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九章 勾引
來德國一星期，已經適應了這裡的時區和氣候。雖然二哥讓她少出門，和那些中下層的老百姓盡量減少交集。沒有交集，沒有摩擦，就能少很多麻煩。可惜她瑤光素來不是一個能夠靜下心來坐得住的主，更何況，她千里迢迢來這裡，不是為了遊山玩水、欣賞秀麗山河的。不出門？怎麼去完成任務，有人還等著她給出交代。
這天風和日麗，於是，瑤光換了一身便裝，帶著艾希出門了。
坐在車裡，艾希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問，「瑤光，我們去哪裡？」
「花房。」
他一怔，「去花房做什麼？」
瑤光哈哈一笑，「自當是買花。」
艾希不解，「你要把花種在城堡里？」
瑤光點頭，「女主人不是要讓我賓至如歸嗎？」
艾希一下子無語了，雖然他是一根筋通到底的德國人，但他也能聽出來女主人只是隨口客氣一句，不能當真。小姐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地抬頭去看瑤光。
瑤光坐在車裡，全身都沐浴在陽光下，整個人都變得和藹可親。只是，他看不透她，彷彿有什麼透明的屏障擋在兩人之間，無法穿透。他頓時有些泄氣，事實上，他從來沒有看透過她。小姐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永遠和他們劃出一道距離。
感受到他的打量，瑤光轉頭望過來，挑了挑眉頭，無聲地問，「怎麼了？」
艾希不想讓她看穿自己心裡的自卑，便掩飾地轉了話題，問，「你要買什麼花？」
瑤光想也不想地道，「茉莉花。」
艾希更是狐疑，「德國有買茉莉？」
這不是亞洲特產嗎？
瑤光道，「也許其他地方沒有，但有一家……肯定有。」
艾希匪夷所思地哦了聲，心中很是驚詫，小姐明明是第一次來德國，人生地不熟的，怎麼知道哪裡有買茉莉花？
思來想去，仍然找不到一個答案，藏不住心事，艾希乾脆也不藏了，正想直截了當地把疑問問出口。這時，瑤光已先他一步，將她纖長的手指壓在了他的唇間。
「秘密。」她噓了一聲，眼中盡顯狡黠。她的表情是這樣生動，真好似滿天光華都被她捏在了手底，尤其是那雙星辰般明亮的眸子，更是閃爍出了耀眼的光芒。
艾希獃獃地看著小姐，嘴唇上感受到她指腹間出傳來的溫度，溫溫存存、輕輕柔柔，如同一根羽毛拂上了他的心尖，登時讓他春心一片蕩漾。
他的唇瓣柔軟也濕潤，摸上去觸感極好，艾希本來就長得俊美，現在這個動作又有些曖昧……瑤光的心微微一動。本來只是點住他的唇，現在手隨心動，順著他嘴唇的曲線慢慢滑動。
她手指尖的香氣，絲絲縷縷，鑽入的彷彿不是他的鼻翼，而是他的心。小姐第一次對自己做出這樣曖昧的動作，艾希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心底隱隱是喜歡的，彷彿期待了很久一般。胸腔里的心在狂亂，可身體卻像是被點了穴似的，僵化成磐石。這一刻，他大腦空白一片，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她在自己唇邊移動的手。
艾希才滿十八歲，正是對男女之間的關係懵懂之際，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撩撥？在她的觸碰下，只覺得腹部有什麼被點燃了，不由自主地輕啟了嘴唇，一口將她的手指含入了嘴裡。
他輕輕舔了一下她的手指，溫濕的感覺將她包圍，不知出於何種心理，瑤光突然笑了。風華絕代也不過如此了吧，艾希一下子看呆了。
瑤光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緩緩地湊近臉，一寸一寸地縮近兩人的距離，她的身影遮住了他上方的陽光。
艾希聽到自己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他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想不了，唯有獃獃地看著她，任由她擺布。
瑤光將自己的嘴唇印上他的，一個淺淺的親吻，風和雲的觸碰而已。可是，他卻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她的溫度，都是那麼的真實，不再是午夜夢回時的無助虛幻。
他的第一次親吻，給了她，青澀卻也純粹。
還未深入，她已經拉開了彼此的距離。他不滿，下意識地要追逐，卻被她伸手擋住。
「今晚……」她故意拉長尾音，聲音帶著蠱惑。一個人若是長得美，就連笑容都帶著誘惑。
他屏息等著她的下文，哪怕此刻她頭上長出惡魔的角，他也會毫不遲疑地跟隨，甘願為她的奴僕。
瑤光還想說什麼，偏偏這時，轎車停了下來。司機的聲音，不合時宜地插了進來，打斷兩人的互動。
「小姐，過一條馬路就是花房，前面是單行道。您是在這裡下車，還是我繞個圈子開過去？」
煞風景的人、煞風景的話……一時沒人回答。
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艾希恨恨地瞪向司機，而瑤光卻靠在車門上看他，眼波流轉，一臉似笑非笑。
沒聽到想聽的話，艾希已是無限失望，現在又被瑤光看得臉皮發紅，心中一陣發虛。於是，他先發制人地推開車門，逃一樣地跳下車，頭也不回地向前大跨步地走去。
瑤光道，「你先回去吧。去完花房，我還想去逛逛街。」
司機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
瑤光下車，先是一隻腳踏出來，然後是另一隻，一舉一動，都是大家風範，極具味道。
艾希畢竟年輕，從未談過戀愛，臉皮又薄，經不起這一番挑逗。大概是覺得沒臉面對她，這會兒，跑得人影也沒了。
瑤光也不在意，拎著手提包，穿過馬路，走進了花房。
花房的主人是個六十歲的大叔，他穿著背帶工作褲，正在打理花花草草。聽到門口風鈴響起，便轉過了頭，一句歡迎光臨還沒出口，就一眼瞧見了瑤光。
彷彿沒料到進來的是一個亞洲姑娘，店主不由一怔，眼底難掩詫異。
瑤光也不介意，開門見山地道，「我要一盆茉莉花。」
店主目光閃爍地問，「您怎麼知道我們這有茉莉花？」
瑤光看著他，「自是聽人說的。」
店主問，「那您要幾盆？」
瑤光，「一盆。」
店主，「就一盆嗎？您千里迢迢而來，只買一盆？多買幾盆，我可以給您打折。」
瑤光搖頭，「不知道是否能養活，先買一盆試試看。」
店主，「夏天放在陰頭多的地方，冬天放在暖氣旁，一個星期澆兩次水。」
瑤光，「還是先買一盆。」
見她堅持，店主也不多說了，「那您稍等，我去後院給您搬花。」
瑤光點頭。
店主走了后，她便在店裡閑逛，店鋪面積雖然不大，商品卻是擺放得琳琅滿目。各種花都有，奼紫嫣紅，叫人看的眼花繚亂。
瑤光本是在看花，但是目光不經意地一轉，瞧見對面的馬路上站著一個穿著制服的男人。她眨了眨眼，瞬間就認出了對方，可不就是那個和自己有過節的黨衛軍中尉弗朗茨么？
只見他站在街沿邊，雙手負在背後，一身軍裝筆挺，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威風凜凜的，很有氣勢。
這條馬路不寬，所以他的人離得也不遠。
大概是感受到被人注視，他的頭轉了過來，然後兩人的目光就這樣在空中交匯。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綠色瞳孔收縮了一下，陽光一照，竟然反射出了冰的顏色。和艾希淡淡的碧玉色不同，他的眼睛更深邃，更欺凌，更威風。
一眼之後，瑤光的頭低了下去，擺在她面前的是一株嬌艷欲滴的牡丹，花中之王。她撥弄著正在怒放中的花朵，一陣陣的幽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兩人只有一次交集，卻刀光劍影，最終以他一敗塗地告終。這個男人要強，性格陰暗，當眾被她擺了一道，自然不會一笑泯恩仇。要換了別人，見到他唯恐避之不及，可惜她不是別人，她是瑤光。
瑤光捏住牡丹的花枝，輕輕一折，便將整朵花從根莖上折了下來。
弗朗茨來這本是有差事要辦，不料竟看到了瑤光。再次見到她，心情是複雜的，憤怒、怨氣、報復、鄙視、憎惡……當各種激烈的情緒一一流過心間后，最後剩下的竟然是一絲竊喜，重逢的竊喜。
見她低下頭，不再看自己，他莫名火大了起來，那是一種被人忽視的怨憤。然而，在他還來不消化自己為何會產生這種情緒的時候，她的臉又抬了起來，眨著那雙漆黑的眼睛，再度朝他看來。這一次，沒有任何迴避。那目光，直勾勾的，如劍，一劍沒入心口。
她的手裡拿著一朵不知哪裡折來的牡丹，隨手插在自己的鬢角上，然後斜著半張臉看著他。她的黑色髮絲垂了下來，掉在肩膀上，媚眼如絲，嘴角帶勾，盪出一抹弧度。她就這樣，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綻放出一個嬌媚至極的笑容。
剎那，天地失色，就連她耳邊的那朵牡丹都不再艷麗。這一瞬，他忘了自己和她之間仇怨，眼裡只有這個女子。即便隔著一層玻璃窗，她的一顰一笑，卻已然深深地刻入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