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齊王
城郊,亂葬崗。
這裡是永安城百姓談之色變的地方。
不管是十幾年前打仗的時候那些無名的士卒,還是在城裡染了瘟疫的流民,最後都會被拖到亂葬崗。
遇到好心的運屍人,還會卷上一個草席,挖一個坑埋掉,若是遇到膽小的,直接將車一掀,屍體便滾落到山崖之下,任憑自行腐爛,要麼就讓附近的野狗吃掉。
滿月之夜。
一個瘦小的身影在月夜拉的老長,在這沒有活人的山谷之中顯得尤其詭異。
瘦小身影伸出如同貓爪的枯瘦手掌,微微一彈,地上剛剛被埋葬的一座新坑暴起,新埋的土翻開,露出裡面裹著草席的屍體。
一陣狼嚎之聲在空蕩蕩的山谷傳過,在懸崖之上的山包一側冒出二十多頭狼,盯著山谷中的瘦小身影。
「可愛的小狗。」
頭蓬下的陰影之中,一張貓臉微笑一下,嘴咧開的角度讓人脊背發涼。
正是白貓白起。
白起隔空用手指一劃,草席中屍體的脖子被劃開,尚未完全僵硬的屍體傷口暴開,露出裡面的血管和神經。
白起另一隻手中,一塊微小的晶石,發出妖艷的紫色光芒,在漆黑的山谷之底閃爍,就連山包上的狼王,看到這一抹紫色,也轉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晶石在白起手中漂浮,緩緩放置進入屍體的脖頸之中,兩側被撐開的皮膚閉合,紫色的光芒被掩蓋。
白起口中念念有詞,一段艱難晦澀的咒語念出,屍體脖子上面的皮膚緩緩透出紫色的光芒,光芒凝聚成線,沿著經脈向身體各處流轉。
光線流轉至胸口之處,仍然勢頭不減。
白貓的臉上映出紫色的光芒,光芒之中他的眼睛充滿了期待。
這個死者是一個武者,雖然剛剛入品,但也算比較難得,果然如白起所想,效果比一般的普通人強很多。
但光線流轉到屍體腹部的時候,卻好像遇到阻礙,一道無形的牆阻礙住,再也不能前進半步。
「嗤。」
紫色光線在屍體體內消失,屍體再也承受不住強大的力量,爆裂開來,血塊被炸的四處飛散。
白起臉上的笑容凝固下來。
這是這幾天來爆裂的第十九具屍體,還有六個從死刑場上帶過來的活人。
「終究是不能成功?陰陽谷那群小鬼是怎麼做到的,難道還有什麼秘術不成?」白起泛白的貓臉上充滿疑慮。
時間已經不多了,距離下一個血月之時還有不足一個月。如果再不成功將晶體轉移,之後的血月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白貓想起在孤鴻客棧裡面秦至柔說到過的一個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可以通過割喉的方式救活了本來必死的駙馬。
「那個年輕人……先去找到秦師妹。」
亂葬崗的山谷之中,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
臨漳城,齊王府。
齊王趙庭氣的在百花廳中來回走動,腳下是已經被摔的粉碎的青花瓷蓋碗,身邊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拿著手帕塗抹眼淚。
「練武就練武,我不反對,府中六品以上的高手不少,何必要去參加那武舉鄉試?刀槍不長眼,這要是出個三長兩短,落下病根,我可如何是好。」中年婦人哭訴道。
她是齊王正妃,世子趙子衛的母妃。
「我也不知道他會去永安城參加比武啊,這出了這麼大的事,當父親的竟然不知道,
想想都后怕。」齊王趙庭心疼的在地上轉圈,不時用手背敲打額頭。
「查到是哪個混蛋將子衛打成重傷的了嗎?」
下面跪在地上的是王府的管家,管家戰戰兢兢的回復道:「出去打探的管事已經六批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回來的,不過已經找到了幽州地頭上的幫會,想來他們黑道上對查找這種江湖客會更容易些。」
「黑道?等找到那名天殺的江湖客,連同他們一同剿滅!」
齊王是當今皇上的胞弟,母親更是當今的皇太后,在整個朝中都是無可爭議的地位。
雖然地位尊貴,但齊王卻不好色,在納妾盛行的大蕭王朝也算是特立獨行,只有側妃一人,世子只有一個,便是正妃所生,視為珍寶。
「我沒事,不用那麼大動干戈……我只是想做個俠客,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趙子衛被一群侍女強行按在綉塌上,嘴邊是已經剝乾淨桔絲的桔子瓣,挖去葡萄籽的葡萄。
「還沒事吶,腦袋都被打出一個窟窿,還俠客,要是來不及醫治,你現在就該過頭七了。」王妃擦拭著眼淚,伸手給自己的寶貝兒子掖掖被角。
「母妃我真沒事,那個鄉試中的郎中給我把傷口都處理好了,不信你看。」
趙子衛伸過頭去,耳朵上邊的傷口縫合整齊,已經長出的頭髮遮蓋之下,竟然看不太清楚。
王妃看著兒子的傷口,竟然像是婦人的針線活一樣,針腳細密,均勻一致。
這可是在方寸之間的針線活,還是在頭皮上,比在布料上的行針要難上千萬倍,一時間竟然看呆了。
「哎呀我苦命的兒啊,這要是傻了怎麼辦?我可就只有你這一個兒啊。」
屋內傳來王妃的哭喊聲,院內眾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跪在門口的眾人心中均想,這肯定是親媽。
齊王走向門口,向跪在地上的管家問道:「治好世子的是什麼人,查清楚了嗎?」
管家微微挺直身子,說道:「查清楚了,是申界山牢獄的一名實習獄醫,剛剛結束在江湖上的三年遊歷,頗有些神奇的醫術。」
齊王奇怪道:「神奇的醫術?」
「是,具查,在前幾日曾經救治過長公主駙馬,此事永安城封鎖甚嚴,這是從一個郎中口裡問到的。」
齊王深吸一口氣說道:「還救過駙馬,不簡單啊。」
長公主是齊王的姐姐,年幼的時候帶著幾個弟弟長大,頗有感情。
「此人現在何處?」
管家低頭道:「此人名叫紀雲,聽說像是毆打了幽州刺史吳泰真大人的公子,此刻被收監了,吳泰真施壓不小,應該是要問斬的。」
「問斬?」齊王猛然間盯著管家。
管家嚇得立即將頭低下,生怕激怒這位王爺,吳泰真的兒子素來聲名不佳,這一點齊王也是知道的,一個牢獄的郎中,而且是在武舉鄉試的期間,會無緣無故傷害一個刺史大人的公子,此事多半另有隱情。
不經堂審就要處斬,吳大人權利不小啊。換做別人,齊王不願意與這個當朝權臣打交道,做個與世無爭的逍遙王爺不好嗎。
但這事關自己的兒子,那就不一樣了。
「你拿著我的令牌,到永安城去一趟,我倒要見識見識,這位郎中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管家雙手抱拳說道:「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