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鏈接器

少年恐懼的發現那把鋸子已經著落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龍角已經感覺到鋸子的齒刃帶著冰涼。

「你不用害怕。龍角只是骨頭，沒有感覺器官。你不會感覺到絲毫的疼痛，甚至就連麻麻痒痒的感覺都沒有。」

少年努力掙扎著，手腕上的力氣，多麼期待快點湧上來。

腳腕上的力氣，多麼期待感覺到。

但就像是少年當時奇怪的感覺。

他發現自己沒有那麼多力氣施展出來。

他發現自己的力氣很小很小。

乃至於沉眠在了身體的某處。

靜悄悄的彷彿是昏睡。

少年聽到了骨頭上面滑動的摩擦，鋸子切進骨頭的聲音已經冒了出來。

鋸子一寸寸伸入了他的身體。

它在骨頭裡唱歌。

在骨頭裡跳舞。

就像是自由的精靈，隨進隨出身體里。

機器人說的是真的。

鋸掉龍角，不會有任何疼痛。

但是他沒有說出來，接下來的話。

一旦沒有了龍角。

一個龍類也就意味著停止了成長發育。

他的身體機能將很快停頓下來。

最後變得像是一張單薄的紙張。

在水的沖刷，火焰的洗禮中，很快就會死去。

龍類往日里兩百年左右的壽命。

也將會在失去了龍角之後，飛速銳減。

化作不到九十歲的生靈。

少年不甘心的掙扎。

在接受那個事實之前，再做出徒勞的努力。

他妄想自己還有可能擺脫那樣的命運。

但是鋸子哼唧哼唧的舞蹈，已經進入了最後曲目。

最後的聲音，清淡而悶哼，最後的龍角歡快的掉在了地上。

就彷彿通往末日的車輛，真的已經動身。

少年靜靜的躺在那面石板上。

他最後還是獃獃的看著潔白的穹頂。

周圍的機器人齊聲高唱著神聖的歌曲。

似乎走入這地獄一般的生活的洗禮。

如今只留下少年獃獃的躺在石板上。

獃獃的凝望著天空。

片刻中，他的思緒已經不如之前那麼活絡。

片刻中，他已經不知道為什麼而哭泣。

片刻的時間，歌曲神聖的聲音，漫入耳朵。

那些機器人，似乎成了他的家人。

為他祝福著這個時刻的到來。

那機器人為他解開了手銬還有腳銬。

他扶起如今面容只剩下呆望的少年。

聲色已經歸於平靜，彷彿是死水一般。

機器人拉著少年的手。

給少年放下腿腳，給少年穿上新衣。

拉著少年的手，向著外面的走廊上走去。

外面的走廊，一路走了下去。

機器人告訴少年：「我想你會有很多朋友，一直期待著你的到來。在這裡，你會看到不少的龍類都已經適應了這裡。你也會看到，像是你們曾經那樣子愁容滿面的生活在森林裡的景象，很快就會消失的。在這裡我可以告訴你，很多龍類，都吃的很好，也住的很好。他們甚至可以學習很多有趣的知識。就比如怎麼種植那些園子里的植物。」

少年一個個聽著機器人說的那些話語。

似乎沒有注意到的麻木。

似乎已經對那一切不關心。

他那時候會不會懷疑自己出發時候的嚮往。

他那時候會不會在乎自己手中沒有握著一張地圖。

他心中是不是有火焰在燃燒。

他是不是仇恨著這些來到了龍族土地的生靈。

他心中擁有了怒火。

而且那火焰不關心一切的就要燃燒。

他知道那火焰終究要燃燒。

他知道自己總有一天，一定要燃燒起來。

一定要走出這裡。

他一定要向機器人復仇。

哪怕是已經沒有了龍角，他也要學習魔法。

可他會不會懷疑，多少年的努力，一身桀驁的武功就那麼被廢。

那種傷心，究竟是怎樣的。

機器人帶著他來到了一個建築里。

那建築活像是一座監獄。

少年看到每一扇窗戶，每一扇門，都配備著鐵欄杆，就像是想要囚困住，那些身處在監獄里的人們。

機器人帶著少年，去領了屬於少年的鏈接器。

他給少年親手佩戴上這樣的裝飾物。

帶著少年走進了那扇黑暗的大門。

看到了那個灰色的世界。

那裡的龍類，都如同少年，已經失去了鮮活的面色。

一個個如同死人一般，帶著一張蒼白的面孔。

坐在座椅上，看著對面的面孔。

一句話也不說。

一點笑容也沒有。

只是坐著，只是好一致的坐姿。

只是死寂的一片。

機器人帶著少年，坐進去了少年的座椅。

機器人離開了少年的身旁，留下少年一個人。

一片死寂的房間里。

每一個人都不說話，卻坐滿了五十多個龍類。

他們規規矩矩的坐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亦或者，他們的腦子裡，本身就沒有什麼東西好去思索的。

亦或者他們已經是一具屍體一樣，看著前方的一切。

他們究竟是怎樣的生靈。

只會讓那些走進了這個房間的人們覺得恐怖。

那些龍類都彷彿在逐漸的發臭。

機器人坐在監控室的另一邊，看著這裡面的一切。

龍類的頭腦活動量，被他們統計，表現在監控錄像里。

監控板上，排列著數十個這樣的房間。

每一個房間里都是幾十個龍類。

腦袋上光禿禿的，一點傲人的感覺都沒有。

他們都一樣的安安靜靜。

一樣的不說一句話。

只是腦子裡逐漸的活躍起來。

機器人記錄著這些數據。

當哪個傢伙足夠活躍的時候，就把他帶走，送去另一邊的農場里，進行勞動改造。

而呆在這裡的，繼續讓他們發酵，繼續讓他們像是傻子坐在那裡。

讓他們的頭腦接受鏈接器的微波改造。

讓他們的頭腦里，冒出來另一種思想。

讓他們成為適合的龍類。

這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少年是在一個月後走出了那裡。

那時候他整個人的腦子裡都在想著，他需要一片田地。

他需要種植莊稼。

他需要為了確保農場的未來而活著。

他得要種植出來最好的農作物。

他得要把那些農作物放進倉庫。

他是為了這一切而出生的。

機器人很滿意的看到了少年的思緒已經改邪歸正。

他們熱切的明白，這就是最好的成品。

他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龍類。

他們帶著他去往了農場裡面，讓他經歷新生活。

在那裡，可以瞭望一大片農地。

可以看到為了每一個農戶而開放的農田。

那裡有著大片的荒地，需要他們耕耘。

也有著大量的種子，需要他們播種。

那裡是一大片農場。

是龍類們腦子裡最喜歡的地方。

這些龍類都知道，龍類是為了給機器人耕種而出生的。

少年來到了那裡。

他拿到了自己最需要的工具。

他拿到了自己早已經喜歡上耕種的種子。

他在太陽最烈的中午走了出去。

要為機器人耕種了。