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結義
東漢,涿州
三日後
小院內,蝴蝶時而在空中紛飛起舞,時而停歇於花瓣之上,與花朵融為一體。
青灰石磚上,三人靜立於此,看著勃勃生機的百花叢,心中無比順暢。
三人不語,數息后,一襲紅裙的飛兒輕輕出聲:
「怎麼樣,好些了嗎?」
兩人聞言,同時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感激。
「多虧張姑娘了,這次如果沒有你,我身上的傷也不知何時能好。」
身旁少年最先說道,暗嘆那郎中真是妙手,竟能將他斷裂的肋骨給接好。
「嗯...謝謝。」
淡粉色裙的女孩也微微出聲,雖然她不太擅長表達,但面容上的感激之色流露了出來。
飛兒嘿嘿一笑,拉住女孩的手,頗為親昵。
女孩開始有些抗拒,但還是接受了。
望著開心的兩女,少年也欣慰地笑了笑。
「飛兒,我得走了。」
門口,一個中年人走了過來,他對另外二人點頭示意,然後抱拳,對著有些疑惑的飛兒說道。
「張叔,怎麼了?」
「嗯...」
「說吧,張叔。」
張叔猶豫了一下,將三天前的談話盡數說出。
......
「想讓我救那女孩,也不是不可。」
小鎮路上,鮮血斑駁的塗灑在地面上,周圍橫七豎八地躺著山賊的屍體。
看著雙膝跪地的張叔,鄒靖不緊不慢的說道:
「但此事過後,你需要加入我軍,共伐黃巾賊人,替天行道。」
張叔身軀一振,隨後毫不猶豫的說道:
「好!」
......
「當時我與賊人廝殺,已經心疲力竭,所以我不得不答應他。」
說到這,張叔身軀再彎,顯然,對於沒有盡職保全飛兒此事,他內心感到深深愧疚。
「我...」
「張叔,沒關係啊。我這不好好的嗎?」
飛兒吐了吐舌頭,俏皮一笑。
這剎那,明媚春光竟為之失色。
張叔起身,重重點頭,隨後,他將目光轉向另外兩人:
「需要我送你們回家嗎?」
少年身驅一振,昨日,他已經知道了母親死去的消息,是在一場大病中去世的。
除了親手埋葬,他沒有能力留給她任何東西了。
最終,他也沒能陪她走完最後一程。
女孩低眉垂首,腦海中滿是那天老婆婆倚在石柱上的身影。
那曾經是她的唯一,但也是曾經。
她沒有親人,也無家可歸了。
看著無言的兩人,飛兒趕忙將他們摟住,然後她對著張叔笑了笑:
「不用啦張叔...」
「我就是他們的家人啊。」
兩人身軀同時一振,將目光投向動人少女。
心中的滋味,卻是怎麼也說不出的。
張叔一怔,隨後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也好,你的身邊也多了幾個玩伴。」
他可深知少女的性格脾氣,只要與落落大方,舉止端莊沾邊的事,都與她無緣。這也是她不太能與同齡女孩玩在一起的原因吧。
「嗚嗚,張叔,她們又不和我玩了...」
眼前,好像又浮現出當年那個少女抹著鼻涕眼淚,跌跌撞撞的衝到他懷裡訴苦的場景。
多少年過去了...
張叔一笑,
再度抱拳:
「那麼,我走了。」
「照顧好自己啊,飛兒。」
說罷,張叔轉身離開。
「嗯嗯,你也要加油哦,張叔!」
「可別餓著!」
飛兒搖著玉手,大聲喊道。
當張叔的身影消失在門后,她的手微微垂下,俏臉的笑容也漸漸消失。
她知道,張叔這一去,不知何時還家。
此時,張叔披甲上馬,最後回頭望了望少女所在的小院。
「哈哈,張叔,你又輸了!」
「來追我啊,張叔!」
「略略略,張叔大笨蛋!」
「張叔...」
......
曾經無比堅強的兩人,從來都是互相顯露著各自的倔強。
而今,兩人面上不知何時,兩行熱淚滾滾而出。
花凋落而後再生,人已去何時復還?
風吹過,兩朵桃花追隨春光,飄搖而去。
......
夜色再度籠罩大地,江月交相呼應,不知待著何人?
「我們去哪?」
看著前方蹦蹦跳跳的飛兒,少年有些困惑,大晚上的不在家裡待著,在外面四處亂跑幹嘛?
旁邊的女孩無言,只是跟隨。
「快到了快到了。」
飛兒沒有回頭,自顧自地說道,突然,她身形一躍,消失在黑暗中。
後方兩人同時一驚,緊隨而去。
不遠處,是一處低矮的圍牆,但由於光線黑暗,所以不容易發現。
兩人也縱身一躍,當雙腳落地時,眼神突然一亮。
一棵粗壯的桃花樹屹立於中庭之內,有數丈之高,桃花在每一個枝頭上盛開,就像一個個粉紅色的精靈,在風中靈動而躍,搖擺起舞,或是在空中肆意飛去。不知又落入哪家門戶。
樹前,一張桃木長桌擺放在九層台階上,桌上擺放著各種貢品,雞鴨牛羊。美酒橫放兩側,幾朵桃花飄落其上,將緩緩灑下的柔和月光托住。
有燈光升起,飛兒提著燈籠,緩步而來。
「這是?」
「我從前就聽大人說過,當幾個人有了生死之交,或志趣相投,那麼他們的情意就會比金子還要堅硬。」
「這時,他們都會以一種方式來感謝和報答對方。」
「這就是結義!」
聽完后,兩人似懂非懂,但看飛兒那認真的俏臉,兩人都點了點頭。
「那麼...」
飛兒引著兩人走到桌前,隨手拿起桌上的匕首,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中對著手指就是一刺。
殷紅鮮血緩緩流入三個碗中,然後她將匕首遞了過去。
兩人一怔,也毫不猶豫的照做了。
不多時,三碗血酒擺在桌前,三人屈膝坐於早已鋪好的毯子上,數息后,他們睜開雙眼,注視著對方。
然後,舉杯。
「我,張飛!」
名叫飛兒的少女率先喊道。
「關羽。」
淡粉色衣裙的女孩也說到。
「劉備!」
少年也緊跟著喊道。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月光將三人舉杯相飲的身影銘刻在這片桃園的地面上,即使萬載千年,也不曾抹去。
......
東漢,廣宗
城內,一個微胖的男子對著後方眾多頭裹黃巾將士嘶喊道:
「從前,我們衣不掩體,食不果腹,還要受到朝廷官兵的欺壓。我們能有今天,都要多虧了蒼生之主天公將軍。」(張角,又號天公將軍。)
「為了能夠比肩神明!給我殺光這群朝廷狗賊!」
所有人的眼睛瞬間變得血紅,將手中的兵器高高舉起。
「殺!」
殺意瀰漫,直上九天。
久未動過的弔橋,在一片「吱呀」聲被放下。
寒意與殺氣瞬間向火山爆發一般衝進朝廷軍營,再看到像瘋了一樣飛奔而來的黃巾軍,即使準備充分,最前方的幾支軍隊還是瞬間喪失戰意,丟並卸甲,連連退卻。
但還是有些朝廷官兵沒有能逃過騎兵的魔爪,幾息后就被剁為肉齏。
原本平靜的局面被瞬間打破。後方官兵連連指揮軍隊反攻,企圖將局面穩固下來,但此時黃巾軍已經殺紅了眼,以一當十,展開反攻的一些朝廷軍隊頓時被殺的人仰馬翻。
不敵之下,朝廷軍隊也是能跑則跑。只一柱香時間,就被黃巾軍驅趕到三十里開外。
遠處一座山丘上,曹操看著城下混亂的場景,輕輕一笑,抱拳對著身旁的皇甫嵩說道: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義真,他們殺出來,應該是掩護什麼逃走,所以必會在城外紮營,今晚,你的精兵良將就派上用場了。」(皇甫嵩,字義真。)
皇甫嵩點頭,轉身會帳,準備兵馬。
「董大人,也希望你能夠在今晚圍住那批賊人,防止他們逃走。」
「沒問題。」
董卓也回身,安排人馬。
......
寒冷的夜晚,空氣凝結為一個個小水滴,形成層層薄霧。
黃巾帳內,張梁來回踱步,時不時走出帳外,查看天氣夜象。
算算時間,大哥應該馬上和二弟走了吧...」
念及至此,張梁咬了咬牙,一拳打在桌子上。他怎麼也沒想到,原本大好的局勢,竟然會轉變成這樣。
九州的其他地區,友軍已經潰散已盡。所以朝廷官兵才能成包夾之勢。
「不會的,不會的,只要我們能撤回去,那麼一定能夠東山再起!」
這般想著,張梁慢慢坐下,思考著下步如何如何時,不遠處的各個丘陵上,數支鐵騎迎著冷風,悄無聲息的向黃巾營內靠近,在靠近到一定距離時,皇甫嵩眼神一凝,大手狠狠一揮。
突然,張梁內心一陣慌張,他緊皺眉頭,正欲出帳,一把長戟從營帳外探出,倒映在他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