙無名心中的苦悶,關切的問道。
「沒事,只是突然想到,人這一生不過是掙脫舊的枷鎖,而後擁抱新的枷鎖罷了,若有人目之所及,心之所想皆為悲慘,那死亡或許才最好的歸宿」。趙無名露出思索后嘆息的表情,嘆息說道。
「人生漫漫君莫愁,花自飄零水自流」,青松道人沒有言語,倒是從他們身後傳出一道聲音,聲音洒脫,宛如深谷松風過身,令人茅塞頓開。
這是一個青年男子,面容清瘦蠟黃,身著樸素長衫,背負古樸長劍,此時正不緊不慢的走到兩人身旁,看了眼趙無名,又看了眼青松道人。
而後面露愁容的說道:「曾經,曾經,嘖,什麼今何在」,男子嘖嘴一嘆,又嘆息一聲,苦惱的笑了笑而後說道:「不好意思,打擾了,我自己說著玩的」。
「哥哥,你好有才情啊,可以教教我嗎」?趙無名此刻是閃動著求學的大眼睛,單純的看著那男子,滿臉的認真。
「哎,我要是有才情就好了,就不會一直念叨著這兩句了」,男子頓時一下子變成了苦瓜臉,搖搖頭,重重的深呼吸一嘆說道。
而後又對著面前這兩位道士說道:「這是我下山的任務啊,我師傅規定我以後回山復命的時候,要將這詩句補全的,這可怎麼辦啊,」,男子眼睛低垂,無精打採的看著趙無名,哭喪著說道。
「哥哥,你師傅讓你怎麼補全啊」,趙無名繼續說道,眼神則看向了男子背後古劍,露出很感興趣的表情,接著說道:「哥哥,你這劍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我師傅給了我一行詩句,讓我根據我這下山的經歷感悟,編寫成八十一行詩句,羨慕吧」,男子一邊說著一邊搖頭,說到最後,已是眼睛直直的望蒼天,呢喃道:「師傅,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這是不想讓我回去了吧」。
「可能吧」,趙無名微微嘟囔了一句,那男子瞬間低下腦袋看向趙無名,不過隨即又自嘲般的說道:「可能吧」,而後便繼續往前走著。
見男子已是踱步走遠,趙無名環顧四周錯落有秩的閣樓,表情各異的人們開口說道:「師傅,如今真的好似太平盛世啊」。
「是啊,多少人夢中的生活也不過如此」,青松道人看著趙無名說道,而後頭微微一轉,看向不遠處,那裡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手挽著手走進一個茶館。
「是啊,有些人的想要的生活也不過如此」,趙無名跟隨著青松道人的視線也看到那一家三口走進茶館的畫面,而後微微一笑,只是這笑容滄桑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