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
什麼魔族男子?
孟芫覺得莫名其妙的,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男人見她不語,似乎誤會了什麼,臉色更加冷了幾分,「將人送走,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是,孟芫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正要開口詢問,一道暴烈的聲音橫插進來,「哼,月灼,有什麼事沖我來,與赤日淵無關。」
聲音很熟悉,但說話的語氣卻完全不同。
孟芫下意識尋著聲音找過去,就見一團黑霧從遠處滾滾而來,黑霧中間似乎還有一個人影。
她還沒來的及辨認是誰,坐在她對面的男子臉色立馬難看起來,臉上有一瞬間的扭曲,然後扔出手中的小金龍,飛身攻向近身過來的黑霧。
黑霧散去,裡面露出一個身著黑袍的俊美男子,以往溫柔俊逸的臉龐這會兒看起來邪氣橫溢。
兩人在空中眨眼間便交手幾百下,黑衣男子似有不敵,連退數千米,他抬起充滿邪氣的臉龐,朝對面男子充滿不懷好意的挑釁道:「我就是看上了你的女人又如何?跟你在一起這麼多年她早就厭倦了,你們在一起不過是兩族之間的約定,她可說過喜歡你?」
此話一落,對面的男子臉色頓時陰雲密布,他目光一狠,咬牙切齒說了一句,「你找死!」
瞬間變幻出長尾和黑色巨大雙翅,舉起手中的龍頭金杖,金杖一舉起來,頭頂上的雲層立馬積聚,烏雲籠罩,天空上的陽光被遮擋,剛才還晴空萬里的艷陽天,只一剎那就變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黑夜中,那根龍頭金杖突然潰散,然後化成無數繁星向四周散去,飛舞在男子周身,男子一揮手,「去!」
繁星化成一張密網,裹挾著恐怖的威力,直直朝對面的男子極速而去。
對面男子臉色大變,倉皇掉頭就跑,但在漆黑的夜空下,他彷彿被什麼東西固定住了,想跑都跑不動。
眼看那張大網要將他覆蓋住,男子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扭過頭朝孟芫這個方向大叫,「赤日淵,救我!」
孟芫:「……」
她這會兒已經理清了一切,雖然不清楚那扇門後面的用意是什麼,但如今所經歷的一切,恐怕就是曾經瑤妃、赤日淵和天魔女嗜月三人之間的愛恨情仇。
如今是想讓她做出選擇嗎?選擇瑤妃的「司灼」還是天魔女「容少卿」。
孟芫本能的站起來,她一站起來,攻擊「容少卿」的「司灼」就看了過來,臉上如同覆蓋著寒霜,他冷聲質問,「你要幫他?」
天魔女「容少卿」也看了過來,不過臉上除了欣喜還有幾分得意。
孟芫心裡冤枉,她可什麼都沒說呢。
不過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意無意的驅使她去救「容少卿」,應該是當年的赤日淵選擇護著天魔女。
但孟芫不想這樣做,可能是上輩子的三觀塑造太深刻了,對於天魔女這種橫插一腳的做法很不贊同,明明知道赤日淵和瑤妃是一對,她喜歡就算了,還明目張胆的搶,這不就是後世所謂的「知三當三」嗎,簡直不能忍。
後世不知道多少原本和諧的家庭就是被這樣的人破壞了,她自己就是受害者。
所以跟司灼在一起后,她知道他佔有慾強也沒說什麼,還盡量跟別的男人保持距離,就是不想他誤會。
當然,最可惡的還是赤日淵這傢伙,腳踏兩條船,明明有對象了,還喜歡上別的女人。赤日淵如果當初真的不喜歡瑤妃,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那麼久。
他之所以後來跟天魔女在一起,還不是骨子裡就是花心的。
可能是司灼給她的底氣,雖然司灼現在不在身旁,但孟芫相信,如果自己遇到危險了,司灼肯定會義無反顧的過來救她。
所以孟芫這會兒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決定,這麼想著,她看了眼一臉期待看著她的「容少卿」,然後毫不猶豫的飛到「司灼」身旁。
不顧身體的隱隱抗拒,她努力用平穩的聲音道:「你走吧,我之所以救你不過是出於好心,如果讓你誤會什麼,還請見諒,我喜歡的一直都是身邊的這人。」
身側的男人聽到這話,似乎愣了一下。
對面的「容少卿」更是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她,隨即用惡狠狠的語氣道:「赤日淵,你什麼意思?你敢說你不喜歡我!」
因為生氣,他身上的魔氣逐漸濃郁起來,白皙的額頭上還長出一對尖角。
紅色眼睛陰鷙盯著孟芫看,似乎要將人生吞活剝,哪還有剛才虛弱模樣。
孟芫嚇了一跳,她面上穩住,沒讓人瞧出一點異樣。聽了這話,心中十分不喜,對於對面的男子,這會兒她已經完全沒把他當作大師兄了,聲音也冷了幾分,「我對月灼的心從來就沒變過,你如今過來的目的我再清楚不過,如果你之前感恩我的搭救,我也樂意多交一個朋友,但現在,還請你速速離去,莫要糾纏於我,我不希望月灼誤會什麼。」
說著還一甩衣袖,牽起月灼的手,「我們走,不用管他。」
看著對面男人的眼神十分淡漠,沒有一絲感情。
聽到這話,身側的月灼面色一緩,他收回繁星,繁星重新變回權杖,周圍烏漆的夜空也漸漸散開,露出晴朗的天空和燦爛的日光。
月灼似乎很滿意孟芫的態度,點頭應了一聲好。
但身後的「容少卿」似乎很不甘心,還氣憤大叫,「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用這樣的法子護著我?」
站在孟芫身邊的男子身體一僵。
孟芫頭疼的嘆了口氣,然後轉過身,踮起腳尖在司灼臉上親了一口,親完才想起自己做了什麼,心中略有一絲心虛,雖然這傢伙跟司灼長得一模一樣,但好像並不是司灼本人。
好在司灼這會兒不在這裡,非音幾個也失去聯繫,她只要不說,就沒人知道。
這麼想著,孟芫心裡輕鬆了,她十分自然的對身旁男人道:「我要真想救他,不會與你這般虛與委蛇。」
身側男人一聽,覺得確實如此,眼裡的怒意瞬間消失,他輕輕一笑,「走吧。」
他這一笑,整張臉都跟著耀眼起來。
孟芫隨著他離開。
對於身後男人嫉妒的喊叫聲完全不理。
兩人往前飛了一段距離,眼前場景再次一變,這次是出現在一個戰場上,她身上穿著紅色的盔甲漂浮在空中,底下是無數的屍體,血流成河。
對面幾千米開外的地方站著一個中年男人,他一手掐著一個人,是「司灼」和「容少卿」,中年男人身後站著烏泱泱一群魔兵。
他猖狂大笑,「赤日淵,看在以往的朋友份上,我給你一個選擇,是要救你道侶月灼還是你恩人嗜月,只能二者選一。」
笑完,嘴上繼續說著話,「月灼與你相伴千年,嗜月偷魔族至寶救你性命,你可要好好想想。」
他臉上閃著興奮的光芒,似乎很喜歡用這種方式折磨人。
他手上的兩個男人聽到這話,臉色都跟著變了。
月灼沉默不語看著孟芫,嗜月眼神幽怨凄涼。
很可惜孟芫心硬如鐵,毫不猶豫的道出兩個字,「月灼。」
對面猖狂大笑的男子似乎被噎了一下,「呃……」
口中其他嘲諷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便直接卡在嗓子里。
他手中的兩個男人臉色也跟著變了,月灼面容一緩,深深看著孟芫。另一邊的「容少卿」,臉上的嫉妒藏都藏不住,帶著怨恨,「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幸好孟芫雖然身處幻境中,但該有的記憶卻不少,知道前因後果是怎麼回事。
用平靜的聲音道:「我曾經救過你一次,誰也不欠誰。再者,是你算計我在先,你喜不喜歡我,與我無關,如果誰喜歡我我就要跟誰在一起,那就算將我砍成十段也不夠分,我只心悅於月灼,你不該將他置於危險中。」
嗜月一開始糾纏上赤日淵,不過是魔族離間赤日一族和月氏一族的計謀,沒想到在相處的過程中天魔女愛上了赤日淵,甚至在赤日淵受傷之際,偷走魔族至寶救赤日淵。
魔族容不得背叛,哪怕嗜月是魔皇之女,也被剔除魔族。
對面男人大概是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冷漠無情,看著她的眼神又恨又毒,「赤日淵,你好狠的心!」
孟芫面無表情的看向對面黑衣男子,「放了月灼。」
對面中年男人雖然臉色不好看,但他說到做到,真的放了月灼。
月灼面色慘白,但他境界高,他能被中年男人抓住,除了受傷以外,還有更多的是他可能也想知道赤日淵選誰。
現實中赤日淵選的應該是天魔女嗜月,但孟芫只想按照自己的本心做出選擇,她相信,換做司灼也是如此,他喜歡誰就全心全意去喜歡那個人,而不會因為別人的愛戀就轉而喜歡上別人。
月灼飛身到孟芫身邊,他伸出一雙胳膊將孟芫抱在懷中,力道很大,大到讓孟芫一時間分不清他是司灼還是遠古時期那個月神瑤妃。
孟芫回伸出一雙手,輕輕拍了拍他,「沒事,我不會丟下你的。」
「謝謝。」
輕輕的一聲喃呢,她眼前的場景又跟著變了,這次是她躺在人懷中,身上都是血,身體彷彿要燃燒了一般,每一根筋脈都是灼痛。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氣息進多出少,似乎臨近死亡邊緣。
手被抱著她的男人緊緊握住,他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看著她的眼神帶著眷戀和沉寂,似乎她要是死了,他也會跟著一起。
孟芫見不得司灼這樣子,她寧願看他平時不要臉耍無賴。
之前每天呆在一起的時候不覺得,這會兒她突然發現自己對司灼的感情已經不知不覺深了很多,至少現在她只想摸摸他的臉龐。
她努力抬起手,但剛一動,嘴裡就吐出一口鮮血。
「阿淵。」
「赤日淵——」
前面那聲是司灼發出來的,後面是從遠處傳來,一個黑色的身影踉踉蹌蹌飛了過來,看到躺在月灼懷中的她,身形不穩摔倒在地上,然後瘋子一般爬了過來,「赤日淵,你不要死,快,快吃下這個……」
他手中拿出一顆白色的珠子,那東西孟芫有些眼熟,只是一時間突然想不起來。
孟芫看了他一眼,還沒說話,蹲在孟芫身邊的月灼就拍掉了他手中的東西,他怒斥道:「你還想怎麼樣?她不會吃的,滾!」
「容少卿」手中的白色珠子被打掉,他神色一慌,著急解釋道:「我沒有,我沒有,我就是想救她,赤日淵……」
他眼眶通紅的看著孟芫,神色十分可憐。
孟芫臉上除了冰冷還是冰冷,不顧心中的疼痛憐惜,殘忍拒絕道:「你走吧。」
男人怔怔看著她,臉頰上滑落一滴晶瑩的淚。
淚光一閃,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潮水一般迅速退去,幻象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處青山碧水的寧靜山林,山林腳下蓋著一間小竹屋,用柵欄圍著,柵欄不高,她一抬眼就看到院子中坐在石桌前的俊美男子。
男人長了一雙幽深的金色眸子,他身著青色長袍,黑色的長發披散下來,容貌脫俗絕塵。
他抬起頭,對著她遙遙一笑,「相逢即是有緣,小友可願進來一敘?」
孟芫愣了一下,待回過神,不客氣的抬腳走了進去,直接坐在了他對面。
「見過前輩。」
她雖然沒見過赤日淵長什麼模樣,但一見面,就知道是眼前這人。
看樣子,剛才那些幻境都是他在搞鬼。
心裡一哂。
赤日淵笑了笑,抬手放下一枚棋子,和孟芫之前看到的那張棋盤一模一樣。
他解釋道:「我是赤日淵留下的一縷心魔,在這裡呆了不知道多少歲月,一直都想不通我生出的原因。可容我多嘴問一句,前面小友選擇月灼我可以理解,小友為人坦蕩真誠,做出這樣的選擇再尋常不過,但最後一次,明明嗜月更愛你,為何還是如此?請小友為我解惑。」
「不敢。」
孟芫客氣點頭,想了想,對他道:「因為我看事情不僅用眼睛,還用心去體會。雖然您一直想告訴我嗜月更喜歡我,我選擇他沒有錯,但我知道月灼的愛只多不少,我如果死了,他也會死,他會一直陪著我。以我對月氏一族的了解,不管是瑤妃還是司灼,道侶受傷后他們肯定會拼盡所有去救活對方,而不是在一旁哭哭啼啼,還打掉那顆珠子。」
「或許嗜月是愛赤日淵的,但瑤妃的愛絕不比嗜月少,如果當初的赤日淵真的覺得嗜月更愛他,那肯定是他為自己找的借口,一個能讓他少一點愧疚的借口。而你之所以會產生,大概是因為這個借口連他自己都欺騙不了。」
「瑤妃、赤日淵和嗜月之間的種種,我一個後輩不好評判什麼,但站在我的角度來看,錯的人確實是赤日淵和嗜月,他們對不起瑤妃。」
男人再次拿了一顆棋子,他垂眸陷入沉默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他是做錯了,可能最後也後悔了吧。」
說完他伸手在棋盤上一抹,棋盤瞬間變了,變成一面鏡子一樣的東西,上面跟放電影似的,放著曾經三人的過往,瑤妃那炙熱霸道的愛,赤日淵對嗜月的動心偏疼,嗜月的得意和愛慕……最後畫面停在瑤妃死的那一刻畫面上。
這幅畫面孟芫之前在月氏祖地看過,這會兒畫面更清晰,孟芫清楚看到女人那絕色沉睡的面容,一時間說不出來話。
對面的男人伸出手溫柔的撫摸上她的面容,「我如果是他該多好啊。」
語氣中充滿了羨慕無奈。
孟芫一愣,下意識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男人臉上的愛意沒有收回,他又笑了笑,然後對孟芫道:「是不是很可憐?」
也不知道是說瑤妃還是他自己。
應該是他自己吧,他又道:「我是因她而生,她死了,我卻出生了,困在這裡永遠出不去,連她一面都不曾見過,只能用這樣卑劣的身份愛著她。」
孟芫聽得心裡酸酸的,不知道用什麼話才能安慰他,頓了頓,只道:「如果你是赤日淵的話,你們肯定會生活的很幸福。」
她只能這樣說,但男人聽了這話似乎顯得很高興,彷彿是得到了別人的祝福,金色眸子里流露出笑意,「謝謝你。」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身形漸漸變淡,但他的臉上依舊笑著,消失前,他說了一句,「那個傻小子跟她真的很像,只可惜太傻了,離開之前,我送你一物,我雖是赤日淵心魔,但卻繼承了他的神格,希望這東西將來對你有用。」
話落,一節金色的東西從他體內飛出,直接落到孟芫頭上,她只感覺身體一熱,然後什麼感覺都沒了。
「前輩……」
剛喚了一聲,周圍場景再次消失了,這次,她站在一座大殿敞開的門前。
神識中傳來非音著急的聲音,「孟芫,你去哪兒了?」
突然消失不見,它們幾個在靈獸袋中怎麼都聯繫不上她,加上司灼不在這裡,讓人十分擔心。
孟芫定了定神,「沒事,入了一個幻境中,對了,非音,你知道什麼是神格嗎?」
「神格?」
關於神的事非音不太清楚,在遠古上古時期,它的祖先地位並不是很高,不過它可以問小青龍,小青龍還沒來得及回答,靈獸袋中的雲龍便道:「神格便是神位,就算是你的境界有一天和神一樣高,沒有神格就當不成神,壽命是有限的,但有了神格,你就真正能壽與天齊了,而且有了神格,誰都不會殺死你。」
「那瑤妃……」
「她啊,神格被嗜月騙走了,她是月神,神格更是珍貴。」
孟芫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嗜月騙走了瑤妃的神格,而赤日淵的心魔將赤日淵的神格給了她……還真是一樁理不清剪不斷的複雜關係。
正這麼想著,大殿里突然傳來一道喊叫,「媽的,哪個混賬乾的,快跑,魔宮要毀了——」
「糟了,這裡也要出事了。」
「……」
孟芫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幹的,忙收起心思,跟著其他人往外逃跑。
也就是這時候,神識中傳來司灼焦急的聲音,「孟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