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龍脈
大戰已息,留下的是無法修復和彌補的傷痕。
雄偉的九丈高台被轟的支離破碎,城內沒有一處是完整的,婦女哭喊著在亂石中翻找著孩子的屍體,滿手鮮血也不曾停下。燒焦的枯藤老樹上,兩隻黑鴉低低的鳴叫著,不知是替逝者哀悼,還是為大餐的到來而歌唱。
朝廷官兵們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化為廢墟的鉅鹿,有的心中懷著遺憾,有的面上掛著憂傷,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沒有人願意留在這個曾是地獄的地方,即使曾經這麼誘人。
那具張角的骨骸,也在陣陣微風中化為粉末,飄散而去。
走在鉅鹿城荒涼的大道上,曹操看著四周,每一個映入眼帘的畫面都是如此慘不忍睹。正當他哀嘆之時,右側橫道內,一個微胖少年沖了出來。最前方的兩個護衛見勢不妙,就欲阻攔,卻被撞的橫飛而去。
就當那個微胖少年接近曹操時,一把長戟橫在他身前,讓他不能在前進半步。
「我...我...」
微胖的少年好像受到驚嚇,喘息道。不過還不等他說完,長戟就毫不留情的橫刺過去。
「等一下,子孝。」(曹仁,字子孝。)
離脖頸近在咫尺的長戟一僵,然後被緩緩收回,曹仁欲言又止,但還是勒馬讓出了一條道。
此刻,曹操和他只有一步之遙,前者好好打量了一下這個少年,除了衣衫襤褸外,雙臂結實有力,虎軀硬朗,是一個好苗子。
「你叫什麼名字?」
面上帶著微笑,曹操說道。
「許...許褚。」
少年看著曹操,結結巴巴的說著。然後,他哭泣道,像個孩子。
「請收留我!我現在已經無家可歸了!」
隨後,一隻手掌在他的淚目中伸了過來:
「以後,你就有一個大家庭了。」
......
大戰沸沸揚揚的落幕,往事將歇,但一股暗流卻在朝廷內風起雲湧。
東漢,洛陽。
夜晚的芳林園內,花鳥早已入夢,數十人悄無聲息的向著德陽殿靠近。
「砰!」
突然,烽火從四面燃了起來,吶喊聲此起彼伏,每一個靜謐的灌木和樹榦后都殺出數個人來。
見事情敗露,所有人都眼神兇狠起來,直面刀光。
德陽殿內
漢靈帝睡意正濃,他揉了揉睏倦的雙目,出聲道:
「父親,怎麼了?這麼晚還不休息。」
面前,張讓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將一個滴著鮮血的頭顱拋了過去。
(張讓,十常侍之首。從小侍奉漢靈帝起居,深受其寵信,喚之「吾父」。)
頭顱滾到了漢靈帝腳邊,他仔細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差點從龍椅上摔下來。
「這...這是。」
漢靈帝瞳孔緊縮,若是他沒看錯,正是他姥爺竇武的頭顱!
「哼,竇武老爺子不滿足他的高官俸祿,竟然把手伸到這裡來了。」
「陛下,此等野心之人,不可留啊,一日不殺,終生為患!」
「一定要看好每一個外戚!」
漢靈帝站了起來,再度往後撤了撤,想離那個頭顱遠點。聽到此話,他連連點頭稱是。
「父親請息怒,時候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嗯,陛下,還有,修飾皇宮的錢財也已準備好,即日起便可動工了。」
「真的嗎?」
漢靈帝的疲倦一掃而空,
將之前的驚嚇全部忘記,雙眸明亮的看著張讓。
張讓點了點頭,轉身離開,消失在黑暗中。
冷冷的夜,明明的月。
而在離皇宮很遠的地方,一個官兵正在與布衣產生爭執。(布衣,在古代指平民。或稱黔首。)
「求求你了!這可是我手裡最後的錢財了。」
「官老爺,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一串五銖錢,一端被布衣拿著,另一端被官兵蠻橫拖拽,雙方僵持著,一個憤怒,一個哀求。
終於,官兵被惹惱了,怒吼道:
「你快放手!要不然我就殺了你!」
那布衣只是身形一顫,但就是死不鬆手。
「很好!」
一時紅眼的官兵鬆開了那串錢,將佩刀抽出,對著猝不及防的布衣就是一刀砍去。
「哧!」
頭顱咕嚕嚕地滾到旁邊的灌木叢中,消失不見。而熾熱的鮮血噴了官兵一臉,但他的內心卻如至冰窖。
「我...我殺人了!」
官兵「嘭」的一聲跪在地上,抱著頭大喊道。眼中充滿了恐懼。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伴隨著轟隆隆的雷鳴聲。
官兵就這麼跪著,直到雨點落到他的面頰上,他才抬起頭。
但那具屍體,已經漸漸冰冷。
「我,只是為朝廷做事啊...」
......
「咳咳!父親,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床前,漢靈帝緊握著張讓的手,緩緩說道,就在今天,他好像染上了疾病,整具身體都很是虛弱,更是伴隨著一陣陣猛咳。無論是朝廷內御醫還是山野里的郎中,都沒有辦法醫治。
回想到自己的親父,漢靈帝很是感傷,他們這一帶的龍脈,都這麼脆弱嗎?
他還有江山的美女沒有賞完,還有天底下的山珍海味沒有嘗遍。更重要的是,在他心中,德陽殿的宏偉藍圖經久不散。
難道,這真的是上天的安排?
「陛下莫急,這種小病是無法傷到你的龍體的。」
張讓見他生無可戀的模樣,也是內心焦急,畢竟都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怎麼也有一些戀犢之情。
「咳咳...」
身體劇烈的顫抖著,漢靈帝知道自己不行了,便用盡全力道出了一句話。
「讓劉協,繼承我...」
說罷,漢靈帝昏死過去。
「陛下,陛下!」
張讓握著漢靈帝冰冷的手,一行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
又是新的一天,清晨是萬物生長復甦的時間,但朝廷內一片哀嚎聲。
匆匆辦完漢靈帝的葬禮,蹇碩按照張讓的指示,偷偷的前往後宮。不過就在他踏進宮門的那一刻,身後有聲音傳來。(蹇碩,十常侍之一。)
「蹇碩,你不在前宮好好主持殯葬,來這裡幹什麼?」
一語即出,蹇碩身體一僵,緩緩轉過身來,面對著何皇后。
當然,漢靈帝駕崩,此時稱何太后也不為過。
「我奉命令行事,不可外泄,太后還是請便吧。」
「呵,不就是讓那個庶子去繼承皇位嗎?用這麼著急?」
何太后不緊不慢的說道,眼帶戲謔之意。
一語道破,蹇碩臉色變得陰沉下來。
他已經料到他的結局。
三日後,斷頭台上,面對著兩個劊子手,蹇碩徒勞的掙扎著。
「嘿嘿,何太后,你別得意!」
手起刀落,張讓轉過身去,不忍直視。
秋日下的楓葉,還似血一般鮮艷而刺眼。
......
宮內,群英齊聚一堂,共討國事。
「看來這幫狗賊確實不能留。誤了皇帝,也誤了國家。」
首座上,何進知道了竇武的下場,說道。
「以臣之見,應該殺雞儆猴,將幾個始作俑者殺掉,可以震懾他們的銳氣。」
座下,曹操拱手建議道,但隨後就被何進否決了。
「你的意思是,我還需要向這幾個太監低頭?」
面對著何進的不屑,曹操面不改色,只是眉頭皺的更緊了。
「嗯,何大人所言甚是,要我說就是要趁現在全都除掉,一個不留。」
一言既出,眾人的目光落在了袁紹身上,不虧是有著四世三公的背景,後者面帶著微笑,一種氣度流露出來,讓人折服。
「我們何時出發?」
說罷,袁紹眼中火熱,準備策劃一下,搶個頭功。
「我已經下了文書,還是等著董卓來了再說吧。」
聽聞此言,原本帶著燦爛笑容的袁紹面色一僵,竟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哎,屠戶出身,優柔寡斷,逞匹夫之勇。」
曹操和袁紹在腦海中不謀而合,然後退去。
等到眾人全部散去,何進對身旁的心腹說道:
「先將這些宦官的家屬盡數殺掉,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說罷,左右領命而去,只剩下仰天大笑的何進與他傾權遍野的幻夢。
「阿嚏...」
行軍路上,董卓打了個噴嚏,撓了撓頭,有些不解。
「這段時間怎麼老打噴嚏,我穿的也不少啊...」
......
一片樹林中,當劉備蘇醒時,眼中倒映著關羽清澈如秋水的明眸。
「這是...哪?」
肩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他艱難的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發麻的身體,環顧四周。
身旁的張飛也揉了揉美目,伸了個懶腰,跟個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
然後,她看到了關羽。
「對了,關姐姐,這是你的玉米...」
「哎?!」
手中只剩下一根竹棍的她呆住了,隨後她東找找,西翻翻,打算把這塊土地翻個底朝天也要將那隻剩一根的玉米棒找出來。
又是無數的無奈漂浮在劉備的臉上。
關羽不語,她回想起之前的場景。
「你說,會有人來接我們?」
樹林外,關羽對著面前的貌美女子問道,而此人,正是由青鳥化形而來。
「嗯,是的,你們就待在這裡吧,這裡也比較安全。」
女子輕輕的說道:「我還有事在身,就先走了。」
說罷,她化身,展開雙翼,就欲離去。
「那隻黑貓...」
關羽欲言又止,對她而言,那隻貓竟有種說不出的情緒讓她擔心。
「有緣的話,自會相見。」
不在猶豫,青鳥直上九天,留下站在原地一頭霧水的關羽。
......
「噔噔...」
馬蹄聲打破了關羽沉浸的回憶,一金盔將軍騎白馬飛速前來,然後,他看到了樹林中的三個人影。
而其中一道,令他尤為深刻。
「啊?劉備?」
「公孫瓚?」
劉備也十分震驚,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