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以命踐道
在沈木等人離開信陽的同時,一匹快馬也從信陽一位富商家中出發,跑去了金陵。
金陵,北大營。
一方軍帳之內。
一聲驚天的怒吼從中響起。
「竟然敢殺我弟弟,真是好大的膽子!老子一定要把你們碎屍萬段!」
緊接著,營帳內便傳來拔刀的聲音。
須臾,便是一陣急切的阻攔聲。
「都尉,都尉,切勿衝動!切勿衝動!」
「老子的弟弟都被人殺了,親兄弟,你讓我怎麼能不衝動!」
「都尉,現在正是關鍵時候,您就這麼出去了,怕不是會被將軍直接革除軍職!將軍,大局為重啊!」
蒼啷一聲,刀似乎被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那你說怎麼辦?」
「都尉不妨先等一等,等時機到了,都尉再請命當先鋒,到時候管他什麼互助會,管他什麼縣令,到時候還不是任由都尉處置。」
粗獷的聲音沉吟了片刻,隨後傳來一聲狂笑,「說的不錯!到時候管他什麼身份,老子都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
另一邊,沈木等人也來到了臨安城。
臨安城外。
沈木攙扶著一位老爺爺走入了城中。
「大叔,您慢走啊!」
「多謝後生了!」
「不用不用!」
進了城,沈木等人準備在街上轉悠轉悠,看看到底怎麼才能把他們的互助會也在這兒開起來。
誰知才走了沒幾步,他們就聽到了好幾聲抱怨。
「這米價又漲了,都快是去年的兩倍了,我家都快吃不起了!」
「我家已經吃不起了,只能拌著米糠和榆錢粉一起吃,哎,苦啊!」
「哎,誰說不是呢,我家那口子都三十好幾了,為了我和孩子的吃的,只能去參軍!」
「我也打算送我兒子去了,他今年十六了,也符合標準了!」
「你不等他成親了再去?」
「哎,家裡連吃的都沒有,怎麼成親!只能等他回來了再說了!」
「嗨,說來說去還是怪北方,他們天天遭災,天天遭災,害的咱們不停的捐糧食,補稅收!這什麼時候才到個頭啊!」
……
隨著這些人走遠,沈木等人紛紛皺起了眉頭。
他們疑惑的是,江南這邊不是號稱魚米之鄉,不缺吃食嘛,怎麼糧食還能漲那麼多?
今年這邊又沒水災什麼的,為什麼突然漲這麼多?
經過多番打聽,他們才知道,這居然已經是好幾輪之後的情況了。
從五年前開始,江南這邊的米價糧家就開始上漲。算上今年漲的那一次,米價已經翻了兩番,足足有五年前的四倍有餘。
原來十文錢一斤大米,現在已經長到了將近五十文。
甚至,就連只能頂飽的米糠和秸稈磨成的麵粉都能賣到十文錢一斤。
可以說,如今的糧價下,基本沒人能吃飽,甚至有些人只能去野外吃觀音土。
但是奇怪的是,這樣的城市卻依舊沒有崩潰,因為官府有規定,只要去當兵,就能每天領到半斤糙米,帶回家裡。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只要還想和過去一樣吃的差不多,就只能送一名男丁去當兵。
更重要的是,對方居然把這些賬都記在了他們北方人的頭上。
了解到此,副會長尹周氣的拍桌子。
「窮兵黷武!窮兵黷武!這簡直就是窮兵黷武!」
雖然早就從信陽縣令那邊知道了寧王有反意的事,但對方如此窮兵黷武,逼著百姓們參軍,他們還是感覺到了對方的冷血無情。
對方這是全然不把百姓們當人啊!
收了百姓們的糧食不說,還把名頭賴在了他們的頭上。
果然不是個好人!
眾人沒有辦法,此地的縣令他們不熟,他們根本沒辦法去勸慰縣令。
好在北方的工農聯盟這麼多年也陸續擴大,將整個關中和大半的中原都給包含了進去,錢生福家裡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和江南沈家也算的上有幾分交情。
憑著這份交情,沈木順利的來到了沈府。
他想讓對方憑藉著江南首富的名頭,將米價給壓下來,誰知,沈家三郎卻直接拒絕了他的請求。
「沈會長還是請回吧,咱們兩雖然都姓沈,五百年前說不定還是一家,但沈會長這個要求還是太過分了,恕我沈家辦不到!」
「難道你們派人去北方採購都不行?」
「沈會長可能不知道,北方早就斷了跟我們的錢糧交易,所有米面,均不得越過長江。」
「這怎麼可能?北方連年豐收,倉倉飽滿,怎麼可能禁止賣糧?」
沈家三郎沒有回答,難道他要說是他們這邊禁止糧食外賣的,所以那邊才也禁止了的?這不是打他們自己的臉嗎?
對於這些沈木不太清楚,不過他還有一問,那就是就算北方不賣,南方這邊的糧食不應該也能自給自足嘛,怎麼輪到吃米糠,吃觀音土了?
對此,沈家三郎依舊沒有回答。
難道他要說他們這邊的田稅已經漲到了五成,百姓手中的糧食一大半都在他們官府的手裡?
這不是不打自招嘛!
「沈會長如果沒事的話,還是儘快離開這邊吧!這邊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沈木沒有再說話,而是帶著疑問離開了沈家。誰知才剛剛回到客棧,便被一群官兵給圍住了。
「沈會長,尹會長,有人舉報你們私傳邪教,跟我們走一趟吧!」
私傳邪教?私傳什麼邪教?我們什麼都沒做好嘛?
然而辯解是沒用的,沈木等人直接被押入了大牢。
三天後,邪教教主沈木被逮捕的消息傳遍了整個臨安城。
有人現身說法,說親眼看見沈木等人借著幫助別人的借口姦汙別人的妻女。
有人說沈木等人根本不是為了幫助人,而是為了賺錢。
有人說沈木修鍊了邪法,可以吸收所幫助之人的氣運,能夠延長壽命。
有人說,沈木是朝廷派來的奸賊,要來禍害他們江南百姓。還說之前他們捐的米面都被沈木等人貪污了。
……
總而言之,沈木和互助會一下子成為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名頭直接跌落了谷底。
這股浪潮中,哪怕有人想要為真相辨明,也很快被打成邪教分子,被關進了監牢。
一時間,大街上全部聲討沈木的身影,哪怕現如今沈木身處監牢,也能聽見外面的聲討聲。
對此,沈木倒是不卑不亢,不喜不悲,安靜的盤膝坐在原地。
只是那白的發乾的嘴唇才顯示著,沈木也已經快到了極限。
這時,一隻雞腿從外面掉了進來,掉到了沈木的懷中。
沈木一愣,朝遠方看去,只見一個身穿官服的背影正在漸漸遠去。
見此,猶豫了一瞬,他還是把那雞腿拿起來直接吃了。
餓了三天,他滴米未盡,再這麼下去,別說是實現理想了,直接嗝屁都有可能。
吃到一半,他才想起還有幾位同伴也在隔壁,就想把剩下的一半給遞過去,而恰巧,那邊也拿著雞腿看了過來。
見此,幾人相視一笑,再次大口吃喝起來。
……
晚上,那位衙役居然又來了,又給他們一人扔過去一個飯糰。
沈木等人說了聲謝謝,想問對方緣由,但是對方卻一個字也不說,直接走了。
終於,這天,又一群衙役走了進來,將沈木押送出了牢獄,說要公開問斬。
這時,沈木才又找到了機會,和那位送飯的衙役走在了一起。
「這位壯士,敢問為何對沈某等人照顧有加?」
衙役看了看左右,見四周無人,這才小聲道:「先生可記得半個月前,在黃石村救過的一名孕婦?」
沈木等當記得,記得當時那位孕婦正在河邊洗衣服,結果一個不慎掉入了河中,他和互助會的同道們一起動手,這才把對方救了上來,送回了家裡。
之後,他們就來到了臨安城,只是想不到,這裡居然還有對方的熟人!
「敢問壯士是?」
「小人正是翠花的丈夫,劉大牛。還要多謝諸位先生的救命大恩!」
「不用不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等也是恰巧碰見!恰巧碰見!對了,記得當時你家娘子已經快生了,她現在怎麼樣了?」
「托先生洪福,我家娘子已經生了,母子平安!」
「那就好!那就好!」
須臾,卻見那劉大牛突然跪了下來。
「先生,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然小人家中還有家小,不能救諸位先生出獄,只能送些吃喝,還望先生原諒!」
「壯士請起!說起來你也救了我等一命,如果不是壯士的飯菜,我等可能早已餓死在監獄中!壯士不必心懷愧疚,照顧好家人才是咱們最重要的使命!」
「是啊,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隨著一句句寬慰,劉大牛淚流滿面,卻也無可奈何。
這時,尹周副會長突然大笑一聲,「會長,諸位兄弟,看來咱們的理念果然沒錯!互幫互助,待人以誠,古人誠不我欺啊!」
「就是沒機會拜見會長的夫子,本來,還想江南一行后就去拜見拜見的!」
「看來只能等下一世了!」
大笑間,幾人來到了刑場。
「各位鄉親們,這就是那幾位邪教首領,他們一生行惡無數,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如今竟然敢來我臨安作亂,抬高我臨安糧價,賺取利益,大家說,應該怎麼判?」
「殺!」
「殺!」
「殺!」
一時間,呼聲震天,爛菜葉子和臭雞蛋不要錢的往沈木等人身上招呼。
甚至,還有人拿著饅頭,等在他們的下方,似乎想接他們的第一滴血。
見此,沈木等人卻哈哈大笑,共同喊著他們互助會的口號。
「善有善報,互幫互助!」
聽著這個口號,人群微微一怔,隨後就見台上的縣令直接扔下來一塊令牌。
「還敢猖狂,給本縣斬了他!」
接到命令,劊子手飲了一大口酒,猛的噴洒在了大刀之上。
「諸位先生請放心,我等不會讓諸位先生難過的!」
隨著一句不知所謂的話語落下,長刀猛然揮出,血灑當場。
「快快快,快接!」
「這個是我的!這個是我的!」
「殺得好!殺得好!」
隨著一聲聲歡呼,刑場上的劊子手們,還有台下不遠處的劉大牛等人卻猛然閉上了眼睛,眼角含淚。
他們所期待的意外事情,終究還是沒有發生。
他們的那位先生,終究還是沒了!
……
與此同時,就在沈木等人被斬首的瞬間,城固縣的一座草廬內,一位正在下棋的青衫男子突然伸手一招,將幾個光團招入了手中。
「你可怪我?怪我沒有救你?」
「見過夫子,學生沒有?」
「真的無怨?」
「無怨!在最後的關頭,學生已然明白,就算夫子救了學生,終究還是會有另外一名同道血灑當場!他們,必須以鮮血才能喚醒!」
「你覺得你的做法有用嗎?」
「學生認為有!」
對於沈木那堅定地回答,夫子不置可否。
這時,就見夫子一揮手,一道光幕突然顯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只見臨安縣令在命人將他們的屍首拋屍荒野后,卻有一群百姓走上前來,將他們的屍首給小心收斂,並讓縫屍人將他們的頭顱縫上,將他們的儀容儀錶整理整齊,葬在了臨安東邊的一座風水寶地之中。
並且還給他們燒了紙錢。
見此,沈木心中疑惑,這些人到底是誰啊,居然對他們那麼好。
最終,當這些人影的模樣徹底露出,他才驀然一驚,這些人他居然都認識。
有在黃石村幫助過的那名孕婦;
有在城門口攙扶過的那位老人;
有在土匪手中救下來的村民;
也有曾經贈送過醫書的大夫……
這些,居然都是他們曾經幫助過的人。
見此,沈木等人欣慰一笑。
他們就知道,他們肯定是對的!
見此,夫子微微一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回去和家人好好告個別吧!但願下一世,你們還能堅守自己的理想。」
「是,夫子!」
隨著眾人走出,夫子朝著地下微微點頭,「閻君,拜託你了!」
「聖君放心!些許小事而已!」
第二天,當告別家人後,沈木等人一臉輕鬆的來到了地府,來到了判官面前。
「沈木,三十三歲,此生共行善積德三千三百五十二筆,其中大善三十五筆,中善一百六十七筆,功德無量!特許轉生為天靈根,投身千沙群島,其間可帶記憶,與十三歲至十六歲陸續解封。」
「尹周,三十八歲,此生共行善積德一千八百七十五筆,其中大善二十一筆……特許轉生為天靈根,投身千沙群島。」
「馮石,四十二歲,此生行小惡十八筆,行善一千兩百三十筆……特許轉生為雙靈根,投身千沙群島。」
「嚴懷,五十五歲……」
……
「諸位兄弟們,看來,咱們下一世還可以再見了!」
「那會長可要及時把我們聚集起來,我們可都沒有這一世的記憶!」
「這是自然!我就算忘了自己是誰,也不能忘了咱們這些兄弟們啊!」
「哈哈哈!會長果然大氣!」
投胎路上,沈木等人也看到了那個曾經被他們斬首的匪徒,只見此時,對方正在被一個磨盤擠壓著,嘴裡發著一陣陣無聲的慘叫。
見此,眾人臉上的笑意更加暢快。
行善積德,果然功德無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