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海憎者

終於，森佐趁著夜色摸到了距離碼頭不遠處的一間廢棄的瓦房中，這裡距離他的酒館大約三四百米，耳邊的呼喊已然能隱約聽清。

「海憎者？襲擊？」

只是聊聊聽了幾句，森佐的面色就歷時變得難看了起來，突然，遠處海岸邊上，一簇火光驟然暴漲，宛如一條火龍迎風而上，直直竄起十於米高。

火焰如同一柄赤紅的利刃，撕開了深沉壓抑的夜幕，短暫而又清晰的照亮了方圓數十米的範圍。

森佐瞳孔一縮，目光頓時被火光吸引了過去，他首先看見在那條火焰光柱的中央，似乎站立著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這人手中握著一柄水手彎刀，凌亂的長發在海風下烈烈飛舞。

「道恩斯船長。」

雖然只是背影，但是森佐還是認出那個佇立在火焰中的人影，此人是溫斯頓碼頭赫赫有名的大船長，傳奇一般的人物，傳聞曾屢次深入探索黑海，並且還能安然返航。

「傳聞他擁有著讓人懼怕的神秘能力，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看到如此震撼的一幕，森佐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但是緊接著，他的目光就又變得驚懼了起來。

只見在那一團耀眼的火焰光柱周圍，黑色的海水宛如具有生命的觸手一般向著海岸上蔓延蠕動，黑色的海潮中，一個個樣貌怪異醜陋的高大生物從海水中浮現，帶著一股腥臭的惡意，向著那些慌亂的水手們衝去。

在火把和月光的印照下，森佐能看見那些從海底湧出的生物的樣子，這些人大多保持著人影，但是身上卻長滿了藤壺，貝殼還有海藻之類的東西，而他們的部分肢體也發生了非人的畸變，有的長著巨大的蟹鰲，有的則舞動著章魚一般的觸手，看起來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水手們，別慌！都拿起你們的武器，將這些該死的臭魚爛蝦都趕回海洋深處去！讓這些雜碎們知道，誰才是大海的主人！」

一邊大聲吶喊著，道恩斯猛的向前揮動手中的玩刀，耀眼的火光再度亮起，只是一刀就將面前的兩隻海憎者攔腰截斷。

火焰升騰中，道恩斯船長就宛如一盞明燈，讓那些紛亂的水手們找到了方向，越來越多的人停下四散的腳步，抽出腰間的彎刀，臉上掛著狠厲的笑容，開始向著道恩斯的方向聚集了過去。

說到底，這些水手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他們視人命如草芥，不管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從決定在海上討生活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已經有了將腦袋綁在褲腰帶上的覺悟。

所以在度過了最初被襲擊的慌亂之後，再加上道恩斯船長的威望和號召力，也將水手們那亡命之徒的本性激發了出來。

「他娘的，不就是一群死魚嗎？老子吃的多了！看我不剁碎了你們！」

水手們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彎刀，一邊用粗魯的語言咒罵著，嚎叫著向著那群非人的怪物們衝去，頓時海岸上火把搖曳，刀光閃爍，越發的混亂激烈了起來。

看著眼前一幕，森佐的心中也莫名的湧起一絲熱血，人歸根到底是一種群體生物，而且是極容易受到煽動與感染的生物，這也是為什麼即使在溫斯頓這個偏僻的小鎮，也流傳著一個個慷慨激昂的英雄傳說一樣。

但是森佐還是壓下心頭那一絲衝動，以他現在的身板，就算衝上去，也不過是給那群海憎者送菜，除了死的乾脆一些之外，沒有一點屁用。

「還是先戰略性轉移，碼頭出了這麼大事情，

鎮里肯定已經知道了，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巡邏兵前來幫忙，我現在最重要的事找個安全的地方靜觀其變。」

心中想著，森佐回頭望向小鎮的方向，果然看見小鎮內也已然亮起了大片火光，看到這一幕，森佐稍微安心了一些，聽說海憎者不能長時間離開海洋，就像魚離不開水一樣，只要水手們堅持到巡邏兵趕到，那麼這些海憎者大概率會退去。

就在森佐準備撤退時，他的目光突然一凝，就看到在他酒館的不遠處，兩個身影正纏鬥在一起，這兩個人他都很熟悉，其中一個便是之前在酒館幫他解圍的獨眼老水手格雷姆，而另一個，赫然便是白天被他奚落了一頓的費魯。

只見老水手此刻絲毫看不出一絲醉態，他僅剩下的一隻獨眼中，閃爍著攝人的冷光，一柄雪白的水手彎刀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飛，與費魯手中的兩柄短斧激烈的碰撞在一起，擦出一絲絲火花。

「老傢伙，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既然你這麼不知好歹，那就去海里餵魚吧！」

費魯獰笑著，兩把短斧猛烈的向著老水手砍去，光是從那呼嘯的風聲就能聽出，一旦被他砍中，少說也要落個殘疾。

好在老水手經驗豐富，手中彎刀每每只是和短斧一擦而過，輕巧的卸去力道，並且還能順勢反擊，同時嘴裡也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道：

「喲，雜種，看見你祖宗上岸了還不趕快去跪舔，在這和我這個老頭子較什麼勁，我要求不高，但也不收你這種混血的雜碎！」

森佐知道，費魯只能算是半個海憎者，只是受到了些許污染，還未完全轉化成海憎者，一旦他完全轉化，那麼就會受到深海的召喚，從此真正成為遊盪在海底的怪物。

不過老水手畢竟平時對森佐關照有加，森佐立刻停下腳步，心中有些擔憂，他知道老水手的情況，如果這個老傢伙再年輕個十歲，那麼費魯一定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他已經老了，時間帶給了他太多傷害，比如那一雙老寒腿。

果然，隨著打鬥越來越激烈，老水手的動作開始變得遲緩，手中的彎刀也開始由攻勢向著守勢轉變，額頭上的汗水也越來越多，唯一不變的，就是他臉上那讓人火大的嘲諷和戲謔，那是他看透生死後對生命的態度。

可兩人都沒注意，就在他倆纏鬥不休的時候，一個瘦削的身影，已然接著陰影的掩護，悄然潛入到了酒館附近，然後輕巧的拉開酒館的後窗，靈巧的一個翻身，便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