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
在好不容易完成了行動的初期部署，隊伍里的人在草草吃了些東西之後便各自回房休憩去了。由於天宮和那幾個女生只是後補以及後方支援隊員，所以被圖飄他們安排到了露營地點的另外一邊。而李恆所在的第一梯隊里，全都是之前僅有一面之緣或者從未見過的「傳說中的圈中大佬」。
因為是頭一次跟著那麼多人一塊去一個自己之前並不熟悉的地方，內心還是有些擔憂的李恆獨自縮在帳篷里的木板床上，兩隻眼睛獃滯地看著手中的手機，手指上下滑動著隨意點開的一篇報道，但腦子裡的思緒卻不知道飄到了哪裡。而此時自己的舍友，那個在車上一直喋喋不休的圖嵐此時正在帳篷外邊的篝火邊上，喝著小酒正和其他人聊得正起勁。
那麼久沒聯繫了，也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李恆抬起頭，看著那個由枝條編織起來的帳篷頂棚的框架，長嘆了一口氣，隨手劃了幾下手機屏幕，卻不確定自己現在到底要不要聯繫家裡人。
「李恆，出來。」就在李恆打算換個姿勢準備繼續玩手機的時候，圖飄不知道什麼時候拉開了門上的拉鏈，沖躺在床上的李恆喊了一聲，示意李恆出來一下。
怎麼了？這麼晚還有事？剛一開始，李恆在心裡這樣嘟囔著，但是看到圖飄面無表情地轉身往外走去，雖然內心有些疑惑，但還是什麼都沒問，乖乖起身跟著圖飄朝外走去。
「跟我去村裡轉轉。」看著李恆拉上了帳篷上的拉鏈，圖飄沖他揚了揚頭，示意他趕緊跟上。
「有什麼事嗎？」一臉詫異的李恆跟在圖飄身後，只覺著身後感到一絲絲的涼意。
「呵呵，帶你去看一個東西。」圖飄倒也不緊不慢地說道，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便徑直往前走去。
雖然心有疑惑，但看著圖飄沒有多說，自己也不敢多問，便開始細細觀察起這個他們落腳的村落來。這是一個由當地牧民組成的村落，但與其說這是個村落，倒不如說是一個臨時聚集點來得貼切；整個村子都是牧民們使用的易拆裝的帳篷又讓人感覺到了一絲大草原的氣息。村子里四處都有用帆布罩著的器具，從形狀上看並不能看出來那是個什麼東西，但之前從圖飄與天宮他們之間的談話間李恆只知道其中有一種名為洛陽鏟的東西，似乎因為由很多一節一節的鋼管組成，數量眾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這些東西之中。
終於，在村子里左轉右拐地繞了一大圈后，圖飄最後還是在村子南面的溪流邊上停了下來，轉身沖李恆招了招手；「過來坐？」看著縮在一旁死死盯著他的李恆，圖飄聳聳肩，一臉無辜地說道：「我又沒欠你錢，這麼大怨氣幹什麼？」
「沒什麼。」李恆搖搖頭，轉過頭看了眼遠處立在村子里的燈火，又回頭看著果叔乾瘦的背影；「走了那麼遠的路，就是帶我來看河的嗎？」
「小孩子是該多運動一下。」圖飄答非所問地說道，似乎並不想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在河邊坐下，伸了一個懶腰后問道；「聽說你記憶里很好？」
這人的腦袋是被敲過了么？這會問這個做什麼？！老子要是記性好也不用被你們綁架來這裡了！李恆在心裡暗罵道，直接了當地回答道：「並不好。」
「那就好。」圖飄似乎鬆了口氣般地說道：「記性不好的人不會記仇。」
「我說大哥，您是晚上睡不著覺么？」李恆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雖然現在離平時他睡覺的時間還早了兩個多小時，
但是按理說一般人也應該早就在床上躺著了；或者沒準他也是夜行生物？
「是。」圖飄看了李恆一眼；「現在這個時間對大人們來說還還太早。」
「哦，那您現在打算幹嘛？」果然是夜行動物呢！李恆在心裡暗嘆道。
「沒什麼別的，就是給你補點常識。」圖飄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沖李恆晃了晃，「抽煙嗎？」
「不了，謝謝。」
「抽煙有害健康。」圖飄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們出來做這行的，有一個大忌，就是不能說死人的壞話。」圖飄十分陰鬱地笑了笑；「死人這東西靈得很呢！如果稍有一句話說得不對了，他就可能找上門來！我們以前的弟兄因為這一點吃虧的可不在少數。」看著李恆沒有什麼反應，圖飄吐了個煙圈，似乎話裡有話般地看了眼李恆。
「我可沒說白浪的壞話！」李恆想都沒想地說道；「他是自己找上門來的！」
「他是個例外。」圖飄吸了口煙，冷哼了一聲道；「他屬於沒有職業道德的那種。」
「噗……」聽到這裡，李恆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以前別人都是看看恐怖片里說鬼會半夜跑出來嚇人，而現在他是頭一回聽到居然還有沒有職業道德的鬼這麼一說，瞬間感覺圖飄這個人非常的有意思。「那麼那些鬼片裡面的鬼都是非常有職業道德的了？那些鬼基本上都在晚上出來呢！」
「你領悟得很快啊！」圖飄乾咳了一聲，用目光掃了眼還發著昏暗光線的村落；「你記住我們的帳篷位置和裡面都住著什麼人了么？」
「我記性不好。」李恆再次重複了他之前的回答；「才剛來沒多久哪能那麼快記住！」
「這是最基本的。」圖飄回頭回頭看了眼李恆；「與人交往的第一步就是熟悉所有人的狀況。」
「我等一下回去再看看？還是……」還沒等李恆說完話，圖飄突然站起身，反手沖李恆的手臂一抓，直接將他按倒地上。
「你幹什麼！」李恆下意識地用另一隻手去抓圖飄的衣服，卻無奈手在空氣中劃了一下什麼都沒抓住。
「現在的小孩子越來越沒禮貌了啊！」圖飄厲聲說道，用手在李恆的頭上拍了一下；「這是第一次，老子就放過你！再有下次你就好自為之！」
他媽的真是一群怪人！李恆瞪了果叔一眼，憤憤地質問道：「我做錯什麼了？！」
「怎麼著你還不樂意了？」圖飄插著腰，看著一臉怨氣的李恆；「想拿多分紅也得拿出實力來！不想幹了就從哪來回哪去吧！」說罷手往上一提，順勢將李恆往一旁甩去的同時還不忘在他的腿肚子上踢了一腳。
「靠！你他媽的有病是吧！我什麼……」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出讓李恆還未有任何防備，踉踉蹌蹌地摔了個狗吃屎的李恆從地上爬起，正準備給予圖飄一次反擊，卻在一瞬間注意到了圖飄那焦點並不在他身上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數秒之後便快速地朝另外一邊的草叢看去。他在演戲給別人看？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還是怎麼的，李恆用餘光瞟了眼身側的那些沒被光線照亮的陰影暗處，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呵，別再讓我說第二次！」不知什麼時候靠過來的圖飄用手在李恆臉上輕輕拍了兩下，似乎是在警告他一般地冷笑了一聲，轉身朝著帳篷的方向走去。
「神經病吧！」李恆自己在心理暗罵了一聲，雖然內心裡對於剛才自己被莫名地打了一頓還存在著不可饒恕的怨念，但在回自己帳篷的路上，李恆還是從四周的氛圍內感覺到似乎有著一雙雙眼睛在暗地裡死死地盯著他，可是沒當他向目光的方向看去時卻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喲，吁吁完了？」看到李恆一臉鬱悶地走了進來，一直縮在床上玩手機的的圖嵐一臉壞笑地說道。
「吁毛啊！」一想到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頓，李恆就一肚子火氣，鞋也不拖的直接爬上了床；「鍛煉身體而已。」
「我看到了，你和圖飄在溜達的時候，你身後可是跟著一個大老爺呢！」圖嵐朝門外看了眼，神秘兮兮地說道：「怎麼？破財消災，鬼為錢走？」
「操！大晚上的別嚇人了好嘛！」李恆翻了個身，大身叫嚷道；「出去溜達一圈還帶回來了？」
「我不騙你。」圖嵐聳聳肩，一臉你愛信不信的樣子；「以前我的一弟兄說過：每件事情發生都有他的原因，你愛信不信，不信也得信，這就是命。」
「呵，可惜我才被你們頭頭打了一頓回來，你要說我真中了邪，就讓你們的頭頭現在來給我賠禮道歉啊！」稍稍有些放鬆了的李恆大了個哈欠，把整個頭蒙在被子裡面。
「呵，年輕人還是太嫩了啊。」圖嵐一個筋斗翻起身，半爬著挪到了李恆身邊；「喏，你自己的口袋裡藏著那麼大個東西，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哦。」說罷伸手就要往李恆的口袋裡掏。
「卧槽！你給我起開！」圖嵐的手似乎有種力量，隔著衣服蹭到李恆的身子，讓他感到一絲絲的難受；「這是什麼啊？」看著被圖嵐抽出的那一張被疊成四方形的紙，毫無頭緒的李恆只是知道這東西在他出帳篷之前絕對沒有。
「呵呵，看來這隻鬼是只傳令的鬼啊！」圖嵐雙手將紙條遞到李恆面前，示意他自己打開來看；「既然那隻鬼不惜以被我們驅散的風險也要講這東西給你，這便是有用的情報，值得一看。」
「你說那鬼……」是圖飄塞給我的。看著圖嵐的雙眼，李恆回憶起剛才圖飄反常的舉動，似乎在他抓住自己衣領的一瞬間，自己的口袋被什麼輕輕地拽了一下。
「看來你想起來什麼了。」看著接過紙條的李恆，圖嵐突然間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以極為誇張的姿勢轉過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躺下；「那麼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不過記得在看完之後把東西燒掉哦，畢竟像這樣陰氣極重的東西還是不要留著為好。」
「你是怎麼知道的……」明明沒有被別人看見，為什麼他會注意到自己的口袋內被塞進了這張紙條，況且這個人的語氣，分明是在裝神弄鬼，卻在用另外的一個方式提醒著自己改如何處理這條圖飄偷偷塞給他的消息。
「等你做到了我這個位置，你也會對鬼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的。」圖嵐沖他擺了擺手便埋頭睡去。
「呵呵，真是辛苦你了。」李恆看著手中的紙條，回憶著剛才圖飄問他的關於記憶好不好的問題，長嘆了口氣，將自己蒙在了睡袋內，借著手機微弱的光線展開那張紙條，卻發現那是一張長方形狀的房屋平面圖，旁邊用紅色與黑色的筆做了些許的記號。而在紙條的另一面，清晰地用墨水筆寫著：「盡你所能，於後日之前將其記住。」下面的署名赫然寫著圖飄二字。
這是什麼鬼東西？這是李恆的第一個念頭，但隨後，通過紙條上的各種備註註解，他突然靈光一閃——這並不是一張普通的平面圖，而是某個區域的地圖。
「聽說你對圖像的記憶超乎尋常，而我們就需要這樣的人。」圖飄的話在李恆的腦海里來迴環繞著，但在當時，李恆並不清楚他到底是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現在，看樣子他李恆終於到了展現自己身手的機會了。如此想著的李恆暗自咬了咬牙，將那張紙條上的全部內容一點一點地記憶在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