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下山
沐陽山山頂,宋牧駐足而立,視線中已是漆黑如墨,他輕車熟路的來到一顆桃樹下,放下酒罈,開始練劍。
山頂上的積雪隨著宋牧不斷揮出的劍招,紛紛揚揚,桃樹上的落雪也大片掉落在地。
當所有劍招都被宋牧揮舞數遍之後,站在枯黃地面的他大口喘著粗氣,抬手擦了擦額頭上泌出的汗珠,來到桃樹下,拍去掉落在酒罈上的白雪,打開封蓋,仰頭喝了一大口酒,然後把酒罈重新放回原地,再次揮起劍來。
宋牧雖然知道的劍招不多,但每一招每一式他都會揮舞數遍,只是當他再次揮起劍來,他驀然覺得手中木劍變得很輕,輕如落葉,如同握著的不是一柄木劍,而是一柄毫無重量,以體內氣機所形成的氣機之劍,這種感覺持續了足足十餘息才緩緩消散。
深感疑惑的宋牧停下手中動作,一邊看著手中木劍,一邊緩緩走向放置酒罈的那顆桃樹,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樹榦,翻看著手中木劍,自言自語,「是何緣故?是錯覺嗎?還是這柄劍出現了什麼問題?……」
然而獨自一人的宋牧並不知曉,他手中的木劍是當初宋慶初為他削制,雖然在鋒利程度上不如鐵劍,但重量上已經與同樣長度的鐵劍一般無二,其根本原因便是宋牧自身,他破境了,並且還是連破兩境,從先前的六品巔峰一舉跨過五品,踏入四品門檻,因此也才會突然覺得手中木劍輕巧無比,而正是因為破境那短暫的瞬間,讓他感受到手中木劍的輕巧。
先前在固守城中,錢六斤的驀然一指為宋牧打散了體內積鬱,也正是因此,他的劍道境界才會連破兩境,雖然看起來仍是中等之姿,但境界增長之迅猛,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直逼後天經過秘術擁有上佳根骨的劍客,錢六斤的舉動無疑是送給了宋牧一份天大的福運,至於這份福運宋牧能不能好好運用,握在手中,也就不得而知了。
靠在樹榦上的宋牧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沒有伸手去觸碰身邊的酒罈,也沒有再起身練劍,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手中木劍,可那柄木劍卻在他的視線中逐漸模糊,甚至出現了重影,倦意襲來,宋牧不知不覺閉上了雙眼。
可是沒過多久,他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眼睛微微張開一條縫隙,一片雪花在此時不偏不倚落在眼皮上,他眨了一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身處漫天大雪中,全身上下都被大雪覆蓋,眉宇之間布滿冰霜。
宋牧急忙起身抖落掉身上的積雪,順手擦了擦臉,露出苦笑,他只想來到山頂練劍,卻沒有想過自己該睡在哪裡。
倘若在以往,會有宋慶初擔心他的安危,背他下山,但現在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無奈,宋牧只好拿起酒罈向著半山腰處的山洞走去。
下山路滑,一隻手提著酒罈的宋牧不得不小心翼翼,一步一停。
行至半路,天色微亮,不知是白雪映襯還是白晝將臨,宋牧抬頭望了一眼天穹,雪好像小了。
正當他要繼續向著山下走去之時,在他左前方大約十丈距離處突兀的出現了一絲動靜,儘管聲響細微,但還是被宋牧聽在耳中。
若是在他上山之前,那麼這點細微動靜,宋牧很有可能會忽略,但破境之後卻是不會。
宋牧駐足原地,雙目凝視著左前方,一聲猛獸的咆哮頓時響起,緊跟著咆哮聲,視線中竄出一隻體格壯碩的成年白虎,白虎嘴巴張開,露出獠牙,向著宋牧快速奔來。
宋牧沒見過這種大虎,
一時間有些慌張,出於本能的想要逃跑,可手中提著酒罈,本就影響速度,再加上下山道路布滿冰雪,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倒滾落,沒跑出多久,就被身後追來的白虎從後背直接撲倒在地,背負行囊中的干餅掉落大半,手中酒罈滾落一旁,宋牧和白虎向著一旁滾落,直到撞在一顆桃樹上,這才止住身形。
白虎起身晃了晃腦袋,猛的撲向宋牧,被尚未起身的宋牧一個打滾躲開,白虎再次撲了過去,宋牧堪堪起身,情急之下拿出腰間木劍應對,白虎鋒利前爪抓在宋牧橫在眉前的木劍上,木劍劍身頓時留下幾道抓痕,宋牧也自然被白虎撲來所攜帶的巨大力道逼出一個踉蹌,他看著木劍上的抓痕,內心驀然升起一股怒氣。
白虎再次向著宋牧撲來,宋牧站穩身形的腳尖一點,身軀離地而起,在撲來的白虎頭部一腳踢出,白虎的腦袋頓時向著後方仰去,然後帶動身軀,在空中打轉數個來回之後,掉落在雪地上。
踉蹌起身的白虎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看向宋牧的眼神中透露出警惕,而宋牧則是怒目圓睜,雙拳緊握,死死的盯著白虎,他完全不管這頭凶獸能不能聽的懂,大聲怒吼道:「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爹留給我的最後一柄木劍,還有那酒,也是我爹親手釀的酒,沒剩下幾壇了,」宋牧伸出左手,指向右臂衣袖,「這也是我爹親手縫製的棉衣,都被你抓破了……」
不遠處的白虎直接再次撲了過來,打斷了宋牧的怒吼,它高高躍起,以猛虎下山之姿,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宋牧。
宋牧輕輕一躍,跳至一旁的桃樹上,雙腿彎曲,身形低伏。
白虎撲了個空,四隻爪子在地面滑行足足三丈之遠才穩住身軀,它仰天發出一聲咆哮,其聲之大,居然將一旁桃樹上的積雪都震落不少,躬身再次向著宋牧撲去。
宋牧這次沒有閃躲,他把木劍別在腰間,神色沉靜,低伏的身軀做前沖狀,腳跟在樹杈上一踏,身軀如同一支離弦之箭一般,雙手握拳,一手伸直,一手彎曲,對著迎面撲來的白虎直接一拳打出,那白虎反應也是極快,眼看對方伸出拳頭,它便對著那拳頭咬了下去。
然而就在成年白虎的血盆大口咬合到一半之時,宋牧的拳頭已經狠狠打在它的腦袋上,這一拳,宋牧雖然有所保留,沒有使出全力,但也有七分。
當拳頭觸碰到白虎腦袋的瞬間,骨頭斷裂的清脆聲響頓時響起,本不想殺它的宋牧還是打碎了它的頭骨,白虎身軀重重砸向一旁的桃樹,一連砸斷了數根桃枝,掉落在雪地中。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
白虎的身軀在雪地滑行了一段距離后停住,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線,滾燙鮮血從它的七竅之中不斷流出,它想要掙扎著起身,但好似無法做到,每次當要站起的時候,它都會再次摔倒。
宋牧站在一旁,神色中透出歉疚,他走到白虎旁邊蹲下身,伸出手掌輕輕放在白虎不斷抽搐的腦袋上,歉意說道:「對不起……」
躺在雪地中的白虎發出一聲凄厲的嗚咽,聲音很輕。
宋牧靜靜的蹲在那裡,直到白虎徹底沒有氣息之後,才在雪地中挖了一個坑,把白虎的屍體埋了起來。
宋牧順著下山的道路再次向上走去,他找到了滾落的酒罈,只是那酒罈中已經沒有了桃花釀,至於灑落的干餅,宋牧也找到了幾塊,放在了他綁好的行囊中。
他沒有選擇回到山洞中,而是直接下了山,走進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