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兼職

從磚廠出來，天已擦黑，遠處村子里也出現了點點亮光。

秦劍安和張建剛騎著車走在石子路上，因為路有些坡度，蹬起來有些費勁，加上路不平，他們走得吃力又謹慎。

透過微暗的天空，秦劍安看到師傅的背影，年過五十的他，總是精力十足，比廠里很多年輕人都有活力。

此刻，他真實地感受到了師傅的年齡帶給他的變化，歲月終究是不會對任何一個普通人手下留情。

「劍安，剛才王廠長的話你都聽見了。以後你下了班就不要在單位加班了，有事和我說」，上了這個小坡，張建剛對身後的秦劍安說。

「家裡的事，不用擔心，你踏實掙錢」

「在這兒遇到啥事，你和我說」

「這個老王，看起來不苟言笑，其實人挺不錯的」

「回去了先別和你爸媽說，晚上出來，就說我找你去廠里加班」

「對外暫時也不說，廠里人多嘴雜」

張建剛像個老父親送即將離家的孩子，不停地叮囑著秦劍安。秦劍安騎著車聽著張建剛的嘮叨，心裡感覺暖暖的，這種感覺，從離開奶奶家，便再沒有過了。

野草尚且有伴，秦劍安長這麼大，從未在家裡體會過這種溫暖。他對家的概念來自於自己的期望，沒有眼前的實在感。

「師傅，謝謝您！」

秦劍安的聲音並不大，但張建剛還是聽見了。農村人，很少會說感謝、道歉，好像很簡單的三個字說出來，大家就會覺得見外，感覺不好意思。

現在的氣氛剛剛好，而自己內心又充滿感謝與溫暖，秦劍安很自然地說出了平常不好意思開口說的話。

「謝啥，咱師徒倆還說這幹嘛」

「師傅，我會好好乾的，不給您丟人」

張建剛知道秦劍安會踏實幹活兒，他相信自己的徒弟。

夜色漸濃，秦劍安和張建剛消失在夜幕中。

第一天到磚廠上班，秦劍安心裡還有些緊張。

昨夜回來家，他把今天要用的被褥，提前打包好，但是又不能讓家裡人看出來，他偷偷地在自己的床墊下塞了一些棉花和衣服。

下班后，秦劍安和師傅說了一聲，回家拿了個饅頭，帶了一杯水，把被褥塞到個化肥袋子里，綁到騎行車後座，匆匆忙忙出了門。

一路上，秦劍安撿人少的小路走，以防被村裡的熟人看到。自行車也被蹬得飛快，耳邊伴隨的風，也知曉了他的內心。

初到磚廠，秦劍安把裡外參觀了一遍，放好鋪蓋，他坐在平房門口，就著水三兩口把饅頭吞了下去。

剛嚼完嘴裡的饅頭，王廠長出現在平房門口。

「小秦，來挺早啊。牛師傅還沒走，你過去見一下他，了解一下工作」

「嗯…好」

「牛師傅！牛師傅！」王金生朝最裡面的窯洞門口一個正在電焊的老師傅招了招手。

「王廠，咋了？」

「這個是我和您說的小秦，他晚上過來上，您看有什麼和他交待一下」，說完，王金生返身進了旁邊的出磚口。

「牛師傅，您好，我是秦劍安」

「啊？你說啥？」

「我說我是秦劍安，您叫我小秦就行」

「小青啊！來！我這兒剛好有個架子開了，你試一下」

秦劍安跟著牛師傅的手勢，看到了一個斷了兩根的上磚架子。

他沒有馬上開始幹活兒，靜靜地站在架子前看了兩分鐘，然後戴好面罩，拿起焊鉗，準備幹活兒。

秦劍安看了看，活兒並不難，只要用最常見的焊接方法就行。難的是，這個架子有一根斷的位置比較擰，不好直接上手。

他先按照架子斷裂的角度，把容易上手的那根用了直線形運條法，動作很利索地將架子恢復了原樣。

秦劍安弄完，環視了周圍一圈，往前走了幾步，撿起一根鐵絲，用手把它彎成一個鉤，鉤住另一根斷在裡面的架子，藉助鐵絲的力量，用畫圓圈形運條法，不緊不慢地把另一根也焊住了。

架子焊好后，秦劍安把焊條取下來，放在旁邊，焊鉗也放在剛才拿起的位置。剛才用過的鐵絲，規規整整地放在焊條旁邊。

然後轉身看著牛師傅。

看著秦劍安的一系列動作，乾淨利索，不急不躁，牛老二對這個年輕人露出了微笑。

一晚上，秦劍安前後幫兩個工友檢修了工具，還把平房裡工友的床板重新裝了一下。雖然活兒不多，秦劍安一直沒讓自己閑下來。

後半夜的時候，王廠長和一個工友催秦劍安回平房裡面休息，他嗯了一聲，還是在找能幹的活兒。

現在的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困，感覺渾身是勁兒，也許是新鮮感讓他精力十足，也可能是對美好寬裕生活的嚮往讓秦劍安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