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祭祀
庄強刁走後，老菜和沈一在火堆旁沉默著，思考著庄強刁帶來的信息。過了一會老菜問沈一
「對於這個庄強刁你怎麼看」
沈一摩挲著下巴慢慢回答老菜
「強哥知道的還真多，生意做的好，講話又好聽，我挺喜歡他的。之前我還看見他把梳子賣給了一個跟咱們公司唐長老差不多的人」
「這個庄強刁確實有點意思，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輕易的就把神降學派給賣了。」
「但至少我們知道了喜樂村確實出現過夢魘，而且連神降學派的人都在找它。」沈一對於這個突然表現出親近的庄強刁並沒有完全放鬆警惕，畢竟能在這麼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吃得開，也不會是什麼良善之輩。
「神降學派一直熱衷於尋找神存在的痕迹，有夢魘的地方也有他們。聽說他們最近已經不在滿足於尋找神跡神使，開始主動創造了，萬一成功的話很可能又是一場災難。」
「真是一群狂熱的瘋子。」
「時間也不早了，回去睡吧。今後晚上睡覺的時候可能會有些不太平。越混亂的地方也是夢魘越喜歡待的地方」
「有你跟星火在還會有夢魘敢來？」
「說不定有些人還有事情要告訴我們呢」
說完老菜起身用土撲滅了火堆，走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沈一在黑暗中看著漸漸熄滅的炭火，過了一會也回房間去了。
本以為會遭遇到夢魘的襲擊，沒想到三個人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沈一望著陌生的天花板，因為環境不允許，他也就沒辦法完成張姨安排的早鍛煉了，便趁機在床上多躺了一會。
「今天我們在沃瑪裡面轉轉，商隊那邊我已經聯繫好了，明天一早就要出發。」
門外傳來老菜的聲音，他在跟星火談著這兩天的行程。因為沒有遇到意料之中的襲擊，他們兩個也得以休息的十分到位，原本有點蔫的星火在昨晚吃過老菜做的燒烤盛宴之後也變得元氣十足了。沈一放棄了難得的一個賴床的機會，雖然昨天已經在沃瑪里逛了一下，但是還有很多地方他還沒去過。
「早上好，老菜，星火。」
沈一走出了房門對著正在吃早餐的老菜和星火打了個招呼。
「早，我不是說你可以多睡一會么。畢竟昨天帶來了那麼一個重要的人，多休息一會權當你的獎勵了。」
「那不是被你做的早餐給吸引出來了嗎」
「這是這邊小站員工的統一餐，不是我做的」
「那不是早點起來幫你們一起打聽打聽消息嗎」沈一看著嘴裡塞滿了食物的星火和依舊是一身貴婦打扮的老菜說道
「我…」
「我知道你可以的，但我也是第十小隊的一員，得為隊長和顧問分擔點工作不是嗎」
「哼…」星火沒有反駁沈一的話，只是看了一眼他，然後伸過手把對面的一份早餐拉到了自己面前。不出意料的話那是給沈一準備的，沈一見狀連忙坐下來笑嘻嘻的看著星火。星火又把那份早餐推回給了他，只是在收回自己的手之前，在裡面拿了一個包子。
吃過早餐，一行人從睡了么小站的小門進入了沃瑪。跟昨天不同，他們選擇了另一個方向，沒有再去教派聚集的螺旋形走廊。諾大的沃瑪裡面居住著各種各樣的人，昨天沈一隻是在臨近熄燈的逛了一下，那個時候人也不多。而今天沈一可以盡情的感受下沃瑪的生活氣氛了。
走了一會他們來到了一處散發著各種臭味的地方，
這裡的人渾身上下髒兮兮的，面黃肌瘦，臉上也都印著統一的標記，看見有陌生人過來，會連忙畏懼的躲開。老菜對沈一小聲解釋道
「這些人就是嚴重違反了S市的法律，被發配到這裡拓荒。他們身上的標記跟那些教派信徒可不同，這些標記都是用S市特殊的方式印上去的，沒辦法私自去除」
說著說著前方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嚇得本就躲在老菜身後的星火連頭都不露了。沈一憑藉著身高的優勢看過去，只見一群人身上披著沾滿了不少血跡變得髒兮兮的白色斗篷，大大的兜帽蓋住了臉，乾枯的手上拿著鎖鏈，跳著奇怪的步伐往沃瑪的一處露台走去。而鎖鏈的另一頭拖著幾個蓬頭垢面，衣不蔽體，裸露的皮膚上還能看到用血畫著的奇怪花紋的人。這些人已經奄奄一息，還在不斷的被拉扯著往前走，有的人甚至已經倒在了地上，被野蠻的拖著走。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隨著拖動不斷湧出鮮血，染紅了地面。沈一有些看不下去，想要上前去阻止，但是看著周圍水泄不通的人群和他們那狂熱到瘋狂的表情，只能收回跨出去的腳，臉色陰沉。老菜見沈一忍住了衝動，藏在袖子里的觸手輕輕放在了沈一的肩膀上，說道
「這應該是某個教會在舉行祭祀儀式吧，神降學派就是這樣，血腥野蠻。他們的人都認為只有通過血祭才能取悅神，而神才會在災難來臨時保佑他們。」
「這位先生說的沒錯，這是愚痴教在進行活祭。他們的大主教前幾天說愚痴之神託夢給他，讓他準備幾個厄運纏身的人給祂享用。」庄強刁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沈一的旁邊，他穿著一身乾淨整潔的白色西裝，頭髮也不再是雞窩一樣，梳的十分整齊，他還戴著一頂卷邊小禮帽，腳上的白色皮鞋擦得鋥亮，沈一看到了差點沒認出來。看著老菜身後星火警惕的眼神，庄強刁摘下帽子，對著老菜行了個紳士禮，笑了笑繼續說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癖好，穿女裝而已，放心吧，我是不會到處去宣揚的。」
「為什麼愚痴之神會有這麼奇特的要求？」沈一聽到剛剛庄強刁說的話，對於愚痴之神降下的神旨感到很疑惑
「我剛剛也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癖好，神也一樣。」
「那愚痴教的人是怎麼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厄運纏身的呢」
「哪有什麼厄運纏身的人，只是幾個生了病沒辦法醫治的可憐人罷了。愚痴教的人不敢明目張胆的對普通人動手，拿捏幾個生病的人還是很簡單的。」
「這樣的事情在這裡經常會發生？」沈一的臉色越發的暗沉，聲音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歡快。
「你說呢，整個沃瑪這麼多教派，今天你的神要個調皮搗蛋的小男孩，明天他的神要個會打拳的女人，後天我的神要個摔倒過的老人。兩天一小祭，三天一大祭，最後倒霉的也都是那些掙扎在最底層的人罷了。」
「這些神的癖好可真奇怪。沒想到你也是一個會悲天憫人的人」老菜也不再掩飾，開口跟庄強刁聊著。庄強刁看了老菜一眼，扯開了一點衣襟，露出了往胸口不斷蔓延的傷疤，惡狠狠的說道
「我不是。我也只是一個從教派的迫害中幸運逃脫的可憐蟲而已。非但沒法報仇，反而還得靠著他們活下去。」
沈一看著庄強刁胸前的傷疤，有點同情這個油腔滑調的生意人。
「沃瑪的村長不管管嗎？」
「沃瑪早就沒有村長了，早在很多年前各個教派合謀成立了村委會把村長給架空了。S市那邊能憑藉提供的種子和物資在村委會裡佔一半的名額就已經不錯了，每隔一段時間被押送過來的犯人不就是妥協后的結果嗎。」
「老菜，我們真的什麼都做不了嗎？」
「市政中心目前已經保證了這邊最起碼的糧食供應，而且S市的旅遊業也快發展到這邊了。再等等吧，據我所知城際聯盟大會就要開始了，會議的主題應該就是大力修復交通，加強城市與據點之間的聯繫。」
說話間，那邊的愚痴教的人都已經跪在露台上了。露台邊緣搭建了一個巨大的鐵制架子，上面早已血跡斑斑，有些地方還有燒焦的痕迹。那幾個奄奄一息的人被吊在半空中，牽著鎖鏈的大主教們則在下方哼唱著「只因...太美...」繼續跳著奇怪的舞蹈。愚痴教的信徒們面朝著架子跪在那裡，低著頭嘴裡默念著什麼，每個人的手上還都拿著一個木製的雕像，但是雕像的樣子並不統一。隨著幾位大主教跳動的腳步漸漸停歇，這場祭祀也就到了尾聲。最後幾位大主教高聲呼喊道「愛...愚...」，然後在信徒的附和下結束了祭祀。結束祭祀后，這些信徒成群結隊的回自己居住的地方去了。一邊走著還一邊和身邊的人分享著在祭祀過程中的感想，語氣中充滿了對愚痴之神的崇敬和熟悉，似乎天天都能同祂見面。
「我跟你講哦，主神真的很努力，真的好崇拜祂」「是呢是呢，祂真的一直在護佑著我們」「看到有這麼多人信仰主神，我真是發自內心的快樂」「我們會一直陪伴在主神身邊的」「主神會越來越棒的，那些異教徒別來沾邊」......
這些人似乎忘了還有人被吊在半空中奄奄一息，沉浸在對愚痴之神的信仰當中，原本地面上鮮紅的血跡也都在這些教徒的踩踏之下變淡變黑。
看著眼前的場景，沈一莫名的感到憤怒，他想要衝上去問問那些教徒們，他們嘴裡的主神到底給他們帶來了什麼。但是當他看到那些教徒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時，他反而突然平靜了下來，錯的不是這些教徒，是夢魘，是造成舊世界毀滅的罪魁禍首，是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