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寒風刺骨的北城沒有一點色彩,地上的積雪已經厚到腳踝。馬祁安沒有預料到一下飛機會有這樣的冷,他從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
田雪柔回來的那晚也有這麼冷嗎?
他強制著讓自己感同身受把剛披在肩上的外套又拿了下來。田雪柔的痛苦遠遠超出了十倍,從他開始變得冷漠的那天起,田雪柔的心裡就開始了無盡的折磨。
她對愛的定義逐漸模糊,自從懷孕之後更是把馬祁安作為中心。
「我到了。」
馬祁安給宋奕承發了條消息,因為害怕王洛檸看見,宋奕承立馬把手機屏幕關了。
馬祁安已經順著導航找到了田雪柔所在的療養會所,這裡相對一路上的環境還是好的多。走進服務大廳就有人迎接,工作人員把馬祁安帶到前台。
「您好,您需要辦理入住嗎?」
「不,我找人。」
工作人員疑惑的看著馬祁安,這個療養中心不是孕婦就是老人。看他這麼年輕,還以為是給妻子辦入住的。
「您找誰?我可以幫您查。」
「田雪柔住在這嗎?」
工作人員在電腦上輸入了田雪柔三個字就出現了入住信息,是前兩天剛住進來的小月子產婦。因為預定的是豪華套餐所以大家都很注重這家的生活的習慣。
「您是病人家屬嗎?」
「算是吧。」馬祁安點點頭猶豫的說到。他還有資格稱自己為家屬嗎,田雪柔難產的時候他不在,田雪柔需要他的時候他一直不在。
這種玩消失的把戲他們都看多了,像他這樣一直消失的田雪柔還是第一次見。
偌大的花園別墅里,田雪柔剛剛被媽媽盯著喝完一大碗雞湯。她都被喂胖了,田媽媽也巴不得她快點好起來。失去雙親的打擊對於田雪柔來說過於痛苦,田媽媽又何嘗不是。但是在田雪柔面前還要保持著積極的態度,免得影響剛剛大病初癒的女兒。
田媽媽躲著田雪柔哭,晚上等田雪柔睡著了偷偷抱著老田的照片哭。
她怪老田看錯了人,嫁去的女兒受了欺負。馬家打來的電話也是一個都沒接過,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難道這是幾句道歉就可以原諒的事情嗎。馬爸爸和馬媽媽也著急,早就想回國看看兒媳婦。可國外在鬧瘟疫,國家管控的嚴,是有錢也不敢輕舉妄動。
聽說了一切都馬爸爸把馬祁安劈頭蓋臉的在電話里罵了一頓。給了他一個月時間把田雪柔接回來好好照顧,不然就回來收拾他。
田雪柔現在躺在二樓沙發上看電視,屋裡的暖氣開的堪比夏天。田媽媽還要拿來毯子蓋在田雪柔腿上問她冷不冷。
「媽!我真的不冷的,你暖氣開的這麼足,我怎麼可能冷啊。」田雪柔怕媽媽瞎擔心,她最近為了自己也是操勞辛苦。她把媽媽拉在自己旁邊坐下,靠在媽媽懷裡一起看電視。
田媽媽不管她吃零食,只要她想吃就可以隨便吃,就除了冰淇淋是禁忌。
「月子里要好好養著,不然以後老了落下病根。」
「好好好,我不吃我不吃!」
溫馨的畫面好久沒有出現了,田雪柔暫時忘了馬祁安帶給她的痛苦,一心扎進母親的懷抱里。她們倆關係處的像姐妹,唯有關心田雪柔身體的時候才會嘮嘮叨叨。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田雪柔本來搶著起身去開門卻被田媽媽拽住了。
「你老實躺著吧!應該是我定的花到了。」
田媽媽為了在冰冷的冬天添一點色彩,定了新枝的梅花送來。她跑去樓下開門,還以為是送花的到了,可抬眼看見的卻是不想看見的人。
「你來幹什麼?」
「媽...」
「我不想看見你,你走吧。」田媽媽沒聽他說完一句就把門關上了。
田雪柔在樓上喊「是誰啊?」
「沒誰,走錯了。」田媽媽站在門口平復了心情,身後門外的人還在站著也聽見了母女倆的對話。
「走錯了?不會吧!」田雪柔半信半疑的起來想要一探究竟,半爬在二樓的欄杆上往下看。
「真的是有人走錯了,你快躺著去吧!」
「哦。」田雪柔總覺得哪不對勁,她徑直回了自己房間站在窗檯往外看。窗戶的位置正好卡在門口的死角,只能看見下面人的一個衣角。
田媽媽看田雪柔走進了房門才把門又打開。
「你回去吧,柔柔現在過得很好。」
「媽...我是來道歉的。您讓我進去吧...」馬祁安滿臉愧疚眼裡透出懇求。
他看著有些無奈又憤怒的母親,說話的聲音漸漸弱下去。
「你一個道歉老田就能回來嗎?孩子就能回來嗎?雪柔的病就能好嗎?你知不知道雪柔在這麼冷的天里大出血!她宮寒導致以後都不一定能再懷上寶寶了!」
這件事情田媽媽一直都沒告訴田雪柔,她把委屈都藏在了自己心裡,怕田雪柔不能接受。女兒才二十幾歲的年紀就被下了不能生育的定義,就算能再和馬祁安和好也不好說不被馬家嫌棄。
現在老田走了,能保護田雪柔的人就只剩下媽媽了。作為一個母親保護孩子的本能,她下意識要做的就是推開危險。
「媽...我錯了。您聽我解釋...」
「你走吧。」田媽媽又把他拒之門外了,這三個字就相當於最後通牒。
田雪柔在窗戶邊走來走去的望了半天也沒看清是誰,田媽媽走上樓怕她看見馬祁安傷心就又把她拉倒沙發上看電視去了。
漸漸的外面飄起了雪,這已經是北城連著下的第六天暴雪了。當母女倆發現外面下起雪的時候已經白茫茫的下的很大了。
「又下雪了,冷不冷?」田媽媽看了看窗外問道。
「不冷。」田雪柔手裡拽著毯子已經夠暖和了。
「媽,我覺得我沒什麼事了。這個月的競拍,我還要跟的。」田雪柔猶豫了半天才提出這個問題,她小心翼翼的詢問母親的意見。
「不行,你這才哪到哪啊!什麼競品有你的身體重要啊!」在田媽媽眼裡,只剩下田雪柔是她的一切了。
「好好好,你別生氣,我再問問。」田雪柔還是先哄好了母親為好,父親走的突然,兩個人都沒來得及悲傷就又陷入一段新的絕境。
門又響了,外面的人大喊。
「您好,您的花到了。」
田媽媽大聲回應「來了來了!」
她心心念念的花終於到了,還以為外面的雪這麼大,花會送不到呢。
「謝謝!」田媽媽打開大門,接過一捧毫無因為暴雪而摧殘的紅梅。
送花的人走時猶猶豫豫的,田媽媽這才發現在他身後,一個身影又映入眼帘。馬祁安跪在大雪中,雪落了一身。
「你這是幹什麼?」
「媽,您不讓我進去見柔柔,我就一直跪在這。」
馬祁安這是在威脅田媽媽,處於兩難的田媽媽一時不知所措起來。本身想要扶馬祁安起來的手又隨著馬祁安的話語聲漸漸落下。
「那你就一直跪著吧。」轉身走進了屋裡。
田媽媽進屋之後就一直心神不寧,時不時地就往外看。田雪柔看出來了她的慌亂,連忙問
「怎麼了?」
「沒事啊!沒事。」田媽媽真是連撒謊都不會,田雪柔大膽猜測會不會是那個人來了卻又不想提起他的名字。
乾脆自己下樓去看,她剛走到樓下就被田媽媽拉住。
「你去幹嘛啊!外面下雪呢!」
「他是不是在外面?」田雪柔這一問直接把田媽媽問愣了。
「那就是了。」田雪柔看媽媽的反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觀點。伸手就要去開門,她倒是想抓著馬祁安好好問問他到底算的什麼計謀,害的李木子卧床不起,害的父親車禍身亡。
「柔柔,你別激動。他願意在外面跪著就讓他跪吧!」田媽媽抓住田雪柔握在門把上的手。
「他跪著?」田雪柔問
田媽媽點點頭。
「還記得紅樓夢裡的一句話嗎?縱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田媽媽拉著田雪柔回到了樓上,田雪柔顯然有些傷心。
「縱是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有苦衷的,處處包容處處忍讓。我以為他認識到自己過分了,知道我是被誤會的就不再鬧了。他質疑孩子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那是馬祁安能夠說出來的話。」
田雪柔說著說著又流下眼淚,好不容易把馬祁安拋之腦後了,如今他就近在咫尺倒開始內心矛盾的不知道該不該恨。
「這次真的是他錯了。」田媽媽抹去田雪柔的淚安慰道。
過了許久,天已經漸漸黑了。外面的雪還下著,田雪柔哭累了睡倒在媽媽懷裡。
「你走吧,柔柔睡著了。等她完全恢復好,再讓你見她。」田媽媽也於心不忍了,她打開門竟然沒想到馬祁安還跪在地上。雪已經積到膝蓋以上了,他在地上發抖卻也堅持著不站起來。
「媽...柔柔她還好嗎?」馬祁安見到田媽媽也忍不住流下眼淚,他想道歉是真的,他想見田雪柔也是真的。
「她知道你來了,很難過。」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馬祁安一手攥緊拳頭重重的捶在地上。
最後田媽媽還是把他扶了起來,塞給了他一件厚衣服讓他走了。
馬祁安踉踉蹌蹌的回到車上,全身已經被雪水浸濕。他的膝蓋控制不住的打顫,刺骨的寒冷侵入。
「嘶——」他發動了車,打開暖氣好久才揉著膝蓋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