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喜訊

第 47 章 喜訊

懷玉第一次出宮,被繁華的都城平沂晃得眼花繚亂。

她原本雇了一輛馬車,但進了街市,沒走多遠就被外面熱鬧的景象吸引住了,想著去俊陽山之前不妨先逛一逛,便忍不住下車來,付了銀兩打發走了車夫,徑自在街市上逛了起來。

起先她不太好意思湊上去看,後來被一個熱情的攤販拉著,聽完了攤販介紹他的小玩意兒,什麼小轉車、小馬駒、小木人兒……數不勝數。她驚奇地摸著那個小馬駒,撥了撥它的腿,居然還會動。

她一高興,就花了一兩銀子買下來了,攤販又熱情地介紹其他的商品,她覺得小販如此辛苦,實在是盛情難卻,便豪邁地一連買了好幾個,收進包袱里開開心心地繼續逛。

逛了大半天,買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包袱都有些重了,她想著再玩一小會就出發去俊陽山,剛下了決定,便被一個賣糕點的攤子吸引住了,她看著上面五顏六色的花糕,咽了咽口水。

太漂亮了!

一看就很好吃。

攤販抓住機會和她介紹:「這位姑娘有眼光,這是重陽糕,以豆粉製成,綴以紅棗、栗子、杏仁等果饢,上頭撒的是木樨花,姑娘想要不妨先嘗一口。」

懷玉呵呵傻笑,「那我就不客氣了。」她捧起花糕咬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

「多少錢?」

攤販猶豫了下,旁邊他妻子接話道:「五十文一個。」

「好,給我來五個!」懷玉豪邁道。

攤販看著小姑娘歡喜離去的背影,轉頭對妻子道:「方才賣太貴了,這不是坑人嗎?」

「加了二十文而已,我們已經夠良心了,沒看見其他商販是怎麼坑她的嗎?一個破木馬收了她一兩銀子。」妻子不以為然,徑自忙活著打包了一些糕點送貨去了。

攤販嘆了口氣,抬頭一看,那小姑娘忽然又返回來找他了,他暗道糟了,難道這小姑娘知道自己被坑了?

「這位大伯,」懷玉笑問,「敢問俊陽山在哪裡?上山拜祭走哪條路好些?」

攤販放鬆下來,指著西北道:「便是那座山,出了城往西北走,經過城外茶肆后沿著大道直走,約五里路后便可看見最近的那條上山的路了。」

懷玉正想問,五里路是多遠?卻聽攤販繼續道:「現下時候不早了,此時上山,一來一回,天黑都趕不及回城,姑娘還是改日再去,叫上同伴一起吧。」

她哪有什麼同伴能和她一起?

懷玉瞬間被打擊到,懊惱地想,就不該玩兒這麼久。她望了望俊陽山,沮喪地咬一口花糕。

真好吃。

好吧,大不了明天再來。

她一邊走著一邊找能雇馬車的地方,沒幾步就被兩個面容醜陋的男子攔住了,其中一個滿面笑容道:「這位小姐,方才我們聽到你在打聽去俊陽山的捷徑,我兄弟二人正好知道一條,不如我們帶你去吧!」

懷玉皺眉打量他們,這也長得太丑了。她總感覺他們表情有些狡黠的意味。算了,師父說了以貌取人不好,而且她只是要上俊陽山,嚮導丑不醜就不必在意了。

「多少錢?」

他們沒想到這麼順利,相互對了個眼神,「五兩銀子。」

懷玉一口答應下來,跟著他們去找他們的馬車。

他們穿了好幾條街道,路越走越偏僻,直到進了一條小巷,懷玉心生疑竇,停下腳步道:「這路不太對吧,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兩人一前一後停下來,確認了四下無人,便將小姑娘圍堵起來,露出了真面目:「哈哈,小丫頭,到這裡了還不明白嗎?把東西交出來!」

懷玉:「……」

真倒霉,第一次出宮就碰上打劫的了?

她果斷將自己的包裹扯下來丟在地上:「給你們!」

那兩人隨便翻了翻,回身來一把拎起她的胳膊:「裝什麼蒜呢?我們要的是銀子,誰要你這些破爛玩意?」

什麼破爛玩意?!她花了好些錢買的呢!

「兩位大哥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要銀子我給你們便是。」

好漢不吃眼前虧,她從懷裡掏出錢袋扔了過去。

不料那兩位一看見銀兩就雙眼放光,覺得她這麼爽快不太正常,身上肯定還藏了銀票,說著便走上前要搜身,懷玉忍無可忍,大怒道,大膽!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兩人絲毫沒被她唬住,拎著她衣領就要搜身,她張嘴一口咬在那人的手臂上,那人嚎叫一聲,抬腳踹得她摔出好遠,跌在枯稻草堆里。

她給踹懵了。

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人打過她!

她捂著肚子抬起頭,看到那兩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氣沖沖得走過來朝她伸出手,這才意識到他們像一座山一樣高大,而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

她抬手緊緊抱住自己的頭。

這回輕點踹吧太痛了——

只聽見兩聲慘叫,那兩個人已經重重地摔在地上,先後吐了一口鮮血。

喬子茗輕飄飄落在地上,瞥一眼蜷縮在乾草堆里的懷玉,見她可憐兮兮地小聲對自己喊了一句「師父」,旁邊是散了一地的民間小玩意兒,他轉過頭看向地上兩個疼得齜牙咧嘴的搶劫犯。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喬子茗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罐,走上前去蹲下來,捏著其中一位的腮幫子迫使他張開嘴,塞一粒藥丸進去,乾淨利落地往上一拍下巴,迫使對方吞下了藥丸。另一位還在目瞪口呆,喬子茗已經迅速喂他也吃了葯。

「滾。」喬子茗冷冷地說。

兩個人握著自己的脖子感受半天,沒有什麼異樣,應當不是毒藥,聽到喬子茗發話,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

懷玉滾下一行熱淚:「師父……」

她忍著痛爬起來,飛奔過去想抱住師父,不料被師父單手抵住額頭近身不得,她揮舞著雙手道:「喬子茗!」

喬子茗鬆開手令她站穩了,擺出一副嚴師的模樣教訓她:「公主殿下倒是快活,一個人溜出宮吃喝玩樂,留下宮裡一大堆人在後面給你收拾爛攤子。」

懷玉瞬間慫了,忐忑道:「碧清被發現了?」

「是被我發現了。」

她放下心來,「那就沒事了。」

「沒事?」喬子茗嚴厲道:「假冒公主是大罪,被揭穿的話你一整個黎心閣的人全都得陪葬!你就如此不把他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嗎?還有剛才,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你這是要把自己的命也賠上?」

懷玉被他吼哭了,委屈道:「師父你幹什麼這麼凶我……我,我是因為你說我被皇宮掣肘,不能專心學習醫藥,不能出宮診治病人,我才想到要找碧清的……」

喬子茗蹲下來,看著面前的小姑娘臉上髒兮兮的,腹部還印了一個大大的鞋印,哭得人都發抖了。

「今天,我出門是想去俊陽山拜祭我母妃……嗚嗚嗚……」

她這裡說的「母妃」是指她已故的養母晴妃,養育了她四年,卻忽然在她四歲生辰的那天晚上暴斃,原因眾說紛紜,晴妃的母家將其草草安葬在俊陽山後,便離開了京城不知所蹤,喬子茗查她身世詳情時得知這一段,也覺匪夷所思。

後天九月初七,既是她的生辰,又是她養母的忌日。

喬子茗嘆了一口氣,拿出手帕將她的小花臉仔仔細細擦乾淨了,把她衣服上的乾草一一清理掉,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安撫她,便背過身讓她上來。

懷玉立即趴到他背上,摟緊了他的脖子。

喬子茗背著她慢慢走著,留心著不顛著她,感覺到她在自己背上不安地扭了扭,他輕聲問:「怎麼了?」

「師父,那兩個人踹了我,我肚子好疼啊。」

「我方才餵了他們瀉藥,夠他們難受一兩天的。」

「嘿嘿,那就好。為何不把他們交給衙門啊?」

「交給衙門,又是供狀又是開堂一大堆事,你的身份不可暴露,這供狀沒法寫。」

「好吧……」

「明天我再帶你出來,去俊陽山祭祀你母親。」

「好!謝謝師父!」

客棧里,喬子茗將她的包裹翻遍了,發現沒有帶換洗衣服,便對屏風后的她說,他去幫她買一套換洗衣服。懷玉叫住他,扯著自己亂七八糟的衣帶走出屏風:「師父……這個結解不開了……」

喬子茗看著她。

「在宮裡,沐浴都有人給我更衣的……」

喬子茗無奈地搖搖頭,蹲下來給她解開亂掉的結,握著她的肩道:「這可不是宮裡。自己沐浴,知道嗎?」

懷玉癟嘴。

「還想著治病救人呢……你先把自己的富貴病治一治吧。」喬子茗將浴巾塞進她懷裡,轉身便出了房間,給她布了一道簡易機關以防不軌之人侵擾,這才放心地往成衣店走去。

這些個皇子公主……果然毛病都差不多。

考慮到公主殿下方才對繁複衣物的手足無措,他給懷玉買了一套簡單易穿的短打,回客棧后檢查機關,並無異常,便放心地撤去開關,踏進房門。

懷玉在屏風后喊了一句「師父」,他應了一聲,走過去將衣服搭在屏風上。

磨蹭許久,懷玉終於穿好衣服出來了。她皺著一張小臉,單手托著自己濕噠噠的頭髮道:「師父……擦不幹了。」

喬子茗讓她坐好,拿巾帕仔仔細細將她頭髮擦了一遍,然後運功用內力烘乾她的頭髮。

她驚奇地感覺到腦袋暖暖的,熱流溫溫和和從上往下遊走,舒服得她想睡覺,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頭髮就幹了。往常都是宮女們拿烤熱的巾帕來給她弄乾頭髮,又慢又不好玩。

她眼睛亮晶晶地,抬頭看向喬子茗:「師父!」

喬子茗不用看都知道她在想什麼,一邊給她織麻花辮一邊說:「又想學?你根骨不行,練不了武功。」

懷玉暗自哼了一聲,嘴上還是拍馬屁道,「有師父在,我哪用得著學這個啊,不學不學。」

喬子茗笑,從自己懷裡掏出一條藍色髮帶幫她把頭髮綁好,拍拍她的肩示意她站起來,便牽著她下二樓用餐。

小二將飯菜端上了桌,還附贈了一壺菊花酒,說是臨近重陽節,掌柜特意吩咐了每桌客人送一份菊花酒。

喬子茗給自己篩了一杯酒,聞了聞酒香氣,禁不住暗暗和南陵的菊花酒作了對比,只覺比不上南陵的十分之一。

懷玉好奇地看著他的杯子,等他喝了一口放下了,便笑嘻嘻地將自己的杯子遞過去:「師父……我也想……」

「不行。你十五歲前別想喝酒。」

「……」

她在心裡痛罵了師父好幾句,拿回自己的杯子,重重給自己夾了一筷子菜,盤子都要被她戳破了,悶頭吃著。

說書先生正講述著風流皇子的奇聞軼事,懷玉興緻勃勃地聽著,聽到說書先生講南彥九皇子從小養在民間,十五歲后才回宮,性情不羈,行為乖張,多次和他父皇作對。

厲害啊!懷玉簡直忍不住要鼓掌叫好。

「皇帝給九皇子和丞相的女兒指了婚,對這九皇子夠好了吧?」說書人搖著扇子,「他剛滿十八歲,皇帝就給他和丞相之女舉辦了大婚典禮。誰知這荒唐皇子,新婚之夜跑去青樓喝花酒,獨留新婚妻子空守新房,第二天丞相進宮去告了狀,差點將那皇帝老兒氣死!」

懷玉哈哈大笑,指著台上對喬子茗道:「師父,你聽見沒有……」沒聽到回應,她轉頭,這才發現喬子茗神色不對。

喬子茗舉著杯子愣愣的,握杯子的手用力得指節泛白,嘴唇緊抿著,盯緊了台上的說書人。

她看到師父杯子里的酒水微微晃動著,他的手在發抖?

懷玉吃了一驚,收斂了笑容,小聲喚了他好幾句,他這才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己緊繃的指節,仰頭一口喝下杯中酒,教訓懷玉道:「你難道還想學人家?吃你的飯。」

懷玉撇撇嘴,她確實也和這南彥九皇子一樣,老早被父皇指了婚,不過她沒見過那個宇文衷,自然談不上喜不喜歡,何況她現在還小,成親的事遠著呢,到時候再說。

窗戶飛進來一隻鴿子,懷玉驚叫道:「小九!」便殷勤地將自己的水杯倒扣在桌上給九哥當落腳點,九哥穩穩抓住杯底站好,咕咕叫了一聲,朝著喬子茗抬抬自己的右爪。

喬子茗看著九哥腿上綁的細竹筒,腦子裡還在想方才聽到的事。

十幾天前他才剛收到祺軒的來信,信中他祝賀他十八歲生辰快樂,還和他講了四皇子祺顥被正式冊封了太子等南彥諸事,最後順便問了問他有沒有找到姐姐子萱,彷彿一切都發展如常,他們只是一對普通的久別故交,沒有決裂,也沒有那杯御賜的毒酒。

他沒有提自己和采沅成婚的事。

「咕咕——」九哥等不耐煩了,跳下杯子走到喬子茗身邊,抬爪撓了他一下。

懷玉撐著腮幫子:「師父,你發什麼愣啊。」

喬子茗放下杯子,將鴿子腿上的竹筒取下來,攥在手裡,冷冷地對九哥說:「沒有回信。」

九哥咕一聲。

懷玉察覺到師父明顯心情不好了,小心翼翼地抬手擼了一把鴿子毛,安撫了一下九哥,九哥啄開她的手,扇著翅膀從窗戶飛走了。

又是這樣,每次都沒有回信,虧得師父他故友脾氣好,三年如一日地給他寫信,要是她,誰敢這樣怠慢她,她一定跑過去親自把對方抓起來,讓其不吃不喝把三年來的信全給回復了。

台上說書人已經開始講南彥九皇子和建鄴花魁的傳聞逸事,懷玉一邊聽著一邊想,什麼時候說書人也講講大周的名人軼事啊,天|天講南彥的人,那些人她看不見摸不著,無法求證事件的真偽,實在是沒什麼意趣。

喬子茗還在摩挲著傳信筒沒有打開,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懷玉看了好生鬱悶,咬了口小二方才送上來的花糕,什麼東西能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么?有了!

她連忙吞下嘴裡的糕點,張口就說:「師父——」不料被花糕嗆到,瞬間咳得天昏地暗眼淚直流。

喬子茗立即給她倒了杯水,蹲在她跟前,輕撫她背部給她順氣,蹙眉嘆道:「可把你餓壞了,為師明天就把那兩個蟊賊抓起來再打一頓。」

懷玉連連搖頭,好不容易緩過氣來,這才說:「不是這個,是,是你前段時間問我的事。你不是問那次送桂花糕的宮女名字叫什麼嗎?」

他的確問過,但當時他剛教訓了公主讓她罰了站,公主和他鬧脾氣,就是不肯告訴他,還陰陽怪氣讓他自己去找怡妃問。

他一個東宮屬臣,怎麼好去找宮妃詢問私事?

只得按捺下急切的心,想著自己慢慢查便是。

「她叫孟子萱,我出生之前就進宮了,是怡妃帶進來的。」

他停住給公主順氣的手,心砰砰狂跳起來,不可置信地問:「是哪個『子萱』?」

「……就是,」懷玉被他的神情嚇了一跳,「孔子的『子』,萱草的『萱』。」

喬子茗嚯的一下站起身,怔忪片刻,看了眼窗戶,又看一眼懷玉,拉起她就走:「走了,回去,我送你回去。」

「哎師父我還沒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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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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