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田雪柔在昏迷后好像做了一個夢。她迷迷糊糊的看見馬祁安向她跑來，跑到她的病床前。他眼裡含著淚撫摸著自己的頭髮說自己來晚了。

如果一切都不是夢就好了。

田雪柔再次醒來是在醫生的緊急**中，她身邊的儀器突然變多了，圍著的人都已經穿戴整齊。她嘴巴很乾說不出什麼，只聽見熟悉的產科醫生說自己剛剛心臟驟停了。

難怪會夢見馬祁安呢，原來是自己要死了。他真的那麼重要嗎？田雪柔越來越不清楚了，從一開始堅定的愛到現在她也開始質疑。他給的一切都太虛幻了，像九曲紅梅開蓋的煙霧，稍縱即逝。

田雪柔不知道的是，在她入夢的這段時間裡，她的寶寶已經漸漸失去了心跳。

「還有力氣嗎？」醫生看田雪柔醒了過來，連忙讓她進入分娩狀態。她的宮口已經開到了十指，寶寶的位置一直順不過來才導致田雪柔痛不欲生。

田雪柔點點頭回答醫生的話。

「那就聽我的口令，我們一起使勁好不好？」

田雪柔又點點頭，她連打無痛的權利都沒有。她這麼怕疼的一個人，在這場奮戰中卻已經麻木。在漸漸清醒的意識中痛感也漸漸恢復。

「深吸一口氣，然後用力。來!」

田雪柔聽著醫生的話，抓著床邊的連桿支撐起身體。她在用力，可是越用力越疼。她甚至在那一刻生出一個極端的想法，既然馬祁安不要這個孩子，那自己也不要了。

可是為什麼可憐了這個小生命呢？就因為她爸爸和媽媽的矛盾就剝奪了她看世界的權利。這對於她來說太殘忍了，田雪柔捨不得。她要這個孩子，因為這個孩子是她的。她的母親叫田雪柔，便不再屬於任何人。

「啊！!!」

「再來一次，用力!」

田雪柔突然腦子一震，耳朵里傳來一聲鳴響。

「止血止血，宮腔大出血!快去叫主任!」

醫生的慌亂田雪柔都看在眼裡，她聽不懂他們的專業術語是什麼意思。她只知道自己很疼，疼的要死了。

在外面盯著手術燈發獃的宋奕承接到了第一個診斷結果。宮腔大出血需要家屬簽字，孩子的心跳已經停止了。

王洛檸驚的瞪大雙眼跌坐在椅子上。

田爸爸還沒來，馬祁安不在他們誰都沒有簽字的權利。

「醫生，先救救她，簽字的人馬上來。」

躺在病床上的田雪柔幾乎預料到了一切，爸爸從北城趕過來最快需要四個小時。

「沒人簽字嗎？」她弱弱的開口說

醫生盡量貼近她的嘴巴才聽清她的問題。醫生點點頭，眼裡透出心疼。

「我自己簽。」

今晚的疼痛足夠讓她死心了，馬祁安不會回來了。

她在醫生的幫助下面前握住了筆在簽字單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誰還會在意病床上的女人是不是田雪柔呢？她被寒風吹散了枝葉，只留下一具乾枯的樹榦。

她不是傲骨的雪，她是易折的梅。

在一針麻醉后，田雪柔又漸漸睡去。

這次的夢更加清晰，她夢見馬祁安帶她出海，在海上看了日出日落。馬祁安把她抱的好緊，她問他說自己又跑不掉為什麼要抱這麼緊。他回答她只怕她是一縷青煙，抓不住就要失去了。

要失去了...真的要失去了...

「柔柔，你醒了!」田雪柔再次清醒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王洛檸眼睛腫的通紅一看就知道哭了很久。屋裡的血腥味還沒散去，高挺的肚子已經沒有了，只有漸漸散去的麻藥勁和刀口疼。

田雪柔的第一反應就問道

「寶寶呢？」

王洛檸根本沒見到寶寶一面，只聽醫生說寶寶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停止了呼吸，搶救無效。可是田雪柔的血漸漸的就止住了，生命體征恢復平穩，是寶寶給她抵了命。

「寶寶...寶寶去天上了。」王洛檸抽泣著說，田雪柔哪受得了這樣的刺激。她拼盡全力保護的孩子還沒來到這個世界就走了，這七個月她每天都是提心弔膽的。為了給馬祁安生一個健康的女兒，她忍著噁心也要按時吃飯。

田雪柔欲哭無淚，她的眼淚已經流幹了，再也擠不出一滴。

「馬祁安呢？」田雪柔平復了一下心情后又問

「他還沒回來。」

本還保留一絲希望的眼睛里又黯淡下來。原諒一切都是假的，夢只能是夢。

王洛檸看著田雪柔只覺得心疼，宋奕承在外面接了一個電話回來沉著臉色。

田雪柔都自顧不暇了還要在意別人的感受，見宋奕承臉色不對勁好奇的問道。

「怎麼了？」

宋奕承回過神來才發現田雪柔已經醒了。剛剛電話里的消息他還沒消化過來，面對已經清醒的田雪柔他變得支支吾吾語無倫次。

「沒...沒怎麼。」

田雪柔一眼就能分辨的出來他是不是在撒謊，又反應過來父親沒有出現在身邊。

「爸爸呢？」

「嫂子，醫生說了你要好好休息。你再睡一會兒，我一會兒再過來。」宋奕承想隨便搪塞一下，轉身就要走。

「宋奕承!我在問你話。」田雪柔的語氣已經在用力變得嚴肅，可她一激動刀口就跟著疼，疼的她眉毛緊皺，手上忍不住抓住了床單。

她勉強撐起來想要叫住宋奕承，王洛檸見樣子也連忙扶住她。

「嫂子，我幫你去找馬祁安...我很快就回來。」

「我問你，我爸爸呢？」

「宋奕承你快點說啊！」王洛檸也不清楚情況，不知道為什麼宋奕承這麼磨磨唧唧。

「嫂子...」

「我手機呢？」田雪柔不管身上的各種儀器和手上的針，到處翻找自己的手機。一身病號服顯得她瘦弱無比，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柔柔，你別亂動。你刀口會撕裂的!」王洛檸用儘力氣把她拉回來又怕扯到她的傷口，怎麼可能一個剛剛剖腹產手術后的孕婦可以下床。田雪柔心裡很不對勁，宋奕承的表現讓她更加的確認了這一觀點。

她疼的滿頭大汗，王洛檸的叫喊聲引來了醫生。

「還好刀口沒事。」醫生一臉無奈的看向王洛檸又看了看宋奕承。她雖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但是眼睜睜的看著田雪柔站起身來就知道她受了不小的刺激。

「宋奕承，我再問你一遍。我爸爸呢？」田雪柔等醫生關好門后又鄭重的問道。

「田伯伯他...他在路上出了車禍。車速太快，從高架上衝出去了。車上的人當場死亡...」宋奕承不想說只是怕田雪柔一時接受不了這麼大的衝擊，本來就剛剛失去了孩子，老田去世的消息太突然宋奕承差點都沒承受住。

「什麼？」王洛檸聽了以後以為宋奕承在胡編亂造些什麼，從床邊蹦起來剛伸手要打他，就看見他的樣子不像在是說謊。

病房裡安靜了，田雪柔獃滯在床上，王洛檸和宋奕承對視一眼不敢出聲。

霎時間，田雪柔的世界崩塌代謝，烏雲籠罩沒了一絲光亮。

失去孩子和父親的消息在她的大腦里翻起一段海嘯，甚至激動到連眼淚都哭不出來一滴。如果不是她不小心就不會早產，父親也就不會因為急著趕來而出車禍。

宋奕承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安靜，他給了王洛檸一個眼色，出去接了電話。

「宋少，警察給出的結果是司機和田總當場死亡，同行的醫生剛剛搶救無效也去世了。遺體在往第一醫院的太平間運輸，您看？」

是宋奕承派去現場的人來的電話，聽他描述掉下高架的車已經被摔的稀巴爛了。因為是側方落地，靠在右邊的老田和司機當場死亡。

警方介入說車輛沒有問題也沒有其他嫌疑，只是因為車速太快，司機被路上的燈光迷了眼睛，沒看清路標。

重大的擔子全都壓在了宋奕承頭上，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田雪柔，畢竟失去雙親不是一件小事。可現在最該陪在田雪柔身邊的人，他還沒有找回來。

掛斷這個電話后，宋奕承又撥去了馬祁安的好嘛。

一聲熟悉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馬祁安的手機因為一晚上的佔線已經沒電關機了，宋奕承氣的直接把手機摔在了地上大罵一聲。

他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才好安慰屋裡兩個女人。

「檸檸，你出來一下。」

正好有醫生進去給田雪柔檢查身體，宋奕承才有時間把王洛檸叫出來。他自己不敢做的決定，需要王洛檸一起商量。

「田伯伯的遺體送到醫院來了，要不要告訴嫂子一聲？我怕她接受不了問問你的意見。」

宋奕承已經兩天沒合眼了，滿臉疲憊的樣子。王洛檸輕輕靠在他的懷裡流淚，她沒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昔日堅強勇敢的田雪柔一言不發的面對痛苦，讓她好害怕。

她思考了些許問道「還沒聯繫上馬祁安嗎？」

宋奕承嘆了口氣用以答覆王洛檸。

「還是要告訴柔柔的吧，我怕她見不到後悔。」王洛檸從宋奕承的懷裡分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走進那個氣氛緊張的屋子裡。

她相信田雪柔會挺過去的。

醫生還不知道田雪柔爸爸的事情，以為她是失去了孩子情緒低落。一邊在一旁囑咐著注意事項一邊檢查田雪柔手上的軟針。

「醫生，她什麼時候可以下地走動？」王洛檸走到床邊問道

田雪柔知道她一定是有事情要帶自己去做才這樣問的，連忙把目光投向醫生。

「術后24小時就可以了，但是注意一點不要著急，慢慢的走，不要牽扯到傷口。」

王洛檸應了一聲點點頭。

「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