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8 章 恢復現實線

她沒有立刻去看第三個故事，而是猶豫了一會兒，給司錦打了個電話。

「您建議我選哪一個劇本？」沒有遲疑，她直接開門見山。

在真正確定自己的演藝事業全盤由司錦接手之後，她反而放輕鬆很多。

此前她的團隊人員混雜，彼此之間關係複雜，和她的利益捆綁又不夠緊密，她很難完全交心地去和某一個人溝通自己對未來事業的看法，最後最信賴的反而是林子萱……和顧則唯。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倒是沒有對她這麼快看完劇本有異議：「你想選哪個呢？」

「我需要得到您的建議。」

踢皮球。

電話傳來一聲輕得幾乎不可聞的嘆氣，「美人總有特權……」

這聲極淡，對方根本無法聽清。

「我其實不太建議你選索菲婭。」司錦冷淡地說，「根據劇組的要求，你至少要去進修三個月的話劇，上大量的儀態課。」

顧夜歌怔了一怔。

「很顯然，對於現在的你而言，這成本太過於高昂。」司錦遲疑了一下，「但很顯然，你也能看出來，這並不是問題的關鍵。」

「我明白，這部戲過於敏感，又和暗雪風格重疊……」

「索菲婭和暗雪風格並不重疊，夜歌。」司錦平靜地說，「林子萱的風格和裴冷稚完全不一樣。暗雪是個外放的角色，而索菲婭卻需要剋制，需要非常成熟的演技——沒有深厚的功底，這個角色絕對立不起來。」

顧夜歌微微蹙眉，但倒也並不意外，電影說到底是導演的作品，受導演的個人風格影響，從劇本來看類似的角色，真正呈現到大屏幕上，可能會完全不一樣。

「我不贊同你選索菲婭的原因有三，一時是時間成本，二是題材太過敏感，我對它能否過審非常懷疑，三是……」司錦沉默了一下，「選她太冒險了，夜歌。」

顧夜歌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您認為我並不足以演繹這個角色？」

「很高興你沒有賭氣地反駁我。」電話那頭似乎鬆了口氣，語氣也帶了點調侃的意味，「這不是你的問題，索菲婭這個角色……嗯，我很懷疑他們能不能找到滿意的人選。或許裴冷稚考慮去百老匯或倫敦西區挖人？」

最後一句話罕見地帶了一點賭氣意味。

顧夜歌微微蹙了蹙眉，顯然，司錦知道一些她無法從劇本上讀到的東西。這個角色的問題大概不止於此。

「那麼，您的建議是……」她有些試探地開口。

「其實我也不太建議你選玄枵。」對方聲音謹慎了不少，「大熱電影的續集，這個角色，有非常非常多的人都想要……」

你搶不過——這簡直是明言了。

「而且，我其實有點懷疑，他們給你試鏡機會，是為了拉你溜粉——你的熱度太高了。」

「那您為什麼還要讓我看劇本？」

「他們拉你溜粉，但對我們來說，這其實也是一個自抬身價的機會。夜歌，這畢竟是一部堪稱票房屠殺機的大熱系列片，業內對它的票房估計最保守都是四十億起。而且它可以幫助我們打進主流圈。」司錦的聲音又恢復了昂揚，「即便拿不下女主角，試鏡消息傳出去，對你的粉絲也是一劑強心劑，而且這能讓你在好幾位業內知名人士面前露臉，見面三分情，說不定下一部影片，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玄枵這個角色太熱了，高智商美少女罪犯，高能反社人格，還和男主有對手戲和性張力，幾乎是誰演誰火。好幾位後台頗深、資歷豐厚的女演員都想要，當然，她們都沒有你的人氣高，但對於這個等級的電影來說，人氣並沒有那麼重要。我考慮的，是嘗試這次機會，帶給我們的助力，而非一定要拿下這個角色。」

顧夜歌語氣冷靜地做總結：「所以，這是一次註定失敗的嘗試？」

對方沉默了，片刻后，聲音低了不少：「倒也不是註定失敗……」

顧夜歌揉了揉額頭，她感覺自己在藝人里真的是脾氣好得過分了，以至於她現在都有點奇怪自己為什麼一點都不生氣：「那麼，你建議的選擇是——」

「——那部喜劇片。」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似乎為剛才的反應感到心虛，這一次對方提前開口：「我看過那個劇本，非常的有潛力，角色發揮空間很大，難度係數也不高。而且，定位受眾和你的粉絲完全不一樣，有利於你打開國民度和戲路……」

「同時，它的成本不高，我們的壓力也會小一些。」

顧夜歌沉默了一會兒。

「我能問個問題嗎？」

「？」

「你做出這些結論，是完全基於我現在的發展情況，還是受了我近來表演情況的影響？」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你認為你近來的表現糟糕到了這種程度了嗎？」

「我想這不太需要討論。」顧夜歌冷靜地說。

司錦笑了起來：「表演確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但是夜歌，你似乎對挫折格外敏感。事實上，你近來的表現，對於一個新人來講，再正常不過了。」

顧夜歌皺了下眉：「但大眾，以及和我們合作的品牌方可不會把我當做新人對待。」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她享受了什麼級別的資源，就得給出什麼級別的回報。

「但你也得看看你的同行是什麼水平。」司錦罕見地譏諷了一句，「現在那些年輕人的演技……哦，救命。」

顧夜歌保持沉默。

司錦思考了一會兒：「夜歌，或許聊聊我們對你未來的計劃，可以幫助你緩解焦慮。」

原本是再普遍不過的一條路——拍攝小成本冷門文藝片，年輕的世家出身的導演，成品在美學上達到了驚人的高峰，但晦澀又古怪，商業價值極低，能上影院已經是謝天謝地。

拿到提名或許是個相對罕見的劇情，但也並沒有多特殊，素人演員拍文藝片拿影后的都不是什麼稀奇事，這些影后影帝們，在拿完獎后，無非也就是在業內小有了一點名氣，可能會獲得一些人及少數品牌的青眼，但商業價值、咖位待遇，甚至比不過一些三流電視劇演員。

在娛樂圈，他們依舊會默默無聞。

但誰也沒想到，《紅夜》上映之時，正撞上國內愛豆行業爆發的偶像元年，為了宣傳上節目的女主角，意外地展示了驚人的舞台魅力，成為偶像元年的最後一個幸運兒，吃著時代紅利飛升，商業價值和熱度一度直逼一線花旦。

電影也乘風而起，獲得大量熱度，又因此獲得大量排片，雖然因為很多原本不是目標群體的觀眾被熱度吸引進了電影院，造成電影口碑崩壞，但卻票房大爆特爆，讓製作方和導演賺足了腰包。

一部原本可能都沒資格上主流影院的邪典文藝片拿下了20億+的票房，也只有這個魔幻的時代能鑄就了。

考慮到它的低成本，即便是30億、40億的主流商業片，考慮到其高昂成本，其回報率也是遠遠不如《紅夜》的。

由於其本身的質量確實精良，儘管因為方向不對口造成大量惡評，但仍有不少人願意給出相對客觀的評價——儘管他們可能並不喜歡，但願意承認這是部好片。所以電影最終並沒有徹底被打上爛片的恥辱柱，而是堪堪守住了七分，算在及格線之上了。

極具獨特性的成名經歷，造成了「顧夜歌」在當下市場上的獨特性——她在女愛豆中或許並不能算人氣第一的，但她卻是唯一一個有代表作，有演技背書的，這方面相對於其他人完全是降維打擊；她在實力女演員中或許也不算演技頂尖的，但她卻是唯一一個人氣高到可以獨立抗票房、可以直接和男演員對打的。

即便是單拿出來看，她在女愛豆中人氣也是第一梯隊，在年輕女演員中也是作品含金量最高的。——她的同齡人還在給上一代小花做配呢。

「你的人氣非常高，但集中在年輕一代中，以狂熱死忠粉為主體，路人粉極少，這是一個很不健康的狀態。」司錦似乎在翻閱文件，她聽見了紙頁的聲音，「當然，你的粉絲是最有價值的『年輕女孩』，但一個藝人想要長遠發展，必然需要打破圈層，得到大眾的認可。」

「年末你會發布一張ep，會有很多的舞台，這足夠你維護現有的粉絲群體了。所以，近來我給你接戲，都是以打破圈層、獲得國民支持度、贏得路人泛好感為目的的。當然，《白夜行》是個例外。」司錦似乎皺了皺眉，「他們是在《遇見》的現場，看過你的舞台之後做的決定的。」

當然，《白夜行》的片方不可能是傾倒於顧夜歌的風姿而做的決定的，而是在現場，他們真切地感受到顧夜歌的超高人氣，真切地感受到顧夜歌在年輕一代的號召里，真切地感受到ring的死忠程度的。

他們甚至在現場，用小禮品問卷的方式，進行了數次調查。線下得到的反饋，總是比網路上要真實一些的。在網路上，如果你付的價錢足夠高，你可以得到一個沒有任何人看得出毛病的賬號，但是線下不行，觀眾畢竟不是演員。

據《白夜行》片方——或者準確一點，夏青然的團隊反饋，現場人們的那種狂熱，幾乎讓他們想起上世紀的美國世界級搖滾巨星。

「當然，眾所周知，《白夜行》是男主戲，他們選你，是要你替夏青然抗票房的。」

爆了算太子爺的，畢竟男主戲；糊了算顧夜歌的，什麼男主戲？《白夜行》明明就是大女主戲！

「他們之前接這個片子，是因為這確實是業內頂尖團隊打造的片子，有夏青然在，他們也不可能敷衍了事，成片的質量不會差。」司錦的聲音很冷靜，但顧夜歌聽出來了一點不愉，「但這個片子對你個人提升並不大，暗雪是個邪典類角色，雖然勉強算悲劇英雄，但和主流風向完全背離；雪穗直接是罪犯了，你需要一個相對普通、溫和的角色，去提升大眾對你的好感，而不是一直討好小眾圈子。」

「《黃金台》的南月河，是為了磨礪你的演技，同時讓你在正劇裡面露露臉——這部劇的受眾，和你的粉絲幾乎完全不重疊，如果順利，這會是一次很好的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