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騎驢老者

大陳國境內。

隱仙山外五十公里處某小道上。

一個衣衫襤褸的邋遢老者貌似喝多了，騎在一頭黑驢上搖搖欲墜的樣子，不時還拿起黃色的酒葫蘆對著空無一人的四周到處敬著酒。

「喝！」

「喝......」

老頭望了四周一眼，突然開心地笑了起來，接著抹了一下自己灰白雜亂的鬍鬚，對著不遠處的花草樹木點了點頭，然後繼續仰頭喝起酒來。

過了一會，騎驢老者搖搖晃晃地身影走遠了之後，小道上落下了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定睛一看，原來是兩個黑白無常打扮的妖魔，它們沒有眼珠的漆黑眼睛一直望著老者消失的方向，似乎陷入了沉思。

「老七，為什麼放走剛才那老頭，你不是說他身上有炁嗎？」

白無常裝扮的妖魔一副不解地望向旁邊的黑無常緩緩問道。

「老八，你我被巳蛇大人派來監督收集炁魂，但是我們不用親自動手收集，只需看著就好，有些事我們無需多心，自己小命最要緊！」

「也對，我們黑白雙使掌控著它們的生死就好，剛那乾癟老頭叫我下口我還真吃不下，這塊老臘肉就留給那些小的們吧。」

看到黑無常一如往常的漠然說道，白無常也一副釋然地說了一句。

「老八，我們趕緊回去傳令，仙緣大會開始前，對於實力較強的人類盡量不要動手，萬一逃了，這可是要壞事的，就像剛才的老頭，雖然周身都是破綻，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但他卻令我有一種隱隱不安的感覺。」

「既然老七都有這種感覺，那麼我們回去吧，如果真的走漏了風聲，巳蛇大人這次計劃可就要失敗了。」

白無常在應了黑無常的話后，兩個妖魔相互冷漠地對視了一眼，接著就化成了兩道黑白煙霧消失了。

在同一時刻，剛才走遠了的騎驢老者此時在驢背上停頓了一下，表情有點愕然，但很快他又笑了起來，又舉起酒葫蘆對著四周喊了起來。

沒過一會，老者來到了一條小道上，兩邊是高高的山崖，山崖旁還有一些山水慢慢撒下來，形成了一個很小的瀑布。

「變味了，變味了，這麼久沒回來，水都有點發臭了。」

老者閉上眼睛嗅了嗅飄來的水汽，一邊把酒葫蘆放回驢背上的布袋裡一邊喊道。

老者話音剛落，一個妖艷的綠衣女子和一個紅臉壯碩的鬍鬚大漢緩緩從他兩旁的亂石堆中走了出來。

「我說咋變味了呢，原來是你們兩個小輩啊，雖然你們是妖魔，但是一心向道，也還是可以修成正果的，可惜了可惜了。」

「臭老頭，你死之前還這麼啰嗦，真是煩人！」

紅臉大漢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望著騎驢老者，說完就拔出了綁在背上的一把剔骨刀，上面堆滿了血跡和銹跡，似乎不是很鋒利的樣子。

「赤臉屠夫，這麼難以下咽的血肉就交給你了，他死後炁魂我來收集就好。」

紅臉大漢一旁的綠衣女子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接著一躍跳上了亂石堆上坐了下來，似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會結束，自己等著收尾就好了。

面對眼前自顧自說話的兩個妖魔，老者一點都不在意，還笑著嘆了口氣，似乎在等待著眼前的赤臉屠夫開始持刀砍向自己。

看到眼前一副待宰模樣的老者，赤臉屠夫很是開心，因為很難遇到不亂跑或不做垂死掙扎的獵物，

何況這老頭身上還有微弱的炁。

「老頭，既然你這麼配合，我等下就讓你死得痛快一點，我生前是宰豬的屠夫，現在宰人也很熟手，很快就完事了。」

「好，好，好，既然相遇了，都是命中之數，我就隨緣了。」

「不過老夫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兩位大仙能否如了老夫的願？」

聽到赤臉屠夫這麼說，老者笑著摸了摸自己身旁受驚的黑驢，似乎自己的驢被屠夫周身濃厚的戾氣驚嚇到了，有些心疼地說道。

「你這臭老頭怎麼這麼多事，趕緊給老子去死！」

赤臉屠夫剛說完就舉著剔骨刀往老者那邊衝過去，周身血腥的妖氣更加濃厚了許多。

「等等，我倒想聽聽這老頭死之前還有什麼念想，人類死之前還想完成的事情往往很是有趣，儘管聽聽便是，耽擱不了多長時間。」

綠衣女子喝住了赤臉屠夫，接著饒有興趣地望向老者這邊，似乎在等待著他開口，而赤臉屠夫則壓抑著自己的怒氣，把高舉的剔骨刀徐徐放了下來。

老者看到這一幕，露出了很是欣慰的表情，接著從驢背的布袋裡掏出了一支竹蕭並在自己黃褐色的破爛衣裳上抹了一下。

「我最後的念想就是想吹一首曲子，希望能讓死去的亡魂聽聽，抹去他們心中的幽怨與憎恨。」

「好了，趕緊吹，吹完了趕緊給老子去死！」

聽完老者的話，赤臉屠夫似乎已經很不耐煩了，臉上油膩的肌肉不斷抽搐著，恨不得馬上把眼前的老者砍成兩瓣。

老者看到暴戾兇殘的赤臉屠夫搖了搖頭，接著嘆了口氣，慢慢拿起竹蕭開始吹了起來。

一時間，一首清幽空靈的曲子在這個小山谷裡面回蕩了起來，悠然的簫聲很是悅耳，一瞬間周圍的所有事物似乎都陷入了停頓狀態，飛舞的小蟲子，晃動的不知名野草，如珍珠般散落的瀑布都靜止了一般。

兩個妖魔聽到這簫聲，眼神也變得柔和了起來，紛紛陷入了生前的記憶之中。

赤臉屠夫每天累死累活養家糊口，但自己的妻子卻勾搭外人把自己害死，甚至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放過，現在記憶中滿滿都是自己倒地之前，自己孩子被姦夫用繩子勒到發紫的臉孔。-

綠衣女子則是跟了一個以為可以託付終身的男人私奔了，結果被對方哄騙到風月場所去賣身，最終患病離世，死的時候被人棄屍荒野，那個男人對此連問都不問一下，就和另外一個青樓女子鬼混在了一起。

聽著聽著，兩個妖魔眼中都流下兩行清淚，眼睛發紅，似乎此刻心中有著無比的悔恨與不甘。

「人啊，總是死之後才會去念想生前自己的遺憾，幸福是一生，悲慘亦是一生，終要奔赴向前不是，都放下吧，向前走吧孩子們！」

老者停止了吹簫，看到已經深陷回憶中的兩個妖魔搖頭說道，接著閉眼念起了一些咒語，突然間老者掐訣的手中出現了兩隻耀眼的小白蝶，它們晃動了幾下翅膀，然後就飛向了兩個妖魔，落在了它們的額頭之上。

很快，兩個妖魔落淚的臉上露出了釋懷的表情，露出了兩人生前的樣子，微笑地望著老者，像似在向老者道謝，老者見此也向二人點了點頭，接著赤臉屠夫和綠衣女子便化為點點白光和小白蝶一起消散不見了。

也在同一時刻，野草小花又晃動了起來，瀑布的水也繼續落了下來，似乎剛才就沒有停下來過一樣。

老者看了看天空，陷入了沉吟之中，不久后他撫了撫自己的灰白長須，嘆了口氣之後走向了自己的黑驢。

「世間種種皆不公，奈何這就是世間啊......」

老者騎上黑驢之後，長長喝了一口酒，吶喊了一句之後，他又在驢背上搖搖晃晃地往前而去。

這個方向，正是隱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