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1次考試選官
搶佔蒙陰和沂水之後,格局徹底打開。
過去靠著村裡的老農,靠著鄉親,加上幾個讀書識字的,就能管理差不多。但是到了現在,就必須有強大的官員體系,負責執行政務,宣講策略,贏得百姓支持。
內政和軍務,不可偏廢,甚至內政還要重於軍務。
這也是朱頤垣急於收編山左大社,進行改造的原因所在。
只不過原來山左大社的成員,卻有幾個受不了了。
其中一個叫田雯的,他站了起來,「朱僉事,為官治民,理所當然,只是讓文人進入軍中,還要宣講軍法,實在是難以理解,這是將領職責,莫非是要以文人統軍?」
朱頤垣搖頭道:「都不是,在我這裡,為官者不是治理百姓,而是為百姓做事,做百姓不能完成的事情。」
田雯大驚,「這,這在下萬難理解。」
朱頤垣沒說話,張霖卻道:「我們在淄川,萊蕪等地,已經總結了經驗。大體分田等事務,只要讓百姓去做,就能大差不差。官吏需要的是監督,確認而已。僉事常言,要相信百姓,就是這個道理。」
田雯根本不信,什麼相信百姓?
老百姓不是渾渾噩噩,什麼事情都不懂,就是刁鑽狡猾,難以駕馭,根本是胡說八道。
倒是顧炎武,他突然道:「不知道僉事在萊蕪等地是怎麼分田,可有詳細章程?」
張霖點頭道:「有。」
說著,他把一個小冊子遞給了顧炎武。
顧炎武急忙展開,葉廷秀也湊了過來。
他們仔細翻看,很快就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這招讓老農劃分,田畝肥瘦搭配,抓鬮選田,確實無懈可擊。」葉廷秀驚訝道。
顧炎武皺著眉頭,看了半晌,又道:「限制每戶二十畝田,似有拆散巨室之意,這也是一個妙法。」
葉廷秀又道:「我怎麼看著有點眼熟,似乎有人做過?」
顧炎武大笑道:「這不正是當年海剛峰出任應天巡撫時候的策略嗎,他打擊巨室,整頓田畝,把徐閣老都弄得離家出走了。」
葉廷秀恍然大悟,隨後又是一陣唏噓,「海剛峰真是我大明神劍,只可惜張太師不能用此人啊!」
這倆人談論之間,透露出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大明朝土地兼并,巨室眾多,百姓民不聊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從正德、嘉靖、隆慶,直到萬曆,不斷有人站出來,諫言改革。
看出問題的不少,針鋒相對的措施也有,比如海瑞在南直隸,就做了非常多,連徐階都倒霉了,只可惜他幹了不久,就被人弄得丟官罷職。
張居正的一條鞭法,堪稱大明王朝最後一次的自救,很可惜也是人亡政息。
一個道德完人海瑞,一個權勢熏天的張攝政。
兩個人想動田畝土地,最後都是失敗告終。
改不了就是改不了。
龐大的士紳集團可以看著大明朝亡國,就是不願意放棄手裡的利益。
「朱僉事,斗膽請教一句,你的這些策略,要怎麼才能落實下去,如果有人阻撓怎麼辦?」顧炎武沉聲問道。
「殺!」
朱頤垣回答特別乾脆,以至於顧炎武沒反應過,就直接殺了?
朱頤垣坦然道:「我們是代表鄉親百姓,是要依靠百姓的力量,驅逐胡虜。我們自然要回應百姓的要求。那些士紳大戶,能主動配合最好,不能主動配合,我們的官員就要讓他們配合。
至於那些膽敢反對破壞,以至於聚攏鄉勇反抗的,那就只有調動我們的兵馬,徹底剷除,絕不留情。」
顧炎武不由得渾身一震,下意識看了看葉廷秀,而葉廷秀同樣驚訝。
其實這個事情並不複雜,之所以張居正的改革會流於失敗,也只能說首輔權柄再大,也不能像開國天子一樣,高舉屠刀,從物理上除掉一切阻礙。
而且張居正還是依靠李太后和馮保組成的鐵三角,暫時取得了小皇帝的權柄,才能推行改革。
等他死了,小皇帝大了,被壓制的群臣跳出來,變法改革戛然而止,也就不稀奇了。
這就是為什麼國初想做什麼都能成功,一旦到了中後期,想做什麼,都會百般掣肘。
真不是後人不如前人,而是二者解的不是一道題。
顧炎武讀了那麼多書,也想了那麼多,他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嗎?
此時朱頤垣動了田畝這一塊,就是有重開天地的雄心。
繼續抱殘守缺下去,那就只能等著清廷一個個剿滅,斷然沒有第二種可能。
顧炎武思忖再三,又道:「朱僉事,一殺了之,固然方便。可若是毫無節制,肆意殺戮,也並非良策,你有什麼辦法嗎?」
「有!」
朱頤垣將手按在了大誥上面,「這是太祖皇帝的心血所在,可以參考他老人家的辦法。只是有些手段過於殘忍,諸如貪污六十兩,就要剝皮楦草,改為斬首即可。還有,動輒株連成千上萬,這樣也不好,只是誅殺首惡,其餘充作苦役就可以了。」
朱頤垣只說改為斬首,卻沒說調整金額。
六十兩依舊要砍頭的。
沒辦法,創業初期必須嚴刑峻法,約束住每一個人。
不然的話,從現在開始,就肆意貪污,中飽私囊,又如何能推翻清廷,恢復山河社稷!
顧炎武弄清楚了朱頤垣的打算,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我再無疑問,只求朱僉事能賞個職位,讓在下能夠效力。」
朱頤垣哈哈大笑,「能得到寧人先生鼎力支持,自然大事可期……只不過職位我也沒法隨便給,還要請東山先生安排考試,錄取官吏。」
這事情已經說了很久,趙士哲也籌備差不多了,-便欣然道:「現在就可以開始。」
朱頤垣立即同意,大敵當前,也沒有太多的講究。
現場出題,現場作答,現場閱卷,考試合格,立刻授予職務,全都是一條龍的。
當然了,也別想作弊,因為周圍就有軍民百姓,大傢伙都在看著。
眾目睽睽之下,一切都擺在檯面上。
這就是從頭開始的好處,看起來簡陋粗糙,甚至有點像過家家,但是對不起,這玩意就管用。
只不過有些人卻是不想參與這次考試了。
以田雯為首的四名山左大社成員站起身,向趙士哲請辭,大傢伙志不同道不合,只能告辭。
「朱僉事,你看?」
「讓他們走!」朱頤垣冷冷道:「大浪淘沙,能堅持下去的,到底是少數人。只是爾等回去之後,最好不要給清廷當走狗,如果你們做了,等到算賬的那一天,株連親族,也不要抱怨,這是理所當然的下場!」
田雯臉色微白,卻也只能拱手,「在下記住了。」
去掉了這幾個山左大社的成員,人群中的王鈺突然眼前一亮,他們被朱頤垣罰了苦役,還有兩個月才結束。
「朱僉事,我們想參加考試,行不行?」
朱頤垣略沉吟,就說道:「我雖然罰了你們苦役,卻沒有說剝奪你們的考試資格……既然如此,你們可以參加考試,但是苦役卻不能免。」
王鈺欣然答應,又看了看身旁的幾個人,「別愣著了,快點上吧!這可是咱們第一次考試選官,你們明白是什麼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