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心誠則靈

雪雲盤山路，炙熱的陽光灑滿山坡，風吹過漫山遍野的松樹林，勉強攪動了一方燥熱，帶來了絲絲清涼。

黑色的賓士S開著窗，在山路上慢慢行駛著，後座上的霍屹川微微閉眼，感受著風的流動，心中分外安寧。他的頭髮在腦後纏了個髮髻，用一根褐色的槐樹叉當發簪盤著，那發簪上伸出了一絲只有銀針般細小的嫩枝條，正隨著風的流動來回擺動，顯得額外興奮。

今天車的後備箱是關著的，沒載著蔥也沒載水果。

田煥東開著車心裡惴惴不安，只覺得屁股底下都是潮熱的汗，空調打的再足，這樣開著窗依舊會感到些許煩悶。

不知道是哪裡惹了霍屹川不開心，難道後院的水果已經送給別人了？大腿上出現了比自己更會梳腿毛的掛件？為什麼今天霍屹川沒讓自己摘水果？

他心中慢慢念叨著，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逢魔遇佛皆為度化，肯定是自己這三個月被霍屹川給慣出毛病了，怎麼一次不從霍兄弟那順點什麼就跟缺了個大事兒似的。

這樣不好，不好。

太貪！

一路上田煥東都在自我反省，試圖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清醒一些，別老是惦記霍兄弟的東西，多沒見過世面，後山還有一片霍兄弟給的靈田呢……

剎車輕輕踩動，車子停在山莊大門處，識別系統掃描到汽車牌照，門禁抬起阻攔桿，車子卻沒動，阻攔桿就又緩緩放下。

門打開，霍屹川下了車，來到了大門右側。這裡有一間臨時搭建的帳篷，一個年輕人正在帳篷外的松樹下打坐，脖子和臉一樣粗，卻長相俊秀，疙瘩肉都藏在了衣服里。

年輕人感知到了來人，睜開眼，刺目的陽光讓他微微眯眼，忽然驚喜的起身：「霍仙醫！您出關了？」

「周盟主，怠慢了。」

靈力還在周身隱約滾動，霍屹川還沒有徹底的控制好自己築基期的第二靈竅，若是仔細迎光查看，還能發現霍屹川周身反射的光線猶如照射在熾熱陽光下發燙的柏油路上，有著些許的扭曲。

周青風繞著霍屹川走了一圈，看著他忽然變長的髮絲，還有那氣勢蒸騰的靈力，心中不由得大為震驚，頓時覺得自己來這一趟是對的，等了一整個月完全不浪費，簡直機智。霍屹川已經到達了一個自己根本看不清的層次。

這個層次，就連家中老祖怕也無法觸及。

「恭賀霍仙醫修為精進！」周青風佩服的五體投地，拱手道賀，隨後又道：

「不過盟主之稱就是笑話了，帝都古武盟成立一星期，已經宣告解散。呵呵，都是在下只因太過心急搶奪丹藥，惹了眾怒，這才造成如此後果。周某這些日子一直處在自我反省的階段，深感自身莽撞粗俗，確實不堪為一盟之主。不怪他人。」

「周大哥言重了。」霍屹川很吃驚周青風的自我檢討和能屈能伸，看來當初和馬奎峰搶丹事件，確實事出有因。不然，就是此人心胸深沉，為一顆丹藥惺惺作態，但應該也不至於。而周青風接下來的話讓霍屹川愣了愣。

「所以，周某決定要加入雪雲靈府修身養性。不必給我什麼待遇，我只想找到一處棲息地來調理自己的性子。家中老祖已經責備過我，還自稱寧可病死塌上也不願意用我這樣搶來的丹藥，讓我自知慚愧。所以周某希望霍仙醫成全，在靈府內打雜跑腿，也甘之若飴。」

「等等，周大哥要做什麼？」

「還請霍仙醫收我為徒。

若不同意，周某願意加入靈府，成為小卒也無怨無悔。」

「周大哥乃古武盟主，就算古武盟解散，也是被帝都古武世家贊同過的人，還是一家之主，怎麼能屈於一個未建成的靈府勢力。這事不妥。」

「霍仙醫就當我是來應聘門童的。我不要月薪不求住宿飯食……」

周青風話沒說完，只覺手裡一沉，霍屹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拿出了一瓶丹藥，塞到他手心。

「別說了，這裡有一瓶丹，都給你，你走。」霍屹川服了，這怎麼一個個都跟吃大戶似的，倒頭就拜啊！

周青風手一抖，緊張的差點把瓷瓶摔了，他連忙雙手捧著將瓷瓶還給霍屹川：「霍兄弟，我真的不是來求丹的。我只想拜你門下。你要是不收，我就在這裡當個服務生也行。總之，我是不走了。」

十顆丹都不行？

霍屹川掌心驟然又多出一個瓷瓶來。

「兩瓶！廟小容不下大佛，周大哥不要難為我。」

「……」

周青風直勾勾的看著霍屹川堅定的表情，忽然有些凄涼的笑了笑。

他尷尬的往後退了三步，然後將瓷瓶恭恭敬敬的擺在了山莊大門口，忽然納頭跪拜瓷瓶，三拜后，起身。

回頭對霍屹川拱手，面露羞愧之色：

「這三拜是我對上次鬧劇的道歉，還希望霍仙醫原諒我的過錯。但話已至此，霍仙醫都如此看不上我，周某也不為難你了。」

「不過仙丹我不要。老祖告誡我，若是不能拜你為師，那就算與霍仙醫無緣，也不要痴纏，免得遭人厭惡。那麼，周某告辭了，霍仙醫，祝您日後仙路坦蕩，平安順遂。」

「……」

周青風轉身走向帳篷，開始收帳篷門口的鍋灶。

霍屹川忽然心情有些複雜，因為他沒想到周青風是真心來致歉和拜師的。

可是他還沒有收徒的心，包括建造中的雪雲靈府也只是個雛形，他哪有什麼建設勢力的想法。田煥東、雲空道長的出現，讓他覺得必須組建一個小勢力來保護自己的人，他一點都沒有想把這個勢力擴大的意思。但現在包括田煥東的十位屬下，他再不想，也已經有了點基礎。

這些還都是他沒插手的情況下，自然放羊養出來的。

要是再收了周青風，簡直就是在趕鴨子上架，逼著他將勢力建成。

「等等，周大哥。不然你先留下吧，從山莊生活一段時間再說。拜師的事就別提了，過一段時間你要是真不想走，咱們再討論。」

霍屹川確實被周青風的一系列操作有些改變想法了，但更多的是因為周青風準備開始拆帳篷的時候，從裡面請出一位老者來，把他往旁邊的車子上攙扶。

這老頭明顯就是風燭殘年，將死之際，慈眉善目的沖著霍屹川點點頭，就走了。

難道是周青風口中所稱的老祖？他怎麼也在這裡？

周家老祖名為周鐵冊，霍屹川聽顧恆說過，是個早年間的戰鬥英雄，以一己之力保佑了一方平安，才設立了周家，在新國成立后留存了家族百年繁榮。顧恆還在手機上找過老先生身負獎章的正裝照片給他看。

這樣的人，霍屹川覺得，可信。

而且，他竟然在垂暮之年，陪著周青風一聲不吭的在山莊門外呆了一個月，甚至田煥東他們都不知道這老人的存在，可見他確實沒想過倚老賣老的出來威脅霍屹川，是真心在靜待機緣。

霍屹川心情複雜，更多了一絲感觸，也感受到了他們的誠心。

收徒的事再說。

但入住山莊這機緣，在自己看來也沒啥煩惱的，本來就是誰都能住。

給周青風拉出黑名單罷了。

給就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