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故事結束之後

第四紀元，119年，春。

剛鐸首都白城，王宮後花園。

粉色的石斛蘭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老人的視線從撲花彩蝶身上挪開。

「你來了？「

對面兩人忽然出現在花叢轉角，忽然出現在他面前，王宮的侍衛沒一點兒反應。

不過他已不再是當年的他，沒有半點震驚與疑惑，反而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欣喜。

「我來為你送終，就像當年我為你祖先貝倫唱了一曲，再問他，可有需要斧正的地方。」兜帽女人笑道。

「唉，你唱吧。」老王尋了個能沐浴陽光的花壇石階，就那樣坐著，雙眼眯起，等待描述自己一生的歌謠登場。

「你忘記了，一枚金幣。」丹妮道。

「喔......」老王在身上摸了摸，最終把胸前一支銀色別針拋了過去，「它可行？」

「很行，等兩千年後，我可以將它賣給你子孫。「

老王嘴角抽搐，不自覺想到書房裡「露西安親手打造的茶壺」、「貝倫在河裡尋到的大粒黑珍珠」......都是早年從神秘人手裡換來的珍寶。

樂聲時而婉轉，時而激昂，時而悲壯，時而歡快......在她的歌聲中，老王再次見到過去的老友。

他好想永遠沉浸的詩歌中與他們永遠在一起，永遠停留在那個時代......

一曲終了，老王神色恍惚，嘴角掛笑，臉上卻有兩行淚。

「怎麼停了，我的結局呢？」他問。

「關鍵時刻到了，」丹妮幽幽道，「人心連一如也無法掌控，我也不確定你最終是個什麼結局。」

「我都快死了，大概明年，怎麼還不能蓋棺定論？」老王疑惑道。

「這一百二十年，你勵精圖治，睿智勇敢，正直豪爽，把人類王國帶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一個必將被後世永遠銘記的太平盛世，可你滿足嗎？

你的朋友一一死去，你也將走到生命的盡頭，你的王國，你的妻子，你擁有與熟悉的一切都將消失，你甘心嗎？

可弗羅多與比爾博去了西方聖地，與老朋友甘道夫一塊兒。就連弗羅多家的園丁山姆，等他年老，也去了永樂之地。

再過不久，等你離世，你最後兩個朋友——精靈萊戈拉斯與矮人金劈，也會渡海西去。

他們都將在永恆之地會合，重拾舊日的歡樂與友情，你卻只能躺在石棺里，不知去往何處。

你的精靈公主妻子，也將在你去世后不久，心碎而亡。

你心裡可有怨，可有恨與不甘？」

老王洒然一笑，「首先，我不孤單，皮聘與梅里的墓穴就在我邊上.......你也說了，不久阿爾紋就會來陪我，後世子孫與人民也一直緬懷我。

我的榮耀定格在我死亡的那一刻，永不凋零。

這麼美好的未來，我有什麼不甘心的？

至於金劈、萊戈拉斯、甘道夫、弗羅多與山姆，我十分開心，真的，知道他們能永享福樂，能再次相聚......這幾乎是我這幾年聽過的最好消息。」

兜帽人定定看了他許久。

他是真心誠意，沒半點勉強。

她嘆道：「黑暗只會被打敗，而永遠不會從人間消失。在你死後，魔影會重新出現，未來的苦難與浩劫，更盛於索倫所在之日。

聽到這個消息，你會不會沮喪，會不會為曾經的犧牲感到不值？」

老王臉上的笑容消失，表情變得慎重，「魔影......是你？」

「呵呵呵，我去當魔王了，誰來為你們這些英雄好漢寫傳記？」

「索倫已經消失，魔多被開墾成農田，半獸人縮在世界角落靜待消亡，我的臣民甚至把半獸人當成了傳說故事......」

老王站起身，走到圍欄邊，俯視遠方在陽光下燦燦閃爍的白色城市，低吼道：「如此盛世，哪來的魔影？！」

「嘿嘿，魔影就在這裡，就在你那些把半獸人當傳說的臣民心中。

所謂盛世王朝，在當年的努曼諾爾王國面前就是個笑話。

要不，我為你唱一曲，讓你見識一番你先祖的帝國何等繁華？」丹妮低笑道。

老王沉默了。

他定定看著下方盛世美景，良久才嘆息道：「我完成了屬於我們這一代人的任務。

就算王國會盛極而衰，會被魔影侵襲，但我相信，我的子孫，我的臣民的子孫，會像他們的先輩一樣，站立起身，挺直脊樑，用最堅定的信念與最大無畏的勇氣，去面對一切邪惡與黑暗。」

「唔，你的答案與你先祖貝倫差不多。」丹妮有些失望。

「是嗎？」老王回頭，臉上浮現欣喜之色，「你當年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事實證明，我們沒辜負他，人類沒辜負他。」

「行了，我已經寫好你最後的結局，咱們再會吧。」丹妮準備離開了。

「哪還有再見的機會？」老王搖頭。

「應該有，當宇宙終結，伊露維塔的所有兒女，都會加入最後的大樂章。你在樂章中肯定有重要一席。」

老王若有所思。

眼見兜帽人的身影漸漸虛幻，他一個激靈，叫道：「等等，我也有幾個問題，能不能告訴我？」

「看在你為我提供這麼多素材的份上......你說。」

「魔影到底是什麼，來自何處？」老王面色凝重道。

「人心中的**，就是最大的邪惡。你仔細想想，索倫的魔軍中，多少人類與矮人？

甚至有黑努曼諾爾人為他效忠。

你以為索倫是你們的敵人，事實上，他只是一個標誌，一個符號，你們的敵人一直是你們自己。」

「失控的**會誕生邪惡，卻不是邪惡本身。」老王正色道。

「隨你怎麼說，可邪惡與**永不分離。」

「具體是什麼？」老王堅持道。

「呵，你都快入土了，還想為後人留下後手？」丹妮笑道。

「我現在還沒入土，一日戴皇冠，一日為人皇！」老王肅然道。

丹妮暗暗一笑，面上正色道：「長生與極致的力量，是人類最大的渴望，而妖術功法恰好能幫他們實現所想。

中土大陸魔力消退，精靈遠遁海外，這是世界在衰弱嗎？

不！

恰恰相反，世界在第四紀元才開始變得成熟。

而越發成熟的宇宙，黑暗力量越容易被感知。

接下來，會出現一個妖術功法蓬勃發展的新紀元，魔影由此而生。」

丹妮很自豪，黑暗妖術紀元，就是她的紀元，她開闢的紀元。而且她確信，除非宇宙寂滅，妖術時代永遠不會徹底消失。

......

第四紀元119年，夏。

人皇阿拉貢找到久不現世的「斧王」提利昂。

為中土世界未來的命運，他們商議許久，終於做出一個決定。

120年新年伊始，人皇頒布「禁武令」：焚燒一切妖術秘籍，並將所有修鍊妖術功法的人叫到跟前，讓他們發誓——有生之年，絕不把自己修鍊的功夫傳授給其他人。

120年秋，人皇阿拉貢交出權杖與王冠，與妻子兒女一一道別，進入皇家墓室，躺在自己的棺材里，咽下最後一口氣。

同一年，參加完老友的葬禮，精靈王子萊戈拉斯造了一條小舟，準備泛海西去。

矮人金劈見此，捨不得基友，便也上了船，兩人永遠消失在中土世界。

121年，春，王后阿爾紋悄無聲息地去世，她的兒女將她與先王合葬一處。

150年，「禁武令」達到高峰，很多修鍊妖術功法的人類逃離人皇的王國，進入深山老林，結社自保。

170年，剛鐸邊境埃雷德山脈的武修社團，建立了中土第一家妖術宗門——舉山會。

嗯，修鍊大力功法的宗派，傳聞其宗主能「舉山移海」。

175年，人皇埃爾達瑞安一鎚子砸死了舉山會的宗主，第一宗門被滅，可此時中土已然幫派林立，

200年，新年慶典之日，36家宗門的掌門聯合起來，對人皇展開刺殺，人皇被剁成肉泥，太子怒髮衝冠，發誓為父報仇，同年秋，太子再次被刺。

王后與太子妃撫養太子遺孤，禁武令還沒撤銷，卻從此有名無實。

201年，春，斧王提利昂出關，得知發生在人皇家族身上的慘劇，一言不發，提著雙斧孤身離開莫瑞亞。

202年，36家最強宗門慘遭血洗，雞犬不留，舉世震驚，人類中出現「矮人屠殺人類，要狠狠報復，徹底滅絕異族」的言論。

210年，受輿論壓迫，洛汗被迫解除與都靈矮人的神聖聯盟。

220年，在眾多武修門派的撮合下，中土東北方的人類王國聯合起來，攻打莫瑞亞地下王國。

剛鐸人皇親自帶兵來援，卻在半路被高手埋伏，沒修鍊任何功法的登丹人皇再次戰死，年僅25，沒留下後裔。

自此，人皇之位改由阿拉貢的外孫一系繼承。

大戰爆發，人類與矮人皆損失慘重，莫瑞亞大門前血流成河。

斧王被八十名武學高手圍攻，斃敵六十三，自身重傷瀕死，外甥菲力為救他，被人類高手大卸八塊。

自此，矮人越發少現人間。

221年，斧王提利昂傷勢恢復，獨自在黑暗中沉坐良久，戴上兜帽，孤身來到西海邊上的灰港，精靈王瑟丹接待了他。

唔，這位瑟丹便是當初尋找被美麗安勾了魂的埃爾威的帖勒瑞精靈的首領，從雙聖樹紀元一直活到現在。

瑟丹想送鬚髮全白的老斧王去維林諾養老，心懷天下的斧王微笑拒絕。

老斧王說：「我與阿拉貢早料到會有這天，也為此做了準備。」

接著，他把自己與阿拉貢商議的計策說了一遍，並提出此行的目的——向維林諾尋求援助。

瑟丹凝眉思索良久，道：「我覺得這法子不靠譜。」

「你不信我？」老斧王面色冷了下來。

「我信現在的你，但你若——」看到老斧王堅定且清澈的眼神，瑟丹王說不下去了。

「算了，我幫你給維林諾傳訊吧。」他無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