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使寧楚楚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面上閃過絲明顯的厭煩。
但很快，她深吸一口氣，表情平和地接起電話，唇邊甚至帶著隱隱的笑意，語氣一如往常那般溫柔而順從，「喂，爸爸？」
「楚楚，你瘋了嗎？」手機里傳來一個嚴厲低沉的中年男聲，「怎麼能在直播里說那麼離譜的話？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得罪多少人？我的臉都要被你丟盡了！」
「你姐姐說得真沒錯，自從進了娛樂圈，你就學壞了！不光天天說謊騙人，現在還敢口無遮攔地污衊別人……」
耳邊是父親不問青紅皂白的責怪，喋喋不休，寧楚楚不自覺捏緊了拳頭。
這是她的親生父親，但他永遠只會向著后媽，和后媽帶過來的那個女兒。小時候她跟繼姐雲依柔發生衝突時，他也只會責怪自己不懂事。如果不是她後來學會了裝乖賣巧，偌大的豪門寧家恐怕都沒有她的地位了！
真是可笑，明明她才是寧家唯一的孩子。
寧楚楚勉強壓下心底的戾氣，打算像往常那樣服個軟、撒個嬌，糊弄下這偏心的親爹，維護好這塑料父女情。
然而，她又忘了真話系統的存在。
寧楚楚頂著委屈溫和的一張臉，說出的話卻沖得很：「爸，你還沒到老年痴獃的年紀，怎麼就糊塗了？」
「你說誰是我姐姐？雲依柔？你認她是自己的女兒，我可不認她這個姐姐。她一個小三帶來的女兒，也配當我姐？也就爸爸你為人大度，上趕著當人親爹。」
「還有，我直播里說的話可都千真萬確。宋導出軌和柳眉有苟且，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我這人看見出軌渣男就噁心，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爸爸你應該能理解我的吧？畢竟……第一個讓我這麼討厭的出軌渣男，就是你本人呢。」
「你還嫌我丟你的臉？早在你和雲舒眾目睽睽下被捉姦在床的時候，你的臉就已經丟盡了呢。」
「我還沒嫌你這個不守男德的爹丟人現眼呢，你也配來教訓我？」
寧楚楚連珠炮般倒出心裡話，說完她自己都呆住了。
她確實噁心這個出軌不忠的渣爹很久了，但是……她沒想跟他撕破臉啊！
她還想徐徐圖之，把本該屬於她和親媽的一切財產都奪回來，絕不讓雲家母女佔一點便宜呢！
在目的達成之前，她需要先穩住渣爹……這下還穩個屁啊！寧楚楚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將系統大卸八塊的心都有了。
手機里還一片安靜，估計渣爹是被他口出狂言的不孝女兒嚇住了，等他反應過來，肯定又要大發雷霆。
寧楚楚心煩意亂。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忍受爸爸的教訓，便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寧楚楚渾身脫力地靠坐在椅子上，撐著額頭虛弱道：「系統，你不用費心拯救我了，直接把我揚了吧。」
寧楚楚現在有種自暴自棄的頹喪。
自從她八歲時父親出軌，圓滿美好的家庭破裂，寧楚楚就被迫成長起來。
在內她賣乖裝可憐，跟后媽繼姐鬥智斗勇；在外她永遠溫柔善良，是人緣超好的女神，也是很多天之驕子的白月光。
可事情從最近一兩個月開始，變得不對勁起來。
她開始十分倒霉，一個資深綠茶居然頻頻翻車。她的繼姐雲依柔從小到大就沒贏過她，可最近她總是在雲依柔手裡吃癟。
如今，她經營多年的溫柔女神人設一朝崩塌，成了人人喊打的心機綠茶。
本來她還摩拳擦掌地計劃「翻身洗白」，可現在……得罪了宋導和柳眉背後的資本，她在娛樂圈裡將步步維艱。
原本她還有豪門家庭作為退路，實在不行就退圈，專心跟后媽繼姐爭家產，但偏偏她又把親爹也得罪了。
寧楚楚簡直哭都哭不出來，她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全完了！
然而，系統彷彿完全感受不到她悲痛的心情，只沒心沒肺地問道：「宿主，說真話的感覺怎麼樣呢？」
說真話的感覺？
寧楚楚微微一愣，回想起剛才痛罵親爹時的感覺，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怎麼說呢，一朝突然卸下偽裝，把壓在心裡多年的話全部倒出來的感覺……真的很爽！！！
她忍那個為老不尊的爸爸已經很久了，這次把他罵得啞口無言，實在讓她深覺出了口惡氣。
還有宋導和柳眉，也都讓她煩心已久。宋導前段時間還暗示利誘她，想保住角色就要接受他的潛規則，當時寧楚楚笑著糊弄過去了，但可把她噁心得不輕。柳眉更是經常找茬嘲笑她，還暗地裡搶她的資源。
因為種種顧慮，寧楚楚一直同這些人虛與委蛇，剛才一股腦兒把心裡話都說出來，再回想起宋導和柳眉那慘白且慌亂的臉色，實在讓寧楚楚舒心又痛快。
寧楚楚回味著快意直言的感覺，再想想現在宋導和柳眉應該正焦頭爛額地處理輿論，她爸應該被氣得臉色漲紅，嘴角慢慢勾起。
但下一秒，理智回來，寧楚楚又笑不出來了。她沖著系統冷笑道：「說真話的那一瞬間是爽了，但後果我可承擔不起。」
說真話一時爽，後續火葬場。唉，她的星途……要完了。
系統絲毫感覺不到寧楚楚的絕望，反而信誓旦旦地保證道：「宿主，您完全不用擔心！我用我宇宙最強的計算能力向您保證：只要您一直說真話，無論遇到什麼情況，結果都一定是好的！」
「所以，您完全可以肆無忌憚地說真話，想懟誰就懟誰，一切都有我來兜著！」
寧楚楚剛想罵一聲「信你個鬼」，手機就叮地響了一聲。
她心懷忐忑地低頭看去，下一秒眼神就直了。
「銀行卡到賬……五千萬？！」寧楚楚呼吸一滯，連忙去查轉賬人，結果卻讓她大跌眼鏡。
「我爸給我轉的錢？」寧楚楚驚訝地確認了好幾遍。正當她疑惑時，她爸寧廣忠給她發了條消息。
【楚楚，對不起，是爸爸錯怪你了。那個姓宋的導演純屬活該！他要是敢報復你，撤掉你的角色，你就拿這些錢自己投資拍劇，自己當女主角！】
【別生爸爸的氣了，有時間回家吃頓飯吧？】
寧楚楚挑高了眉頭，簡直不敢相信這些消息是她那個大男子主義的親爹發來的。
「系統，不會是你操縱了我爸，才讓他做出這種事吧？」寧楚楚懷疑道。
「當然不是，本系統只能通過讓你說真話來掰正劇情，其他人物暫無許可權操控。」系統解釋道，「但是，你父親的反應完全在我的意料中，是可以預見的。」
「哦？」
「根據本系統的監測，你的父親非常愛你，也對你的母親余情未了，他很後悔當年沒有抗住誘惑出軌，只是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剛才你沖他發脾氣，他在生氣過後，還是害怕失去你的情緒佔了上風。」
寧楚楚沉默片刻，隨即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
「楚楚！」
化妝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名幹練女性走了進來。她面上糅合著緊張與興奮的情緒，一見寧楚楚就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這步棋走得太險了，應該提前跟我商量一下的！好在效果還不錯，你的口碑在慢慢扭轉了。」
寧楚楚：「……？」
經紀人張姐一連說了許多，寧楚楚才慢慢從她的話中提取出重點。
剛才的直播中，她被迫說真話，不小心爆出了宋導和柳眉的私情，是很嚴重的直播事故。
寧楚楚本以為自己會被宋導想方設法地封殺，然後買水軍顛倒黑白，從此在娛樂圈混不下去。
然而，她低估了網友的能量。
這件事掀起了軒然大波，眾人紛紛開始議論、探究，倒還真讓一些福爾摩斯，找出了宋導出軌的蛛絲馬跡。
這下，寧楚楚從滿口謊言的綠茶，一躍成為「天降正義的雷神之錘」。
【寧楚楚是綠茶？別搞笑了，你見過這樣敢跟資本硬剛的綠茶嗎？】
【寧楚楚真的好勇敢！不畏強權，敢於揭露黑暗！實屬娛樂圈的清流！】
【宋導會不會報復她啊？好擔心！】
【寧楚楚加油，繼續錘！我們永遠支持你！】
寧楚楚看著自己大逆轉的風評，「……」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抬手扶住額頭，掩住自己面上的震驚。
這倒霉系統……有點邪門啊！
為什麼事情的發展跟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呢？難道系統說的都是真的？！
只要她說真話，無論多耿直，多得罪人……最後的結果，都一定是好的，對她有利的？
「楚楚！」張姐拍了拍她的肩膀，催促道，「別發獃了，趕緊走，該去錄製戀綜了。」
戀綜！
寧楚楚眼睛一亮，一邊跟著張姐離開，一邊在心裡呼叫系統：「喂，你不是說，這個世界出了某些不可控因素，但暫時還找不到緣由嗎？我有一個想法。」
「咦，是誰呢？」
「我那個繼姐，雲依柔唄。」寧楚楚冷笑道。
她早就覺得這人不對勁了。之前那十幾年，雲依柔在她這裡處處吃癟，沒得到一點好處，偏偏這兩個月如有神助，怎麼想怎麼怪異。
「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她。」寧楚楚躍躍欲試，興奮道，「如果能查出她的異常，你直接解決她身上的古怪就行了！」
「然後……你可以放過我了吧！」
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