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飛過去的?
臨近黃昏,數騎奔進了軍寨,遠遠就能認出為首的是田章。再往後看,卻不見一輛車和一個人。郭景快步迎了上去,邊做揖邊問道:「子美兄,糧呢?」
田章還禮,左右看了看,不答反問道:「郭都伯,塞尉可在?」
「天一亮就去了障城,最早也要近夜才能回來!」
看他神色不對,郭景問道,「子美兄可是有急事?」
「急倒不是很急,但此事有些蹊蹺!」
田章使了個眼色,郭景秒懂,帶著田章往邊上走了幾步。見四下無人,田章從懷中掏出一份木牘:「這是今日午時,由部都尉府的蘇都伯送來的軍令。」
木片足有巴掌大,一面為陰刻的符印,可以與耿成的官印契合。另一面則為軍令,上面寫著許多小字,大意是讓耿成儘快整軍,務必於三天之內帶民壯馳援東部都尉府治地劇陽縣城。
劇陽告急?
多日前劇陽就已被賊兵圍困,塞尉還曾提過,若是閻都尉和於障候求援,強陰援是不援。如今閻豐派人求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郭景心中暗忖,見田章的臉色有些古怪,遂狐疑道:「子美兄,可是哪裡不對?」
「確實有些蹊蹺:張士史問蘇百將是從何處而來,蘇百將稱自是從部都尉府而來,又說因平城被困,白登道已被截斷,是以他先從劇陽繞到武州(屬平城,在強陰西南),又穿過馬頭山,后經白登道到了強陰……」
郭景瞳孔倏的一縮:這絕不可能!
如果由武州縣穿過馬頭山,必經白登候,也就是他們現在駐營的地方,不然三天都不一定能繞出來。而後再經白登道北段才能到強陰,也就是昨日耿成率軍走的這數十里。但車隊自昨日早間啟程至酉時於白澤紮營,這一路上根本就沒見過一個活人。
而後又與賊人大戰一場,之後則在山下紮營。為防有賊兵夜襲,巡夜的斥候足數十。方圓二十里內奔過去一隻兔子都要辯辯公母,何況騎馬的活人?
那這位蘇百將難不成是從天上飛過去的?
反而言之,如果蘇都伯真是從這條路來的,自然就能看到山下這偌大的軍寨。那麼大的耿字旗立在部城上,他能不過來探一眼?
郭景的臉色漸漸陰沉:「蘇百將有無問過塞尉?」
「自然是問了,張士史稱塞尉去干水部巡視,不在塞城。蘇百將並未起疑,只是叮囑張士史務必尋到塞尉。士史情知不對,先穩住了蘇百將,而後派快騎追上了章……章不敢怠慢,先行一步,來向塞尉稟報……」
問題是,耿塞尉不在這裡啊?
郭景看了看已近偏西的太陽,重重的吐了一口氣:「事關重大,子美還是儘快往平城障,親自稟報予塞尉的好……」
……
雲層很厚,將夕陽遮的嚴嚴實實。山嶺間瀰漫著一層濃霧,潮悶而又壓抑。
密密麻麻的賊兵像潮水一樣往白登山下退去,或扛長梯,或抬巨木。城下橫七豎八,躺著百多具屍體,無一例外,皆是中箭而死。
大略一數,攻城的黃巾賊應該有兩千多。但遠處的山林間影影綽綽,人頭攢動,一看就知余賊不在少數。
耿成估計,就算沒有上萬,七八千賊兵該是有的。但這麼多的賊人,下山時的聲勢也極其浩壯,而臨近城牆時卻是虎頭蛇尾。每次都只派幾百攻城,就像有意在消耗城上的箭矢滾木,更像是在送死。
不然整整半日,被射死的賊人絕不止一百多……
「終於退了!」
於洪長出了一口氣,
轉過頭來緊緊的盯著耿成:「你好好說,昨日一戰到底斬獲幾何?」
「障候,屬下已說了數遍了,確實只有四百餘,其中殲敵二百餘,生擒近二百,余者逃散……」
於洪冷笑一聲,「為何昨晚報捷的兵卒聲稱潰敵逾五千,只是敵之首級就有兩千餘,俘虜近兩千,逃散的賊兵還不足千。但到了你口中,卻是十不足一?」
「屬下若真敢稟報只憑一百突騎和二三百民壯,就潰敵五六千,障候信是不信?所以真的只是傳令的兵卒聽岔了話……我今晚回去后就將他斬了……」
真就是四五百,而非五六千?
於洪滿腹狐疑,雙目如電,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將耿成打量了好幾遍。
要是換做別人,就是報殺了四百頭豬他都要懷疑一下其中有幾成水份。換作耿成,依舊是一百突騎,都骨的數百精騎還不是說敗就敗?
數百流賊而已,自然不在話下。
但要說五六千?
呵呵……
反而言之,真有如此大勝,耿成報功還來不及,又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這麼一想,於洪頓時就信以為真,以為被耿成打敗的流賊確實只是四五百,而非五六千……
「五百也不少了……平城被困七八日,殲於城下的賊壯也將將上千而已……待賊人退散,我必予你報功……」
「謝過障候!」
耿成不卑不亢的拱了拱手,又問道:「我看對面山中流賊不少,為何不大舉攻城,而是每日只來兩三千,且大部都在觀望,也就數百在強攻?」
於洪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乍一看似是圍三闕一,但我多日派斥候查探,障城西北二面均無大股流賊出沒,是以也不知賊人何意?」
誰說障城以北沒有大股流賊?
不過是被我滅了而已。
也非圍三闕一,越看,倒越像是圍點打援?
耿成正犯著疑,有兵卒奔上城牆,稱有人自稱強陰塞吏,姓田名章,有軍情要秉與耿塞尉!
田章?
算時間,他也就剛剛帶著糧隊到了白澤。如果是強陰或白澤有什麼軍情,也該是士史張汛或臨時授任的郭景派人來報才對,而非他這個後勤總管。
莫非是糧草出了紕漏?
心中猜忖,耿成剛要朝於洪稟報一聲,卻不想於洪大手一揮:「走,一道去看看……」
說話間,他就率先往城下走去。耿成只好緊緊跟上……
看到是個生面孔,但頗有氣度,於洪便知應是耿成之前收留的兩個代郡縣吏中的一個。見田章只是朝他拱了拱手,又稱了一聲「於障候」,便附在耿成耳邊竊竊私語,於洪頓時冷笑一聲:「鬼鬼祟祟,有何不可對人言?」
話音剛落,耿成的臉色募地一沉,冷聲說道:「拿來!」
田章不敢怠慢,忙拿出令牘呈給耿成,耿成卻看都未看,順手就遞給了於洪。
「障候,午時左右,部都尉府蘇百將到了強陰,稱奉閻都尉之命,令我整備民壯,即日赴劇陽救援?」
「扯什麼鳥蛋?」
於洪冷笑著接過令牘,翻來覆去的看了兩幾遍。
沒錯啊,確實是部都尉府的令信?
「不應該啊?都尉明知白登道已被賊眾堵絕,又怎會令你救援?」
「閻都尉沒提……但蘇百將稱,他是自劇陽繞到武州,又穿過馬頭山至白澤,而後抵至強陰……」
「如此就要多繞百餘里,且山道極多,比起走白登道,少些也要多走兩三日。但近路已斷,也就只能……」
剛說了半句,於洪猛的一愣,直戳戳的看著耿成。
耿成昨日才在白澤與黃巾賊大戰了一場,蘇百將今日竟然從白澤到了強陰?
他飛過去的?
……
PS:一代偉人,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