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宋慶初六
退回屋頂的短矛大漢瞥見后,居然也不再攻擊中年人,而是從屋頂一躍而下,調轉矛尖刺向宋慶初。
一心只想逃離身後劍客的宋慶初根本沒有注意到屋頂之人,站在宋慶初對面的中年劍客卻是面色大變。
倘若這個年輕人因為自己而死在此地,那麼他在家鄉的爹娘該如何活下去?他有沒有一名心儀女子在等他回家?中年劍客不敢多想,但他知道就算沒有,他也必定會因此心生愧疚。
中年劍客大吼一聲,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向著宋慶初的方向掠去,這短短的幾丈距離似乎要比那景色旖旎的江南還要遙遠。
眼看那名持矛男子的手中短矛就要刺入宋慶初的頭顱,一把摺扇飛旋而來,扇骨末端直擊男子握有短矛的那隻手臂,男子悶哼一聲,手中短矛偏離幾分,幾乎是貼著宋慶初頭皮劃過,幾縷被短矛割斷的髮絲飄揚空中,宋慶初只覺頭皮一涼,緊接著就被持矛之人一腳踢中胸口,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是誰踢的他,身子便向後倒飛出去。
一直在宋慶初身後緊追的斷臂劍客右手提劍,面容猙獰的對著「飛」來的宋慶初一劍劈去,這一劍足可以把宋慶初劈成兩半。
就在此時,他的頭頂上方出現了一名手持摺扇的白衣男子,男子身軀顛倒,如同先前的持矛大漢,不同的是這名男子手中不是短矛,而是一把摺扇。
如若他硬要劈出這一劍,眼前之人自然必死無疑,可他同樣會死於頭頂男子之手,就算僥倖不死,頭顱也必然遭受重創,那麼在接下來的廝殺中同樣十死無生。
假如他之前沒有因為大意而被踢斷左手,那麼他此時完全有九成把握殺掉眼前之人,然後再用手中長劍抵擋住頭頂上方摺扇,但此時的他卻是沒有任何把握敢去賭手中長劍的速度。
斷臂劍客沒有去賭,但他卻是沒有直接收劍後退,或是用手中長劍來擋下頭頂男子的致命一擊,而是將橫劈改為斜挑,這樣一來,雖說他這一劍沒有十成把握會殺掉眼前男子,但卻是可以順勢用手中長劍擋下頭頂摺扇。
距離宋慶初咫尺之間的持矛男子本想再次將手中短矛刺入這個年輕人的頭顱,可身後中年劍客的近身一劍讓他不得不轉身應對,這樣一來,他也就錯失了至年輕人必死無疑的最佳時機。
起初與持扇青年交手的雙刀大漢,在頭部和身軀接連遭受幾次重擊之後昏死在地。
也正是這個時候,距離幾丈外的青年聽到中年劍客的那聲怒吼,在江湖中素來以靈巧身法著稱的他,在看到那命懸一線的場景之後,直接對著持矛男子甩出手中摺扇,同時一步跨出,身形向前掠去,在摺扇擊中男子手臂折回空中之時接住摺扇,瘦弱身軀在握住摺扇的瞬間,一個極大幅度的空翻來到斷臂劍客上方,身軀凌空而下,他也在賭,賭這名斷臂劍客不敢以命換命,賭他會身形倒退,賭他會收回手中長劍用來抵擋自己這全力一擊。
可另他沒想到的是,這名劍客居然會將原本的橫劈變為上挑,同時來擋下這一擊,左手劍客果然不同於尋常劍客。
倒飛出去的宋慶初只感覺胸口處像是被巨石砸中一般,疼痛難忍,緊接著就感覺後背像是被人用長鞭狠抽了一下,這連續的重擊讓宋慶初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
斷臂劍客這勢大力沉的斜挑一劍,在宋慶初後背留下了一道從肋下到肩部的巨大傷口,長劍所攜帶的厚重力道直接將宋慶初甩向一邊。
漆黑天空開始落雨。
一滴冰涼雨水滴在了宋慶初的臉頰,他躺在地上,感覺全身力氣像是被抽空一樣,就連抬手都無法做到,他覺得胸口很悶,後背很涼,比這深秋的雨水還要涼,他看著被烏雲遮住一切的天幕,目中無神,一種死亡的恐懼籠罩心頭,他突然很想念他的家鄉,儘管在那裡他已經沒有親人了,可是他還是想再次回去看看,他還想再喝上一次酒,哪怕是淺嘗一口也好,宋慶初不知為何露出一個笑臉,只是這笑臉看起來很是牽強,接著他便昏死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便已是在青蓮劍宗的宗門之中。
這是他有生以來進入的第一個宗門,是一個以劍為核心的宗門,是一個只收男弟子的宗門。
重傷未愈的宋慶初自然而然的留在了宗門之中,經過他多番打聽才知道,原來那位被自己蹭酒喝的中年劍客名叫柴慎芝,在宗門職位中擔任長老,負責處理與外界的一些人情瑣事,是一名實打實的三品劍客,至於那瘦弱青年和美貌婦人,宋慶初在宗門內並沒有瞧見,宗門的一些弟子也全然不知有這兩人,想來應該不是青蓮劍宗之人。
宋慶初在打聽到中年人的名字和身份之後,不顧自身傷勢,迫不及待的去找柴慎芝拜師,可柴慎芝卻告訴他自己一生都不會收徒,想要學劍,要麼跟著門內弟子練習,要麼就找宗門其他長老拜師。
可宋慶初和宗門其餘長老完全沒有任何交集,加上他自知天賦平平,想要拜入另外三大長老門下,除非太陽西升東落,否則萬萬沒有可能。
宋慶初內心以為是柴慎芝不願浪費時間教他,畢竟他身上不具備習劍根骨,但宋慶初並沒有因此放棄,只要柴長老在宗門之內,他都會跑去拜訪,每日一次,從不間斷。
柴慎芝外出之時,他就跟著宗門弟子練習劍招,門內弟子都知道他是被柴長老帶回宗門,所以也並沒有在劍招之上刻意對他有所隱瞞,也正是這個原因,宋慶初從劍閣中挑選了一柄長劍,一柄只屬於他的長劍。
在被柴慎芝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之後,宋慶初不但沒有就此罷休,反而更勝以往,從一日一次增加為一日兩次,甚至三次,這讓素來不喜麻煩之事的柴慎芝有些頭疼,但他依舊次次拒絕收宋慶初為徒。
讓柴慎芝答應教他練劍那一日,是這一年的初雪,宋慶初清楚的記得這一日。
他如同往常一樣,天剛亮就來到了柴長老的房門之外,他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可還沒等他開口,柴長老便主動告訴他,可以教他學劍,但不可收他為徒,宋慶初大喜,仍是跪地磕了幾個響頭,而倔驢這個稱呼也正是自今日之後出現在宋慶初的口中,柴慎芝的背後。
青蓮劍宗算得上是宋慶初第二個家,他也是因為劍宗認識了一名女子,一名同樣對江湖充滿嚮往的率性女子,也正是因為這名女子,才讓宋慶初最終走向與生活了十年的宗門決裂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