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全力以赴（2）

在那一個月里，李軍把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夠了。

放肆的通宵打遊戲，一直到上課昏睡，這個時候老師們也不管他了。跟喜歡的女孩表白，費盡心思寫了一本自我感動的情書，在受到拒絕之後痛定思痛，把情書加工了一下之後再給另外一個女孩。結識了社會上的小混混后，在他們的幫助下痛揍班上趾高氣昂的班長。在凌晨三點，與認識的朋友們一起步行很遠去吃大排檔。

李軍感覺自己的精力永遠都用不完。

只是那天在課堂上醒來，天色有點昏暗，李軍側起頭，透過走廊向窗外望去，一輪火紅的夕陽，整個天空都是一層一層的波浪雲，被照的通紅，夕陽下的幾座學生樓也成了紅色，都紅了。

李軍直勾勾盯著那夕陽出神。

他一直覺得只要不睡覺就能延緩很多東西的到來。

只是那時看著那片夕陽的光景，他突然意識到，那些所謂的很多東西終究要來了。

他卻陷入了迷茫，不知道即將到來的究竟是什麼。

但是他像是潛意識裡又知道點什麼，他開始害怕，他慌亂，他坐在這課桌上像置身在萬丈空中。他眼中手中唯一能幫他的只有桌上墊著睡覺的課本。

他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般趕緊翻開書本，好像書本里就有救命的東西。

只是翻開了書本，他才發現他什麼都看不懂了，書本里只有陌生的漢字和符號。

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中，紙張上升起一團黑洞，要將他無情地吸進去。

完了。

·

一個月很快就到了。中考的時間到了。

李軍不記得這一個月是怎麼過來的，只是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月就長大了。

看著試卷上陌生的考題，李軍並不慌張，他看著自己僅有的認識的考題填寫了進去，儘力而為。

只是在作文考試上，李軍看到題目是與感動相關，腦海中第一浮現的是每日等待愛慕的女孩子放學一起回家，於是便毫無忌諱的寫上了對女孩的愛慕之情。

·

考試結束了，考場也輕鬆了許多。

彷彿要釋放這一年來的重壓，又或者是精心準備后的舒緩，很多學生結束后並沒離開考場樓，而是聚集在旁邊的足球場上，像似乎是等待著什麼。

其實已經結束了，沒有什麼需要等待。

有的交頭接耳，有的拿著什麼紙筆傳遞，還有的女生抱在一起哭泣，還有幾對人各自坐在看球台上，滿場都充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

李軍看著這一幕，只覺得胸中似乎悶著些什麼東西，咽不下去，呼不出來，快要窒息，不知道什麼法子能緩解。

只是不知哪裡來的飛出一隻足球，徹底打破了場內的氛圍，所有人反映過來時都是一擁而上，朝著球奔去，釋放自己所有的力氣。

沒有隊伍，沒有戰術，沒有配合，就是單純的所有人集體參與的一場狂歡。

男孩們不管會與不會的，都賣力的拼搶，散發著汗水，其中也不乏四肢不調和完全沒運動基因者詭異搞笑的動作，但這並不影響，也無人嘲笑，或許是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場，所有人都真誠的交流著。

女孩們則退到場邊，說著笑著看向場內，不管認識不認識的看到好動作都尖叫著，不知誰起的頭，大約是認識的暗戀的，突然就尖叫著大聲喊著表白，場中節奏驀然一緩，似乎像是其他人都在成全，又有其他女孩跟著喊起來，

也不知是跟風起鬨，還是藏在這跟風下的真情表達。

男孩們接著拼搶，女孩們爭相表白，有幾個女孩甚至激動喊著哭出聲來，男孩們在場內也只側目關注，似乎像是早就所知，只是沒幾個上前來，只剩女孩旁的好友安慰著。

青春就在這足球場燃燒著，都是最好的時光與年紀，充滿純潔與美好的一切被那居民樓頂的夕陽照盡。

李軍也在賣力拚搶，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只是無盡的衝上去，就好像只要全力拚搶了，就再也沒有了煩惱似的。

一輪一輪，一輪又一輪，李軍不記得奔跑了多久，也無心觀察周遭，只是慢慢也感覺人越來越少了，同學們了陸續離開，他不想離開，他想繼續下去，就算知道結束終究會到來，他只想慢一點。

最後場內只剩下零丁幾人了，一個同學喊著，回家吧回家吧。

李軍帶著球停了下來，那個同學上前來說到，爸媽喊我回家吃飯了，球還我。

李軍楞了一下，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沒說出來，猶豫間便被同學把球拾起拿走了。

只剩李軍一人了。

悵然若失。

·

「你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的是吧。」

耳邊響起父親的話，李軍像懂了些什麼，卻又像什麼都沒懂。

·

中考過去了，李軍放棄報考任何一個學校，事實上以他的分數也確實沒有一所學校能錄取。輟學在家的他也沒有人能約束他，姨媽每日只送來兩餐飯就沒有跟他多少交流。

李軍在終日的清閑中，竟感覺到一絲失重感。

在父母管教的日子裡，每一天都是厚實的，是看得見摸得著的。獨自一人的時候，是虛無縹緲的，並沒有生活的氣息，你得努力在這像是浮在空中的生活里變得實際，才能繼續下去。

李軍後來才知道他之前打心底恐懼的事物是什麼了。

是空虛孤獨的生活。

輟學后兩個月，李軍便出去找工作了。

工作之前，李軍給父親打了通電話，說他一定會爭氣，一定會全力以赴做事業讓二老不再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